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二天。
日上三竿,顧文越才醒。
床著實是舒服到他難以想象,陷在被子里時,跟在云端毫無區(qū)別。
顧文越洗漱完畢,換上居家的白色純棉帶帽衛(wèi)衣和米白的寬松長褲,柔軟且舒服的質(zhì)地覆在肌膚上的感覺極好。
上午淡淡的秋陽照耀,遠處的藍色大海浮光躍金。
顧文越踏著悠哉的步伐走到露臺,在一陣陣微涼的秋風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下樓時,顧文越先去二樓的主臥問候顧崇。
他推門,只往里面探進半個身子,態(tài)度乖巧,聲音清脆爽朗:“父親早上好!”
顧崇都稍稍反應了幾秒鐘,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是昨晚回家住的養(yǎng)子。
那雙俊俏的桃花眼正揚著笑意,穿簡單干凈的衣服,整個人舒朗年輕,竟然有些十七八歲時的少年模樣。
顧崇心情暢快地道:“早啊文越。在家里睡得好嗎?”
顧文越笑著說:“很好啊,家里的床很舒服。我先去吃早飯,一會兒過來陪你說話。”
顧崇笑著打聽:“今天不出去?”
養(yǎng)子愿意著家是好事,他心情更好。
“不出去,工作在明天。”顧文越輕松道。
他合門,步履輕快地踏著樓梯下去。
經(jīng)過幾個傭人,他淺笑著說了聲“早”。
傭人們垂手而立,等身姿瀟灑的二少爺走遠,才暗自驚訝他這種松弛而自然的狀態(tài)。
天氣晴朗,碧空如洗,微風習習。
顧文越大宅的落地窗口站了站,望向后花園碧綠草坪上的陽傘桌子與花團錦簇。
趁著天氣不那么冷,應當去花園用早餐,才是一樁美事。
等走向餐廳時,顧文雋氣鼓鼓埋怨的聲音傳出來
——“大哥為什么讓你叫我啊?今天周日哎!大哥真是的,自己上班還不讓我睡懶覺嗎?”
“再說了,為什么不讓你去叫二哥起床?專門叫我一人?”
顧文越挑眉,嘖嘖,顧晉誠還負責叫小堂弟起床?
當家的人,果然得操心。
張管家無悲無喜的聲音傳出來。
“大少爺說,三少爺您不能貪睡,否則晚上失眠,影響明日上課早起。”
顧文越:有理有據(jù),合情合理!
他一雙眼眸帶著淺淡而悠哉的笑意,踏進餐廳。
張管家第一眼驚訝于二少爺換身衣服竟像是回到以前。
他恭敬地上前,準備拉開他昨天晚餐坐的椅子。
顧文雋看清楚假二哥模樣,不自覺地瞪了瞪眼。
這哪兒還是跟大哥同歲的樣子?穿個連帽衫居然像是他們學校林蔭道上漫步的小帥哥。
假二哥整容了?
怎會如此?
顧文越特意選顧文雋最遠的位置,自己拉開坐進去,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背,正好可以欣賞小堂弟臭烘烘的臉孔。
好端端一個英俊小帥哥,偏偏沒個好臉色。
張管家走到二少爺身前,低聲說已經(jīng)準備的早餐。
顧文越按照自己口味,隨意道:“清湯雞絲細面吧,一兩就行。”
張管家卡殼,提醒:“二少爺,家里早晨不吃面。”
顧文雋聽見,笑呵呵:“二哥你多久沒回家?連家里早晨吃什么都忘記?你記性這么差,能記得住臺詞嗎?”
顧文越抬抬手,隨意讓張管家隨便送點上來就行。
“清淡為主。”
等張管家去安排,他才慢條斯理地用手掌托住臉側(cè),朝充滿敵意年輕人說:“我跟大哥說過了,等父親病好些我就走,你也不用一直對著我。”
“叮”的一聲。
顧文雋將瓷勺丟進瓷碗中,氣惱:“你少用大哥壓我!”
