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戰
時光荏苒，轉眼間五年過去了，我已經二十四歲，陳棠也已經二十一歲，晉國在棠弟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但是這些年棠弟一直沒有選過秀，大臣們一直遞折子讓他采選秀女，他卻當做沒看到似的，逼的無奈的大臣們都找到了我，想讓我去勸勸棠弟
我撇撇嘴，勉強接受了這個任務，走進崇政殿
棠弟和大臣在商討國事，他聽到動靜轉頭看向我
陳棠身穿黃色便衣，明艷若暖陽，堅毅的眉眼透出一絲溫柔，與兒時的記憶里相差無二，讓我的心神都為之一晃，
“阿姐，你怎么來了”陳棠率先開口
我醒了醒神，走到他身邊，屏退了正在議事的大臣
“你自己想想”
陳棠放下手中的奏折，心中自有思量，“又是選秀之事？”
“父帝母后一生恩愛，棠兒也想同父帝一般，不愿為權勢朝堂所取不愛之人”
“阿姐可否成全？”陳棠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么心里有喜歡的姑娘了？”
“若……棠兒確實有呢”他的眼神如鷹，直直撞向我的心房，我的心不由得顫了顫
我穩住心思，輕笑：“怎么，在你眼里，你姐姐就那么迂腐不成？只要……只要你喜歡的人對大晉沒有危害便成”
陳棠聞言笑了，“那是自然，多謝阿姐成全”
“對了，聽說羌國最近很不安分？”我忽的提及此事
陳棠微微一怔，“正是，本想同姐姐言商，卻不想姐姐先提及了”
“發生了何事”
“老羌王膝下子嗣不多，唯有一雙兒女，為太子與明陽公主，今日那太子對大晉下了戰書，要與我們開戰”
“不自量力”我冷哼一聲
“前方探子來報，此次是羌太子親征，想來是有備而來”
“來的好，父帝的仇，早該報了”自從那日戶部尚書死后，內廷與羌國的聯系便斷了，沒能找到羌國奸細一直是我的心梗，這次他們倒好自己送上門來了
“阿姐，此次，我也想親征”
陳棠思量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阿姐支持你”
陳棠顯然沒想到我會同意，他一下子開心起來，“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噗嗤一笑，“你呀，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不過先說好了，親征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危，知道了嗎？”
“棠兒知道啦”
“這才乖嘛，預計什么時候出發”
“七日后吧，到時候朝堂可就要仰仗姐姐啦”
“你說的哪里話，你安心在前線吧，后頭有我”我笑著搖了搖頭
“阿姐放心，我一定滅了羌國，為父帝報仇！”
戰事總是這樣，忽而生起，卻又早有緣由，這一次親征，文武百官都到了城門口送別君王
“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里頭有我求來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陳棠接過荷包，臉色有些變扭，但還是鄭重地收入懷里，“阿姐放心，棠兒一定帶著將士們完完整整地回家”
我低頭微笑，為陳棠系上披風，侍從遞上來兩碗酒，我和棠弟各執一碗，一飲而盡
“我在京畿等你回來”
陳棠微微一笑，“等我回來，就告訴阿姐，我的心悅之人”
不等我反應，陳棠轉身背對著我，將酒碗狠狠砸下，他高喊著“此次出征，必要誅盡羌奴小賊！”
“勝！”
“勝！”
“勝！”
軍隊高喊著，士氣正盛，陳棠騎上戰馬，金甲若陽，映射在每個人的眼中
百萬大軍開動，風塵滾滾，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我才轉身回到了城內，這一次我沒有搬回宮內，而是直接走上了紫方云宮
