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棲羨番外
“嘉凜妹妹,我今日和爹爹上街,買了好多好多小玩意”
“真的嗎?嘉翎哥哥我也想玩!”
“我給你買了你那一份,”小小的少年伸出手,“還有這個!”
“哇!梨酥糖!嘉翎哥哥最好了……嘉凜最喜歡嘉翎哥哥了!”
小小的少年羞紅了臉
“嘉凜,你聽過伏羲和女媧的故事嗎?”
“你有本事就沖我來,我是宋家唯一的男丁”
“你也配?”黑衣勁裝的羽林衛頭領刺傷了自己的膝蓋,從此再也沒能站起來保護她
恨她嗎?不,恨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家人,也沒有保護好她
可是一個再也站不起來的廢人怎么向心愛的姑娘吐露心聲呢
一次次故意經過庭院,一次次看著她被另個妹妹毆打,卻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故作嫌棄的說“別打了,別臟了自己的手”
假意輕視她,假意破罐子破摔,向祖母求娶,祖母同意了,她也同意了
那是十年來唯一一個開心的夜晚,那一夜輾轉反側,想著怎么在人前裝作不喜歡她,再人后好好珍視她,讓她起碼不會再被欺負。
那是和她的婚期,也是她的死期,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只有自己不信,我一遍遍寫著‘吾妻宋嘉凜之位’,卻希望她還能再出現在自己面前,我要告訴所有人我要照顧好你……
莫名其妙的游方郎中治好了我這根本不可能治好的腿疾
我站起來了,卻也相信她一定還活著,連我這般的人都能好好地活著,她一定要過的比我更好才是
星夜兼程上京城,跪在刑部大門整一個月
終于宋氏一族平反了,但是也僅僅是平凡而已
我終于知道帝王是不會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誤的,他只會找到替罪羊罷了
于是我回到了嶧城,嶧城與南越相連
我偷偷到了南越,我的才識被南越攝政王看重,我一路扶搖直上,最甚時我統帥南越三百萬
后來我幫扶攝政王上位取代南越王,南越也成了南陳
而我也借南陳兵士滅了大梁,頭幾年我對南陳王還得假意示好
養精蓄銳整整五年,等到南陳王病逝駕崩,我大舉南下,打得南陳以臣子相稱,最后恩威并施,讓南陳徹底失去不軌之心
我是做了帝王,祖母最后的幾年過得無憂無慮,嘉茵也有了好的歸宿,可是我再也沒有遇見她
我們一家由盛而衰,又由衰復盛,天下之主又何如,我唯一的皇后死在了她的十七歲,從此我再無一嬪一妃
文官相勸,武官相告
我沒有后宮,自然也沒有子嗣
年歲漸長,也開始偏信神鬼之道,在垂垂暮年,收集了全國的書籍,召集了無數方士,就是要找到還能再見她一次的方法
終于我見到了魔尊,他身邊還有一個隨行使者
見到了魔尊,他問我想要什么,又要用什么來換
心中那個問題,已經問了七十年
“我想見一個人”
“四海之主,想見一個人還需要大費周章找本尊?”