雖然他昨天也試圖采用這個策略,但沒用好,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管家的腳步聲傳進餐廳。
顧文越字字清晰地說:“三弟,我剛才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你實在是不想看到我,那我避開和你同桌吃飯就是。”
話閉,顧文越推開椅子站起身,扭頭就與張管家打了個照面。
他面色淡淡地快速說:“勞煩張管家叫人將早餐送去后花園。”
顧文雋慌張地對著張管家解釋:“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讓他在顧家,張管家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大伯和大哥說!”
張管家搖搖頭,叮囑道:“三少爺,吃了飯去溫習功課吧。”
他連忙跟著二少爺送早餐出去。
顧文越在普照的陽光下,坐進休閑椅中,心情并未因為顧文雋而受到影響。
桌上被放上白色的大理石金邊托盤,張管家將早餐放好,站在桌邊恭敬地說:“二少爺,三少爺年紀小,沖動說了讓您不舒服的話,但肯定不是那個意思。您回家,老爺和大少爺都很高興,我們傭人也都歡迎。”
昨天張管家就回過味來,如今的二少爺脫胎換骨,不是以前的模樣,因此早就吩咐好傭人們要用心對待。
顧文越舉杯喝一口清水,眼眸飛向遠處的紅花綠葉,神色有些寂寥地嘆息:“張管家,你我都懂,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張管家頓愕,開始擔心二少爺會因為三少爺?shù)脑挾俅坞x開顧家。
這可怎么辦好?
好在,顧文越似從傷感中回神,仰眸望著他,語氣淡然平靜:“放心,我這段時間會在家,好好陪陪父親。”
“好。”
張管家想,二少爺終于長大懂事,現(xiàn)在輪到三少爺叛逆期?
哎,他都替老爺感覺到疲憊。
張管家進大宅后,顧文越翹著二郎腿淡笑。
陽光正好,小堂弟正憨。
顧家的豪門生活沒有他想得復雜。
-
顧文越一個人在花園中吃過早餐,溜溜達達地上二樓。
走廊上,張管家從房間里出來:“二少爺,今天專門為您燉了湯,您想吃什么也跟我說,我去交代他們做。老爺?shù)囊馑际牵谧约杭依锴f不要客氣。”
顧文越張了張嘴,又迅速閉上了——
就家里廚房兩個廚師的手藝,燉湯是養(yǎng)生還是謀殺?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文越心領(lǐng)了這份“情意”:“好的,謝謝張管家。”
張管家面色不改:“應當?shù)摹!?
-
二樓主臥。
顧崇捧著一個玉色的棋罐,手指正從里面把玩一粒粒黑子。
棋子是玉做的,發(fā)出清脆的磕碰聲。
顧文越進去后,看到棋子有些手癢,興致盎然地走上前:“父親?想下棋嗎?”
顧崇笑道:“想啊,可是家里也沒人陪我。怎么?你想學嗎?爸爸教你?我們擺個父子局?”
顧文越淺淺一笑,爽朗無比:“行,就父子局,擺上!”
他雙臂靠在沙發(fā)椅背上,上半身前傾,笑得神秘,“不過,不用教我,我會下圍棋。”
“是嗎?”顧崇這下更起興致,指著門口說,“你去叫小崔,把我的棋盤取出來。算了,我下床,我們?nèi)ヂ杜_上下。文越你把爸爸的輪椅推過來。”
看來是真有雅興。
顧文越先按住他的胳膊問:“父親,你情緒別激動,我又不跑,不急不急。”
“好。好。”顧崇看著如今越發(fā)乖巧懂事的養(yǎng)子,越看越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心中滿是欣慰。
十幾分鐘后,顧文越與顧崇在二樓的露臺上下棋,吹風曬太陽,時不時叫崔英去拿點吃的喝的。
一老一少,一個老懷安慰,一個愜意無比。
兩個人雖然未能心意相通,但在對棋的時光中,都獲得了極大的情緒滿足。
顧崇尤其驚訝:“文越,你這個棋走得比爸爸還好啊?什么時候?qū)W的?”