自那次奇襲奠定陳棠的威望后，姜厭對我而言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用，加上他突然自請上山閉關，我自然同意，因此我也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他
這次不知道怎的就心血來潮，許是想起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就想著上山去看看他，雖然也可能見不著他的面，但是還是踏上了登上紫方云宮的臺階
一千階云梯，我捻熟于心，在背完《綱政常事》最后一個字的同時，我看到那熟悉的白玉石宮殿
山門口的小童，看見我，竟然愣神了幾秒，我不由得嗤笑一聲，“國師大人呢？”
“在…在朝云閣”
我點了點頭，徑直向朝云閣走去，一路上，我時不時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紫方云宮的樹木居然都和五年前沒什么變化，我有些疑惑，難不成連樹生在紫方云宮都能延年益壽了？
還未走進朝云閣，就聽到金玉與地面碰撞之聲，我心下一緊，直直沖入朝云閣，只見姜厭捂著胸口倒伏于地上，我趕忙上前扶起他，他抬眸見是我，好似松了一口氣，身子便軟了下去，姜厭的重量全部至于我的身上，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重物壓倒，手死死抵著地面，這時我也顧不得什么公主身份，扯著嗓子大喊，“快來人��！”
外頭的童子聽見我的聲音，趕忙進入，將姜厭從我的身上拉開，合力將他扶到床上，看著他們這副熟練的樣子，料想這種事不是一次發生了，明明上次見姜厭還好好地，怎的突然成了這副模樣，我心下滿肚子疑惑，等百草閣的醫官將熬好的藥送來后，我對那醫官使了個眼色，他便心領神會，在百草閣側廳等我
“國師這是什么情況？”
“回長公主，自從國師上次回山后，有一次雷雨夜，不知為何，那雷竟直劈向朝云閣，國師受了傷，從此便一直不大好……”
“竟有這種事？為何不早早來報”話剛出口，我便想到了應是姜厭故意瞞著，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之情
“原本是打算上稟的，只是……國師下了鐵令不得外傳，這才……”
“國師現在如何？”
“常人經此一遭只怕早已魂歸九霄，幸好國師有仙法護身，才不至于撒手西去，但是恐怕肺腑已傷，還得多加調養才是……”
我心下嘆息，只得無奈道:“罷了，你先去為國師熬藥吧。”
醫官點頭稱是，正準備轉身走了，我叫住他，“若是缺什么藥材直接去尚藥局取便是了，還有若是……若是國師身體有了好轉，或是其他，第一時間稟告本公主，否則拿你治罪�！�
醫官咽了咽口水，不得不回道：“是……”
姜厭受傷，我卻在幾年后才得已知曉，一時之間愧疚之情漫上心頭，我虧欠姜厭良多，卻又不知如何補償他，在服侍的小童從姜厭的住所出來后，我才慢慢走入朝云閣
偌大的朝云閣在其他人都走后顯得空蕩蕩的，姜厭一個人垂坐在上方調息，我在下方立定，端視著他
他烏發如墨散落在肩頭，面色雖沒有如紙張般蒼白，卻也沒有血色，他微微皺眉，好似在與什么作斗爭，他真的是仙人嗎，我的心中升起了一個困擾我多年的疑問
五年前他飛身救我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若不是會術法怎能將我從空中救回呢，而他又為什么次次助我，從未索取回報呢，就算是我十三歲那年使了苦肉計成功了，也不會讓他十年來為我不求回報吧……姜厭，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姜厭正直直地盯著我，他開口，語氣中是不容置疑地霸道，“嘉凜，過來。”
嘉凜？這個陌生的名字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卻莫名地向姜厭走去，或許是他脆弱的模樣，讓我的心底為之一動吧。
當姜厭碰到我的一瞬，我發現他的神色飛快地變化了，他一轉剛剛地霸道意味，變回了原來的謙遜凜然“長公主殿下，失禮了”
這番轉變更讓我好奇，那位‘嘉凜’是誰，不過想來姜厭也不會告訴我，我便不想去問
