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離開琉煞殿
琉亦狂拿起被幻薇擱置在一邊的醫(yī)書看了一眼,“你是對抗不了他的。”
蘇慕凡微微一笑,“不試試又怎么知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琉亦狂在旁邊的木椅上坐下,他從未見過像蘇慕凡如此要強的女人。
蘇慕凡微微低下頭去,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卻是沒有開口說話。
“我聽說炎暝最近似乎在把桐定山莊的幸存的弟子召集起來,你想要重建桐定山莊?”這句話不像是問句,倒像是篤定。
“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這里,遲早會跟皇上見面的,我得保護好我的孩子。”如果自己手里一點籌碼都沒有,那豈不是要任由別人捏扁搓圓?
“可是桐定山莊已經(jīng)被皇上的人給控制起來了,你是回不到那里去的。”桐定山莊是殷容疏背后最強大的力量,皇上早已覬覦多時,如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輕易涉足那里的。
“遲早會回去的。”
琉亦狂聽了蘇慕凡的話,心中一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打擊她的話,也許自己想要她一直留在這里吧,不過,看來她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一時之間兩人皆是有些沉默,有些話即使不說,蘇慕凡心中已是很明白,琉亦狂拼著性命救了自己,自己跟感激他,可是除了感激之外,自己也給不了他別的了。以前她總覺得殉情是一件很傻的事情,這世上誰沒有了誰會活不下去,可是當(dāng)她看到容疏掉下山崖的那一刻,自己當(dāng)時心里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隨他而去。但是,她現(xiàn)在不這樣想了,尸體未找到,就說明容疏或許還活著,就算希望很渺茫,自己也要去找,如果容疏回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在這里等著他,還有,自己的孩子。
琉亦狂順著蘇慕凡的目光看向窗外,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那青色的樹葉顯得愈地青翠,蘇慕凡輕嘆一聲,“這夏日終究是要過去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間,已是落葉時節(jié),蘇慕凡跟南宮霖夫婦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兩月有余,蘇慕凡的肚子依舊平坦,根本就不像是有孕的樣子,就連害喜都不曾有。南宮夫人跟南宮霖都是在暗下里說,這孩子只怕是知道自己的娘親不好過,便也乖乖地,不去折騰她。
這一日,蘇慕凡便是跟琉亦狂提出要搬出琉煞殿,這件事她已經(jīng)跟南宮霖夫婦和倉逍商量好了,趁著現(xiàn)在肚子還沒有大起來、行動還方便的時候搬出去,不然一直呆在琉亦狂這里,心里總是過意不去的,自己已經(jīng)給他添了很多麻煩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也聽到琉煞殿里的不少傳言。
琉亦狂本以為蘇慕凡會在這里住到直到生下孩子才走的,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提出要離開這里,蘇慕凡突如其來的提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突然就想著要離開呢?現(xiàn)在外面什么情況還不知道呢。”
蘇慕凡看向身側(cè)的南宮霖夫婦,“我們總在這里打擾你,也不好意思,你幫我們已經(jīng)夠多的了,而且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住在這里總歸是有些不方便,炎暝已經(jīng)在外面找好住的地方了,我們就不在這里打擾了。”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不能一直躲在這里。
原來她早就在準(zhǔn)備這些了,她一開始就在想著什么時候離開這里,琉亦狂心中微微嘆息一聲,什么時候自己也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我也不勉強你了,不過,我勸你還是仔細(xì)再想一下,皇上未必就會這么輕易放棄。”雖然皇上已經(jīng)把在青華郡的大軍給撤走了,表面上似乎也不再搜尋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可是難保他暗地里還在盯著。
“這一點你放心,炎暝找的地方絕對安全。”炎暝的辦事能力自己還是很信得過的,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要學(xué)著怎么獨立承受著一切,怎么讓桐定山莊重新回到世人的眼前,最重要的,還有,自己一定要找到容疏。
“那……你自己多保重吧。”琉亦狂再也說不出挽留的話。
蘇慕凡看著琉亦狂,輕聲道:“你的恩情我永遠(yuǎn)都會記在心里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Φ脑挘谒晦o。”
琉亦狂嘴角浮起笑意,依舊是以往邪氣的模樣,“那你可要記牢這句話,這份恩情,以后我會找你討回來的。”
