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下河村在雪的籠蓋下，更為寂靜荒涼。
  村子里的土路因為雪水的緣故，在人流車馬的作用下泥濘不堪。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顧璟洲翻過兩座山之后，終于到達了許久未踏足的一片山林當中。
  這里的氣候變化明顯，大部分樹木依舊枝繁葉茂。
  眼前的美景顧璟洲見過多次，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看風景。
  鮮少有人進入的深山時不時會傳出動物的叫聲，空蕩的山谷里響了一遍又一遍。
  加快腳步，顧璟洲很快就找了去年留意過的野生山楂。
  幾棵小樹挨在一塊，顧璟洲的身高在此刻就發揮了作用。
  三下五除二將能摘到的全都收入囊中，高處還有一些就留給樹枝上蹦蹦跶跶的小鳥。
  返程途中，翻過一座山頭，映入眼簾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山頂雪勢很大，肉眼已經看不清前方的路。
  顧璟洲按照記憶，尋找參照物，順著路線往山下走。
  ……
  早起就沒見顧璟洲，顧蓮雨和林綿綿都沒提起他。
  默認他去廠里幫忙，剛剛過來借磨子的紅梅也說呂成成一大早就去鎮上了。
  就這樣家里誰都沒在意，直到下午從山里回來的一個村民，路過顧家自留地的時候看見了祖孫倆。
  隨口問了句，“你家璟洲還沒回來啊？”
  “沒呢，不知道啥時候回來。”
  “還是早點回來的好，山里雪大得很，看不清路。”
  大爺也沒在意，說完就走了，棉衣都被大雪打濕了，得趕快回家。
  顧蓮雨看著遠處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微微發怵。
  “綿綿啊，我倆先回家。”
  林綿綿作為一個城里長大的孩子，并不知道附近幾個村子冬天每隔幾年就有人在山上迷路被凍死的事情。
  “奶奶他沒去鎮上啊？下雪天去山上干嗎？”
  顧蓮雨也不知道，“應該去找山貨吧。”
  林綿綿疑惑大冬天山里還有什么山貨能找的？
  但顧璟洲這個人總有自己的主意，上山總不會是閑來無事才去的。
  所以潛意識里認為他很快就能回來。
  顧蓮雨不想讓孫媳婦兒擔心，悄咪咪的跟紅梅打了聲招呼，讓她幫忙照看著點。
  借了蓑衣斗笠，她便出發去找孫子。
  她自己往山邊的路去了，一路上都盯著前面進山的入口。
  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見自家孫子。
  可是走了一刻鐘都在入口這里了也沒看見人影。
  期間她反復叫著顧璟洲的名字。
  結果始終如一，都沒得到回應。
  這還是她這么些年來心口第一次這樣發悶，預感不好。
  而顧家，紅梅忙著磨豆子，過來跟林綿綿交代了幾句就回自己家里了。
  林綿綿也沒多想，畢竟每次奶奶出門辦事兒，留自己一個人在家里的時候就會拜托紅梅嬸子。
  天悄悄黑了，張盛利去隔壁村幫忙，剛回來。
  紅梅意識到不太對勁，便讓他去山邊看看。
  沒想到被過來問情況的林綿綿聽到了。
  紅梅給了丈夫一個眼神殺，“你回家怎么不把門關上。”
  隨后她立刻安慰林綿綿，“綿綿你千萬別亂想，在這兒等著，一會你張叔就把你奶奶和璟洲帶回來了，璟洲那么聰明肯定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凍死的。”
  林綿綿更擔心。“嬸子，山上還凍死過人嗎？”
  紅梅一臉懊惱，自己就不應該多提一嘴。
  林綿綿面上表現得很淡定，實際心里一直在求老天爺保佑。
  “要是……”
  她被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驚得背后一涼，“呸呸呸……”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和紅梅嬸子一起出屋。
  張勝利推開門，“綿綿啊，你回去吧，你奶奶和璟洲回去了，他身上濕透了。”
  林綿綿點點頭，謝過之后急匆匆的往家里趕。
  路上差點滑倒，她不得不慢下來。
  小心翼翼在雪地上走了一會兒，才終于回到家里。
  廚房里另一口鍋，下雪天經常溫著水。
  這算是及時雨了，顧璟洲一回到家就被顧蓮雨趕著去洗熱水澡。
  林綿綿回到家顧蓮雨在正屋泡姜茶。
  “綿綿，你去你們屋給他找換洗的衣服，幫奶奶送過去。”
  “我這就去。”
  從柜子里找了幾件她認為最暖和的衣服褲子。
  輕輕敲了敲木門，她小聲詢問顧璟洲，“你現在方便嗎？我給你送衣服。”
  “嗯，方便。”
  很快門打開了一點，伸出一雙滿是細小傷口手。
  林綿綿愣了愣，把衣服遞給他。
  回到正屋，幫奶奶加炭火的時候無意間瞥見門后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布袋子濕透了，地上泅出一圈水。
  她好奇顧璟洲到底上山干嘛，走路過去打開了袋子。
  有幾個紅彤彤的東西滾落到她腳邊，是山楂。
  恰好此時那邊屋門響了，林綿綿走出去，即使隔了一個院子，她還是看到了顧璟洲兩只手，以及臉上的劃痕。

  “顧璟洲……”顫抖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眼眶瞬間紅了。
  聽到她叫自己，果斷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朝她走過來。
  見她眼眶紅紅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聽著他急切的關心，林綿綿再也忍不住，不顧形象的哭了起來。
  嘴里一直嘟囔著，“誰讓你去的”這幾個字。
  顧蓮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把滾燙的姜茶遞給孫子讓他喝完快點哄人。
  顧璟洲把茶放到一邊，極力自證自己沒事兒，傷口也就看到的這一點點不多。
  仔細跟她說了一遍下山的過程。
  林綿綿都快控制住自己不哭了，掀開他的衣袖，又看到了很多紅痕。
  顧璟洲的信譽這下徹底沒了。
  一邊哭一邊給他擦藥，哽咽著說了句，“我以后再也不吃山楂了。”
  雖然身上因為傷口火辣辣的疼，但看著在乎的人擔心自己，傷口好像也沒那么嚴重了。
  顧璟洲以為她說的玩笑話，笑著答應，“好，不吃了。”
  顧蓮雨心疼孫子上山挨凍，但是看他現在這個傻樂呵的樣子，是再去一次都都不帶怕的。
  小兩口的感情日漸升溫，她這個做奶奶的看在眼里。
  不過這孩子要是再傻樂下去，她剛剛泡的藥茶要冷了。
  “傻樂什么？你的茶得趁熱喝下去才管用。”
  顧璟洲在兩人的注視下兩口喝完了一大碗姜茶。
  之后便被趕回屋里，蓋了三床棉被讓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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