自從開始說不太平之后，淮州縣城里就一天一個樣。

東家村的村民們本身最近也沒什么菜刻意去縣城里賣，這也要多虧了顧家當時教他們種藥材。

因為想著快點把藥材種了，所以大家那會兒就將能扯的菜全都扯去賣了。

在顯示不安穩的時候，他們就能待在家里捏著銅板，沒有必要去摻和現在炒價如火如荼的競爭。

李大貴雖然是個有野心的人，但是在這種非常時期也告誡東家村的村民，要是沒事最好少進城，最近城里很不太平，害怕出什么事情。

村民們自然點頭應是，他們又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賣，當然是沒必要不進城了。但是等土茯苓成熟之后，還是要進城賣的。

不過那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現在只成熟了一些，大部分還沒成熟。

等大規模成熟，或許那時候城里早就不亂了。

村民們的愿望很樸實，大家都想著能掙點銀子就不錯了，也不指望著掙大錢，一家子能好好生活，偶爾能給孩子吃點好的，這才是他們最追求的日子。

顧家人現在也是，因為沒有空閑的地，顧明珍想了想，把自己院子前開出的那塊自留地留出一小部分種了白及。

反正東家村也沒人認識白及，而院子里還有那么多自己種的菜，也能給白及打掩護。

大家伙在這種時候都沒想著要做出什么出個的事情，只想安分點把這一特殊時期過了。

但是有一個人卻不是這么想。

這個人自然是李紅。

李紅這段時間安分不少，至于為什么突然又把目光放在城里，主要還是因為兩個兒子都到了可以娶媳婦的年紀。

要是村里人都大肆去淮州縣城賣土茯苓，價格肯定賣不好。而且她還不一定就能分到多少。

趁著現在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沒把目光盯上土茯苓，她心生一計——干脆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將土茯苓偷偷挖出來一些，然后讓自己兒子天不亮就去城里賣。

到東家村這么久，她也蹭著進城了兩三次，知道那些官兵是怎么差他們的。

無非看見他們背著新鮮的東西，而且能說出村子的名字，就揮手把人放進去了。

這樣一來，還能給自家存下點銀子。她的兩個兒子年紀都不小了，但是都還沒娶媳婦。還是要抓緊時間把媳婦娶了。

這件事情李紅埋在心里誰也沒給說，還是等夜深人靜回家了才給兩個兒子說的。

她的兩個兒子一聽也覺得可以，兄弟倆對視一眼，李老大就道：“娘，我知道東邊那塊田是最早種的，之前被人扯過一些去城里賣，所以那里少了一塊，要是我們兄弟倆去挖點，估計也看不大出來。”

現在天氣這么熱，濕潤的土一被挖出來就曬干了，過了這一晚上，等明天一大早起來看，那些土都是干的，也沒人看出來那里少了一點。

李紅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早就開始觀察了，而且說的法子這么可行，也挺高興的，于是道：

“那可行。”

李老大干勁滿滿，他已經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也惦記著能娶媳婦呢。所以一直都比較注意這些。

本來要是李紅不給他說這些，他也會在這最近說。卻沒想到母子倆居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只有李老二有些猶豫。

他也是擔心被發現。

但是現在娘和哥哥都達成了一致意見，他的反對似乎也沒什么效果。

不過他今天有點累了，于是便道：“娘，我今天就不去了。”

李紅雖然希望兩個兒子一起去，這樣買的多些。但是轉頭一想，總不可能讓兩個兒子晚上挖白天賣，這樣沒個休息的時間。

要是兩個兒子能分工合作，到時候也不用那么累。

所以她點頭：“行，我和你哥今天晚上去挖，你明天天不亮背到城里去賣。”

李老二想想也行，于是點頭同意了。

李老大原本還有些不開心的情緒也被抹平。

就這樣，母子二人夜半三更去地里挖土茯苓，第二天再由李老二背到城里去賣。

李老二是個腦子聰明的，很懂得規避風險。他去城里賣東西也都避著那些看起來不好惹的人，一連賣了幾天都沒出差錯。

而這樣“零元購”的行為也讓家里人都吃到了甜頭。

不過他們還是不敢就逮著東邊那塊田薅羊毛，每天晚上都去不一樣的田。

但是東家村的村民也不是吃素的，剛開始大家都沒察覺，可是過了兩天，就有人私下里在嘀咕了：

“最近怎么感覺田里的土茯苓不對勁，都缺角，以前明明這里都有的啊！”

“是啊，我也記得這里有呢，我看你們都沒說，還以為是我記錯了，我早就想說了，這些土茯苓怎么瞧著像是少了許多？”

“……”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李大福作為村長的弟弟，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這些。

見眾人都在說，而且他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于是下午的時候就去了自己大哥家里，把這事兒告訴了李大貴。

李大貴彼時正在卷煙，聞言微微一頓：“你確定？”

“我確定。”李大福說：“我之前還以為是我自己想多了，可是咱們村子里的人都在說，都說感覺數量不對，我想著或許不是我想錯了……大哥，你說是不是有人在偷東西啊？”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李大福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一些。

李大貴沒有反駁。

他沉默的卷煙，然后笑了笑：“要是你們都說地里的東西少了，那肯定是出了賊，只是要怎么把這個賊抓住。”

早年東家村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但是李大貴聰明，設計了一個圈套就把人給抓住了。

所以后來東家村就沒有再自作聰明的人了，他們都知道村長聰明，什么事情都瞞不住他。

所以這次要是真的有人偷東西，那么很大概率不是他們本村的人。

想到仰天窩的一些人家，李大貴的眼神閃過了一抹冷意。

“別著急，這個人遲早我們會抓出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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