“國師為何生病了也不告知本宮呢？”
“前朝事多，公主殿下已經勞心勞力，一點小傷，公主殿下不必介懷�！彼淠鼗貜停倚睦飬s有點不是滋味
“國師為大晉付出許多，是晉國的英雄，國師之事自然應該告知本宮與陛下，否則豈不讓臣下寒心？”
姜厭輕笑，低眉，“公主殿下多慮了”
話一出口，我便知自己說錯話了，奈何礙著這公主的臉面，我怎么也開不了口，說國師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著姜厭神色淡淡，興致缺缺地模樣，我感覺如坐針氈，尋了一個理由，便慌忙下山了
我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了，好似笨了十倍，連話都不會說了，回到公主府后，猛喝了兩盞茶，才冷靜下來。
都是因為我對姜厭太愧疚了，我如是想到
話分兩頭，棠兒出征未多久便傳來了捷報，我看著捷報心下欣喜，也不知為何，就想著將這好消息告知姜厭，就這樣我就帶著一份捷報上了紫方云宮，從前不到需要姜厭的幫助時，我絕不上紫方云宮，現在反而是一點小事都想上紫方云宮告知姜厭了，好像那千階云梯只是三階云梯。
朝云閣內，姜厭正在寫著什么東西，我上前探了一眼，‘嘉’字一入眼，我的心不知為何涼了半截，想到上次姜厭喚我‘嘉凜’，莫不是我與這個‘嘉凜’長的十分相似，想到這里，本來的喜悅之情也消失殆盡，手里的捷報仿佛變成了千金鐵，拽著人的身子往下沉
這時姜厭卻發現了我，他得體的微笑，卻讓我覺得非常刺眼，“長公主殿下怎么來了？”
聽到熟悉的‘長公主殿下’我卻好似被萬千銀針扎了心頭，我喉頭一哽，將捷報背在身后，扯了一個微笑，“無什么大事，就想來看看國師身體如何，看到國師身子大好，本宮也就放心了……本宮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不等姜厭反應，慌忙地逃走了
千階云梯，為何如此漫長，走了許久才回到皇城腳下，公主府的人還沒來，許是想不到我會這么早就下來吧
我打開捷報，又看了一次，“阿姐，滄州大捷，不日攻下羌都，提羌王人頭為阿姐賀生辰宴，秋日漸寒多添衣，弟安好，勿念�！�
棠兒……這世上果然只有你，才是唯一對我無二心的……
我自嘲般地搖搖頭，隨后收拾好情緒，走回了長公主府，侍從們看到我有些驚訝，我擺擺手，讓他們把還沒批改完奏折呈上來，如海般的奏折一下子就把我淹沒，我只得加快批閱速度，又派遣侍從將滄州大捷的事告知了左右丞相、鎮國將軍與中央軍統領
等到批閱完奏折已是丑時，我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房內，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如此重復了數日，我看著御史臺呈上來的奏折，不由得心思神游
‘國師于社稷大功，殿下應多加關心’
關心么……國師應該不需要吧……
看了看那份奏折，猶豫再三，還是把奏折合上擱在了最底下
“長公主殿下，青州捷報！”
“殿下，泛云郡大捷！”
“殿下，三百里加急！莫蘭山大捷！”
……
“殿下，八百里加急！”
半年來，棠兒的捷報無數，我將那些捷報都專門放置在枕邊，每一次的捷報都是棠兒親自寫給我的，這些都是我的棠兒的功績的見證，等棠兒凱旋……
這日我正在房內批改奏折，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殿下，八百里加急！”
驛使氣喘吁吁，我吩咐下人帶他到側廳喝盞茶休息會，照常打開那份戰報
‘蒼南一戰死傷將士八萬，羌國死傷十萬’
我看著陌生的字體，疑慮劃過心頭，吩咐侍從們下去后，將戰報的封皮撕開，里面赫然寫著‘蒼南一戰，于泗水，陛下失蹤，不知下落，暗尋無果……’
‘失蹤’
‘不知下落’
……
一股涼意從心底蔓延開來，手指變得冰涼……
棠兒，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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