是啊,作為帝王,要想找一個人活人,總歸簡單
可是若是死人呢……
就算自己心中總是不承認她死了,可是她要是沒死,如今也八十七歲了吧,她會嫁給別人嗎?她要是嫁人了,孫子都可以娶妻了吧……
我不敢想,我甚至有些害怕見到她
可是我又真的很想念她
只要見一眼說一句話就可以了,哪怕只讓我和她說一聲
‘對不起,是哥哥沒保護好你’
我也甘愿
可是,若她死了呢
她帶著對我的恨死了呢……奈何橋上,她會看到這一生的光景
看到我對她的視而不見,看到我沒有保護好她……
她會不會希望再也不要遇到我……
我也不愿想
“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他們都說她死了…我覺得她還活著…”我的話聽起來有些可笑
可是這確實是真的
“尊上……”魔尊身邊的使者開口
這聲音,差點讓我以為是她回來了……
可是當我看向那位使者的時候,毫無相似的模樣,又讓我自己嘲笑了一番自己,就算她還活著,她的聲音也不會和七十年前一樣吧……
我問了她的下落,魔尊說并未找到
她是死了,還是投胎了……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知道她見過魔尊,畢竟七十年前,那個治好我腿疾的游方郎中可不就是面前這位魔尊嗎……
‘嘉凜,是你讓他治好我的對嗎……’
‘你又換出了什么呢……’
我已經無力去想
我等了七十年了,嘉凜……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我沒有子嗣,索性將紫氣也一并給了魔尊
隨著在人間死去,我的所有記憶重新涌入了腦海
原來我這一生只是渡劫……
我看著眾人紛紛道喜
“天帝您終于回來了”
“恭喜天帝渡劫成功”
雍容華貴的女神正在上首看著我
訣容的神色不算好看
隨著記憶的復蘇,我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多
我怎么會在人界與姜厭遇上
嘉凜到底去哪兒了
訣容走上前,她好似有幾分歉疚
“天帝,這次渡劫出了些差錯,你在人世間的一些記憶,還是不要記得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之時,訣容揮了揮手,我的腦中便空白了許多
我只記得……在嶧城……大婚……嘉凜死了……
“馬上就要神魔大戰了,天帝剛剛回來,還是調息身子吧”
“上神……”我好像要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忘了
“怎么了?”訣容笑了笑
“嘉凜……滄榆呢?”我努力搜尋她的名字
訣容在聽到‘滄榆’的時候,神色難得的出現了幾絲憂愁
“滄榆她……已經歷劫完了”訣容垂眸,“只是她在下界受了些傷,還得在上清天多調息調息”
“不過你放心,等滄榆傷好了,你們的婚期照常舉行”訣容拍了拍我的肩膀,“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將打好神魔之戰”
我只能應聲
神魔大戰,我第一次和我從小最疼愛的弟弟——姜厭對上
他以為是我殺了榮鳶母妃,但是我不能告訴他真相
就算告訴了他,他的傷痛也不能減少,倒不如由我來承受
起碼,我不會真的傷害他
神魔大戰的時候,姜厭是拼了命要殺我的,我知道,我本來也沒有真的要對付他的想法,加之剛剛渡劫完,心神不寧,我很快就落了下風
而訣容上神似是看不過去,竟將上古之力賜予了我
盡管我不想傷害姜厭,但是我剛駕馭上古之力,我實在難以控制的住,我怕不慎讓姜厭真的受重傷
最后盡了全力,才與姜厭‘打了個平手’
只是沒想到就算是上古之力的‘平手’,也讓姜厭重傷
我看著他重傷落地,心中焦急,怕天兵天將趁勢追擊
便也裝作重傷的模樣
我在云端上看著他被人背出戰場,我才松了一口氣,由杉意將我扶出戰場
但是我卻沒想到三大戰神看到魔尊重傷,又加之死了一個親兄弟,對魔界之人大開殺戒
……
姜厭消失了很久,很多了以為他死了,但是我并不覺得
姜厭的長生玉牌一直在我的密室,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的死活
我看著玉牌曾出現一道小小的裂縫,我便知道他受過一次傷
幸而,玉牌一直都是好好地,就算偶有裂縫,最后又恢復如常
一年多后,我見到了姜厭,還有他的隨行侍衛
他好似變了很多,但是還是沉不住氣,一上來就還是問他母妃的事情
沒幾句又氣的要和我再戰
我看著化為原型的榆樹仙,與他說道
自己的弟弟還是太年輕啊,他這般沉不住氣,我也不敢把榆樹仙交給他
姜厭氣走了,他的使者卻還呆在原地,我對姜厭這突如其來的使者有幾分思量,不知她是不是真心對待姜厭,于是開口試探道
可是不知為何,她一開始說話,我的頭便疼的厲害,好似要裂開一般
她趁亂走了,我腦海中好似涌現幾個片段
“等等……”你到底是誰
杉意將訣容為我配制的藥服下,我的頭痛便好了,
誠然,在此之前,我也頭痛過好幾次,這事驚動了訣容,她特意為我配制了藥物,只要服下,頭痛便會好轉
而那些模糊的記憶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很快姜厭誅殺沅洋,血染澮河的事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知道,風雨欲來了……