蘇慕凡離開琉煞殿的這天,天氣很陰沉,風(fēng)刮得很大,樹枝都被吹得西搖動晃的,整個琉煞殿更顯冰冷了,蘇慕凡一行人走出琉煞殿的瞬間,心中都是五味陳雜,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了。
琉亦狂站于高閣之上,看著那一身柳黃色衣裙的女子緩緩上了馬車,秋風(fēng)把她柔軟的裙擺吹得搖曳起來,墨發(fā)也是隨之飛揚,看起來極美,可是那女子卻沒有回頭看一眼,馬車漸漸駛離琉亦狂的視線,但是他就那樣一直保持著遠(yuǎn)望的姿態(tài)。琉亦狂知道,這個女子已經(jīng)住進了自己的心里,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喜歡上這個女子的,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她就自己心里生了根,他想或許這一輩子都拔不出去了吧,盡管他以前是那么地討厭女人。
車輪滾滾,馬車上,宋至問輕嘆一聲:“也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樣了。”自己實在是不孝,事情過去這么久了,自己都沒給爹娘捎去個音信,他們只怕是以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了。
蘇慕凡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到了夷陵郡之后,你可以悄悄給你爹娘去一封信,事情也過去有一段時間了,我想你們家附近應(yīng)該不會被盯得很緊。”蘇慕凡頓了頓,“只怕你爹娘一定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說不定,還為你發(fā)了喪了呢。”
宋至問暗瞪蘇慕凡一眼,“你的嘴還是跟以前一樣損。”不過她只挑自己一個人損就對了,自己也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跟自己說話的這種方式,這些日子,她沒有開口損自己,自己倒覺得有些不習(xí)慣了。
炎暝找的那處院落正是在夷陵郡,這是蘇慕凡特意吩咐的,因為夷陵郡是除了京城之外臨夏國商貿(mào)最繁華的地方,而且那里有眾多的商人聚集,對于自己計劃的展開也最為方便,更重要的是,伯父伯母應(yīng)該也很想念夷陵郡,那里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還有自己牽掛的一些人,他們也在等著自己。
幾日之后,一行人終于到達(dá)了夷陵郡,住回以前的南宮府定是不行的,那里已經(jīng)被官府的人給嚴(yán)密監(jiān)視起來了。炎暝找的那處院落距離南宮府并不遠(yuǎn),院子很大,不亞于南宮府,里面收拾得很干凈,院子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大樹,正值秋日,樹上的翠綠的葉子也開始慢慢變黃了,看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辛苦你了,炎暝,能找到這樣一處院子,應(yīng)該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蘇慕凡輕聲道。
“夫人滿意就好。”
“伯父、伯母,你們覺著還好嗎?”蘇慕凡輕攬著南宮夫人的胳膊問道。
“很好,不過,你哪來的銀子買下這里?”自從出事之后,他們就一直住在琉煞殿里沒有離開過,她是怎么拿到的銀子?
“容疏暗下里也在做一些生意,是炎暝從賬上支的一些銀子。”雖然桐定山莊出了事,但是這些店鋪還在好好地經(jīng)營著。
提起殷容疏,在場的人臉色均是一暗,這已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了,容疏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只怕是兇多吉少了,不過凡兒一直在堅信容疏并沒有死,就像當(dāng)初凡兒出事時,容疏堅信她沒有死一樣,或許真的會像上次那樣,出現(xiàn)奇跡呢,他們也愿意相信容疏真的還活著。
回到夷陵郡之后,蘇慕凡一直在注意官府的動向,的確是有人在監(jiān)視著南宮府,不過,隨著時間久了,他們也就松懈了。而且,容王跟容王妃失蹤的消息已經(jīng)從京城傳到了夷陵郡,民間已是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都有,其中有一條就是,是皇上殺了容王和容王妃,對外只說是失蹤了,這一條是蘇慕凡讓人傳出去的,而且成為眾人議論最多的一則傳聞,臨夏國的百姓大都知道皇上不喜歡容王,容王病愈了,威脅到皇上的位置,皇上殺了他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可惜了,聽說容王是個俊逸非凡的男子啊,而且跟容王妃是鶼鰈情深,竟就這么雙雙離世了。
對于夷陵郡天衣閣的人來說,這些傳聞他們都是充耳不聞的,因為這傳聞的主角真是他們的主子,而此時他們的主子就好端端地坐在樓上。因為蘇慕凡還未顯懷,為了行走方便,她又重新?lián)Q上了男裝,一身男裝的蘇慕凡站在天衣閣二樓的雕花木窗旁,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百姓,心中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跟夏菡一起扮男裝出來的日子,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了。
蘇慕凡正欲關(guān)窗離開,卻是突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時愣在了原地,幻薇看著愣住的蘇慕凡,心中不解,她是看到什么?
