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能與你堂堂正正見面的，不曾想……”白墨沉小酌一口，漆黑的眸看著眼前冰冷的墓碑，開口道，言語之中滿是遺憾。
他與她爭了這么多年，在他看來，她是個可敬的對手。
在他之前搶先說服其他幾州歸順明家，搶在他面前獵殺妖獸奪取內丹，親自帶隊與他的手下爭奪秘境至寶。
她本事強，明明能與他爭到最后的。
偏偏，是個眼瞎的。
與他爭那么多年，不過是當了明少斐的棋子，為他做了嫁衣。
獵殺妖獸奪取內丹，爭奪至寶，最后也全給了明少斐，自己卻不留半點。
到最后，還落得這幅下場。
她為北州、為明家做了那么多，他一個不曾與她見過面的對手都看在眼里，偏偏……
那群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卑啄�沉開口道，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在事情上拎得清楚，在感情上卻看不清。
虛體的白墨沉不否認眼前的自己說的這番話。
因為他也覺得陸晚看男人的眼光非常差。
不然，當初怎么會一直圍在明少斐身邊。
不過……
他不明白他為何把陸晚葬在地陵里。
這地方，只有白家本家的人才能葬在此，連旁系都無法入葬地陵里。
外姓想要葬入地陵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跟本家人結發為夫妻，成為白家的人。
虛體的白墨沉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成年的自己。
結發為夫妻……
赫然，虛體的白墨沉渾身不自在，腦海里縈繞著結發為夫妻這一句話。
“北州容不下你，陸家本就盼著你死，更容不下你，你是個可敬的對手，不該被如此對待。”
“便，委屈你葬于此�！�
成年的白墨沉對著冰冷的墓碑開口道。
他也不知為什么要對著墓碑解釋，只知道……
他不想讓她隨處安葬，當孤魂野鬼。
葬在別的地方，風水不好。
思來想去，便只能把她葬在此。
這里雖全是些老家伙，但風水好，靈氣縈繞。
除他，旁人進不來這里。
安靜，不會被打擾。
虛體的白墨沉掃了眼眼前的墓碑。
葬在此的都是白家赫赫有名的祖先，他們的豐功偉績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一個外人能葬在此，與白家祖先一起，是榮幸。
成年的白墨沉卻道委屈了陸晚，他還真是……
與他的性子一樣。
他也覺得陸晚葬在此委屈了她，因為周圍全是些老家伙。
不過，風水倒是挺好。
依山傍水，靈氣濃郁，萬物滋生，花草樹木長的茂盛。
葬在此，不錯。
“若我早些到的話……”成年的白墨沉呢喃。
若他早點知道，早些趕到的話，她根本不會命喪在暗牢里。
從他當上州主那一刻便知悉她。
五年里一直爭斗，叫他越發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對手感興趣。
聽聞她傾國傾城，與明少斐般配。
聽聞她是個馭獸天才還是個符陣天才。
又聽聞她收復了凜州路家、南州蘭家……
在之后，聽聞她救了瀛洲的修士，為凡人建造房屋，為保護他們誅殺妖獸，護住那些凡人。
有些人罵她心狠手辣，有些人卻道她心地善良，外面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唯獨一件事，連那些罵她心狠手辣的人也無法反駁，那就是……
她是個天才。
只是，天才卻落得最后這幅下場，真是諷刺。
因她是個可敬的對手，所以他跟其他幾州商量，大家各退一步，江州與北州平起平坐，從此九州和平共處。
他以為……
他們爭了五年，終于能正式見面。
他也設想著他們見面時的場面，不知她見了他這老對手是什么感想。
不曾想……
第一次見面便是陰陽相隔。
第一次見面她便被挖心掏肺，慘死在他面前。
“仇，我替你報�！�
“從今往后，九州再無明家。”
成年的白墨沉一字一字道，心里冒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白任鳴死時，他波瀾不驚。
他當上江州州主，江州所有世家跪在他面前時，他也波瀾不驚。
那老妖婆死時，他也感覺不到一丁點情緒，只覺得她本就該死，而且必死。
唯獨陸晚，他竟涌起一股莫名情緒，像是……悲傷。
沒了對手，往后……
他大抵會很無聊。
說罷，成年的白墨沉又倒了杯酒，與墓碑碰了一下，又飲了起來。
這是他娘親還在世時親手釀制的桃花釀，埋在白家那顆桃花樹下已有二十年，聽他那兩個手下說，那是他娘親為他而埋的，想留給他成親時喝的。
但是……
成親這種事，這輩子大抵與他無緣。
下輩子或許還能考慮一下。
所以不如挖出來，敬他的對手，也不算浪費。
喝完，成年的白墨沉又將剩下的桃花釀倒在墓碑前，敬陸晚。
“下輩子，眼神好些�！背赡甑陌啄�沉盯著墓碑，久久，只吐出這話來。
陸晚若不嫁給明少斐，定不會輸給他，更不會位居第二。
下輩子，只希望她莫要再遇上明少斐那樣的男人。
說罷，成年的白墨沉起身，離開。
虛體的白墨沉看了眼冰冷的墓碑，心里五味雜陳，又看向一身昂首挺胸離去的自己，跟在他身后。
一出地陵，便見白家的長老們全畢恭畢敬站在外面，連宗族里輩分最大的也來了。
虛體白墨沉見這一幕，蹙眉。
這些人來，定是因為他將陸晚葬在此一事。
“州主，陸晚是魔修，她……她還是明家的夫人，把明家的人葬在自家地陵里，傳出去……傳出去怕是會被人笑話��！”一白發蒼蒼連走路都有些不穩的老頭上前來，開口勸著。
這是北州州主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回來家的夫人，他們州主就是任性，也要有個度。
搶別人夫人的尸體，傳出去，其他八州肯定要笑話。
最重要的是，他還把人葬在本家人才能葬的地陵里！
那地陵，連他們死后都進不去，一個別人家的夫人葬在里面，成何體統！
“州主，外面已經傳開您攻打明家是為陸晚了，若再不把陸晚尸首還回去，只怕……謠言會越傳越離譜，還請州主把陸晚尸體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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