顧文越暗笑,他三四歲就開始學琴棋書畫,老師們都是當時的能人,能不精通?
不過他懂得尊老,也不完全步步緊逼,還是給顧崇留些余地,惹得顧崇笑聲連連。
-
顧文雋上樓去時,在房間里沒找到大伯,從崔英口中得知在露臺。
他沒走幾步,就聽見大伯的笑聲。
他住進大宅這半年,就沒聽大伯笑得這么高興。
他遠遠地踮腳看去,原來是下棋。
奇怪,假二哥居然還會下圍棋?
那不是很難的嗎?
顧文雋皺起英氣勃勃的眉宇,對于昨天回家的、見識廣博的二哥,產(chǎn)生濃濃的好奇與疑惑。
耳中傳來大伯和假二哥的笑聲,顧文雋眉頭緊鎖,低聲嘀咕道:“不行,他下棋哄大伯高興我也能!我今天就去學!”
昨晚他花了一小時搞清楚唐刀的制式以及和武士刀的區(qū)別,今天他還得用一小時搞清楚圍棋怎么下。
顧文雋轉(zhuǎn)身就往三樓跑。
他絕對不可以輸給假二哥,方方面面都不能輸。
-
顧文越在顧家下了半天棋,午飯是跟顧崇一起,在二樓用餐,沒見到顧文雋。
睡個午覺起來是四點左右,他實在是不想吃顧家的晚餐,就聯(lián)系丁海外出吃飯,順便領(lǐng)略下二十一世紀的繁華都市。
顧文越走的時候,跟顧崇打了招呼,說自己約朋友,晚上吃過飯會早歸。
顧崇今天被哄得很開心,只叮囑他早點回家,便隨他去了。
五點半時,顧文越上丁海的破車小現(xiàn)代,從半山豪宅前往市區(qū)。
顧文越懶洋洋地坐在副駕駛,修長的手臂搭在車框,張開五指握住迎來的勁風,眸色淡淡地望著后視鏡里瑰麗的夕陽美景。
適應二十四小時后,顧文越終于不得不與這個身體、這個時代、這個世界好好相處了。
-
當晚。
顧家的餐桌上再次只剩下三個人。
顧崇親自對按點回來吃飯的顧晉誠說:“文越約朋友去吃飯了,晚上回來。”
“嗯。”
顧晉誠淡淡應了,瞥一眼神色古怪慌張的顧文雋。
顧文雋拿起筷子,揚聲說:“好啦,那我們吃飯吧!我好餓啊。”
聲線就透著反常的高亢。
顧崇興致不錯地說起白天顧文越陪自己下棋的事情,說他兩步棋走得是真好。
他意猶未盡地笑,說周圍幾個老朋友里都沒有這樣的棋藝。
顧晉誠靜靜地聽著,深海一般的眼底緩緩涌動暗流。
他想起昨晚那只“圓洗”的事情。
傭人告訴他說,二少爺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東西了。
能輕易看得出汝窯圓洗的人,圍棋下得精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顧晉誠今天吃得最慢,等顧崇離席后,目送顧文雋馬不停蹄地離開餐桌,跟有人要抓他驅(qū)鬼一般。
他放下筷子后,拿起白色餐巾緩緩擦拭嘴角。
張管家按習慣送上一杯溫水。
顧晉誠靠上椅背,手臂隨意地搭在桌面,沒有動玻璃水杯:“三少爺出什么事了?”
張管家將早餐時的事情如實道來,又說:
“三少爺?shù)脑捒赡苤亓它c,二少爺晚餐應當不是有約,是故意避開。大少……”
顧晉誠手指微抬,轉(zhuǎn)而去拿水杯,溫涼的液體滑過喉間,嗓音似乎都變得更冷冽:“把三少爺給我叫來。”
“是。”張管家面色一白,趕緊低眸去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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