果真沒多久,姜厭又來找了我
他告訴我,杉意已經將榮鳶母妃的真相告訴了他
他問我為什么不辯解
我從來不覺得,我是為杉意抗下的這一切
我是為了姜厭,我只是不想看到姜厭與杉意你死我活
如果姜厭恨我,起碼在我這里他有個回旋的余地
我將月華仙芝交給了姜厭,又將榆樹仙也交給了他,并且告訴了他,我的計劃
神魔之間太久沒有和平了
我讓他將魔界長老帶回魔界,在魔界散播厭戰情緒
屆時等到神魔大戰之時,我和他假意爭斗,最后握手言和……
姜厭應下了這個計劃,我本以為他們已經走了的時候,他的使者又回來了
這時候我剛剛將訣容給我的藥服下不久
他的使者,將令牌還給了我,而我將此前遺忘的長劍托付那位名為‘玄’的使者帶了回去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個‘玄’的聲音有些像在下界之時的滄榆
我看著‘玄’的背影想了很久,決定還是去上清天問一問
但是訣容上神卻怎樣都不肯讓我見滄榆,說什么大婚之前不得見面
我和訣容上神不歡而散
只得期盼趕緊結束神魔之戰,倒是便可以見到滄榆了……
神魔之戰,按照我的姜厭的預期進行,雖然我和姜厭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些變化,但是很快‘玄’解決了這個問題
神魔兩界終于可以握手言和
正在我和姜厭欣慰之時
杉意卻突然偷襲了姜厭,而且用的還是陰毒至極的破靈刀
盡管杉意被后來的粉衣仙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但是我卻知道,姜厭怕是不行了……
阿玄接住了他,我知道他們之間不僅僅是使者與尊上的關系
只是心中心疼姜厭
杉意很快靈消而亡,可是姜厭只怕也……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阿玄和姜厭忽然調轉了狀態
姜厭的生命力在恢復,而他的阿玄卻失去性命
我在云端上嘆息,天道對姜厭的不公
卻在下一秒發現,阿玄身上的變化
那一套熟悉的喜服,不正是我為人界的滄榆挑選的嗎……
我有些害怕,但是心中卻不斷安慰自己
滄榆好好地在上清天,不會有事的……
我還是飛下了云端,可是當我在看到熟悉那個面容的時候,心下卻冰涼至極……
我運用
靈力,吐出了這幾日的藥
才將我臨死前的一幕記起來
原來阿玄就是嘉凜……嘉凜就是阿玄……
“嘉凜……我是嘉翎哥哥啊……”我好似用盡了全部力氣才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話
隨著嘉凜的消失,我有些害怕亦有些欣喜
我不知嘉凜的消失,是她重歸上清天變成滄榆,還是徹底消散
我更不知,如果是滄榆醒過來,她愛的會是姜厭……還是我……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姜厭其實見過滄榆上神,不過姜厭應該已經忘記了
那是在姜厭三百歲的時候,我一千歲,那時候的姜厭還與人界的還提一般大小,我同姜厭在天界無憂無慮地玩耍,卻不慎在與上清天的交界之處迷了路,我同姜厭走散了
我心下焦急,苦苦尋找他很久,正在我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一位月白色長裙,仙意盎然,燁然如熾陽的神女背著姜厭忽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位神女,便是滄榆,滄榆神女告訴我,姜厭無意中闖入了上清天,她在長星池的花園里發現了睡著的姜厭,她認出了姜厭的身份,便把他送了回來
而滄榆一出界便看到了焦急的我,便輕輕將姜厭放下,將來龍去脈一一告訴我
那是我第一次見滄榆,也是從那時,我才真正理解到,神與仙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我知道滄榆是未來上清天的接班人,自那以后我便一直勤于修煉,希望下次見到她時,不說能與她比肩,起碼……不要和她有太大的差距
滄榆回了上清天,而我則背起姜厭回到天宮
途中姜厭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問我:“二哥,剛剛是你在背我嗎?”
我有些不解,便回答道:“是我啊”
姜厭聞言點了點頭,又在我肩頭沉沉睡去
姜厭后來忘了這件事,但是我卻一直記于心中
所以在當初訣容上神與父親商定我和滄榆上神的婚事時,我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極其開心的
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居然最后會變成這副模樣……
滄榆,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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