“幻薇你去請剛剛進來的兩個客人上來,就說是有故人相邀。”
“是,夫人。”幻薇應(yīng)聲下樓。
很快,蘇慕凡便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她站在窗前轉(zhuǎn)過身去,來人的面容終于出現(xiàn)在樓梯的拐角處,蘇慕凡嘴角含著笑意,可是來人在看到她時,卻愣怔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這二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秦公子、小蝶,我們又見面了。”蘇慕凡輕聲道。
秦沉言終于被蘇慕凡的聲音喚回神來,站在他身后的秦斕蝶則是快步跑向蘇慕凡,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一直在盯著蘇慕凡看,“真的是你嗎?蘇姐姐?”外面都傳言容王跟容王妃已經(jīng)死了,她還為此傷心了很久呢,沒想到竟然還能在這里看到蘇姐姐。
而秦沉言也終于緩步走了過來,“你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容王呢?”她現(xiàn)在在這里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容疏他……失蹤了,而且我希望你們兩個不要把今天見過我的事情跟別的任何人說。”蘇慕凡親手給兩人倒了茶水。
“怎么會這樣?”秦斕蝶驚訝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這段時間我會住在夷陵郡,這些事情我會慢慢跟你們說的,能再次見到你們,我也很高興。”蘇慕凡是由衷地說出這番話的。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南宮府嗎?”秦沉言注意到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不是,南宮府已經(jīng)被官府的人監(jiān)視起來了,我們暫時還不能回去,就連夏菡,我也很久都沒跟她通過信了。”
秦沉言眉頭緊皺,“這件事跟皇上有關(guān),難道真的像傳言中的那樣,你們是被皇上……?”
蘇慕凡點頭,“而且還不止是我們,還有武林中的很多人。對了,我聽宋至問說你們兩個也認(rèn)識,有空的時候你去看看他吧,他現(xiàn)在不能出門,都快悶死了。”
“原來,他也跟你們在一起,我還想著他是出什么事了,這么久都沒有出現(xiàn)。”
蘇慕凡大致把那天在桐定山莊發(fā)生的事情跟秦沉言還有秦斕蝶說了一下,兩人心中都是震驚,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么多人的性命啊,而且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能下得去這個手。
蘇慕凡看著兩人,沉聲道:“所以,你們應(yīng)該了解了這件事有多嚴(yán)重,所以,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秦沉言直直地看向蘇慕凡,“你放心吧,我跟小蝶都會守口如瓶的。”她能跟自己和小蝶說出這番話,就說明她把小蝶和自己當(dāng)做她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自己絕不能辜負(fù)了這份信任。
秦沉言跟小蝶離開天衣閣的時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沉默了良久的小蝶終于開口,“哥,你說蘇姐姐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容王只怕是兇多吉少了,蘇姐姐現(xiàn)在肚子里還懷著孩子,以后可怎么辦啊?”
“你放心吧,她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此次她回來夷陵郡必定有她的打算。”而蘇慕凡的想法,他也猜到了一些,既然她把自己當(dāng)做是她可以說秘密的朋友,那自己也一定會盡力幫她的。
秦沉言看著秦斕蝶,不放心道:“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關(guān)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你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說起你見過蘇慕凡的事情,關(guān)于她今天說的事情你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你記住了嗎?”不是秦沉言不信任自己的親妹妹,而起這件事關(guān)系實在是太大了,一個不小心,就會斷送了別人的性命。
“哥,你放心,雖然我平時都是大大咧咧的,但是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我還是很明白的,蘇姐姐是你的朋友,可是我更是把她當(dāng)做我的姐姐,我保證不會跟任何提起,哪怕是一個字的。”秦斕蝶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
自從秦沉言跟秦斕蝶知道蘇慕凡的住處之后,他們兩個便是經(jīng)常去看她,當(dāng)然是盡量避開別人悄悄地去,知道蘇慕凡想要把天衣閣給做大,秦沉言也是給了她很多好的建議,畢竟在做生意方面,秦沉言簡直就是個天才。
這一天,秦沉言依舊來看蘇慕凡,而此時蘇慕凡剛從倉逍的藥房里出來,秦沉言輕嘆一聲,“你這樣會很累的。”除了跟倉逍學(xué)醫(yī)認(rèn)藥之外,她還有處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前幾天她還跟自己說要涉足藥材生意。
蘇慕凡輕笑,“心中有力量支撐,便不會累了。”
“所以,現(xiàn)在支撐著你的力量是仇恨嗎?”
蘇慕凡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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