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后，一支三千人隊伍從望月城出發，朝著屈戌部落方向疾馳而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三千人全是騎兵。

看著隊伍遠去的背影，吉爾部落的族長眼神里掠過一絲擔憂。

希望不會出事吧…

………

兩天后，唐蓮等人已經完成了對屈戌部落的布置，所有婦女兒童都被分別綁在了帳篷里，成年男性則是被集中關在了山坡另一面。

“記住，綺夢和貞子接敵之后迅速退進營地里，等到他們追進來的時候，羅峰和金剛你們從兩側帳篷中殺出。”

“能殺多少算多少，最好一個照面就弄死幾十個，打怕他們，引誘他們去破壞周圍的帳篷。”

營地側面一個高地上，唐蓮盤腿坐在地上，右手捏著一根枯樹枝，一邊劃動，一邊說。

不得不說，屈戌部落選營地的眼光很好，這個營地兩側有高地，中間有河流，正前方又是一片平原。

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可以直接收拾東西從營地后面撤離。

“可你這么做，那些被困在帳篷里的女人孩子豈不是要被他們自己人殺死？”

羅峰眉頭皺起，對方在不清楚自己這邊人數的情況下，一定會選擇先把所有帳篷清掃一遍，帳篷里的人可活不下來。

“我要的就是這個目的，他們不是喜歡屠戮百姓們，那就讓他們殺自己的人。”

“可這些人是無辜的，她們也沒參與過邊境劫掠，就這么殺了她們…”

羅峰內心有些動搖，他動手的時候可沒想過唐蓮會把這些人全都弄死。

“無辜？”

“邊境每年都有數千人慘死，不少村莊更是被屠戮一空，別說是孩子，就連畜生都沒有一個活口，你說說看，他們不無辜嗎？”

唐蓮抬頭看向羅峰，神情淡然。

這么做，他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唐王府常年鎮守邊疆，朝廷對于邊境的撥款、援助少得可憐，每年都有陣亡的將士尸體送回涼州安葬。

“可這些終究只是平民，戰爭應該跟他們無關，我們這么做，跟這些北狄人有什么不同？”

羅峰雖然知道邊境慘烈，也知道這些北狄人一旦入關，那就是燒殺劫掠樣樣來。

也知道北狄的手段比起唐蓮只會更殘忍，可他始終過不了自己內心那一關。

“呵，弱肉強食的世界善良是高尚的，也是最沒用。”

“你的這份善良很難得，可如今這個世道，你也擔心這份善良會成為害你的利劍。”

羅峰還想說什么，唐蓮揮了揮手，“這件事我已經定了，她們不死就是我們死。”

“如果不用這些人的死徹底激怒他們，我們這幾個人恐怕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這里可是北狄腹地，對方就算是再輕視這件事，恐怕出動的人數也不止一千，你羅峰是厲害，可要是以一敵千，恐怕也得被扎成刺猬。

“記住了，我們的目的不是擊潰這支部隊，而是抓走這位統帥，最后能取得多大的戰果，就得看這人身份的高低。”

唐蓮神情很凝重，這一次是最危險的一次。

比起之前所有都要更危險，稍不注意，他們就有可能都交待在這里，他的目光落在羅峰身上，這家伙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搞些幺蛾子。

羅峰深深吸了兩口氣，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唐蓮這種把普通人當棋子的行為。

看著他的臉色，唐蓮嘆了一口氣，朝著綺夢使了使眼色。

后者立刻會意，轉身帶著貞子和金剛離開，先去布置了。

等到她們離開之后，唐蓮語重心長的說道。

“世道混亂，朝廷昏庸，邊境上常年征戰朝廷那邊又沒有足夠的撫恤，前三年里，光是被北狄滅掉的村莊就已經超過五個之多。”

“這些村莊沒有一個活人留下，別說是小孩子了，就連懷胎數月的孕婦都沒能逃過他們的毒手。”

“等什么時候我大武的旌旗插在了這片草原上，再把你那份善良釋放出來，在沒做到之前，要記住這些人都是你的敵人，你放過他們，將來或許有一天，他們手中的彎刀就會架在你親人的脖子上。”

俗話說得好，亂世先殺圣母。

更何況他們現在可是在敵人的大后方，這不能做，那不能殺，那來大后方干嘛呢？

看風景嗎？　　羅峰有些詫異的看著唐蓮，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你小子膽子夠大的啊。

這番話聽起來就像是造反宣言一樣，這要是被那些當官的聽見了，還不得直接緝拿下牢，秋后問斬。

唐蓮也沒有多說，點到即止。

這些大道理一直說就沒意思了，羅峰要是能明白，那就還是一路人，要是不能明白，那這次任務結束之后，恐怕還是適合回到他的江湖中比較合適。

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唐蓮把空間留給了他自己。

站在山坡上，看著遠處不斷安排布置的綺夢，臉上有著一抹無奈。

不會武功的自己在大后方就感覺像是一個廢物，還得時刻注意不能被敵人發現，自己被抓，綺夢她們就算再厲害也沒用。

看著身邊不遠處的弓箭，他緩緩舒了一口氣。

下面每個帳篷旁都已經擺上了干草，等到敵人沖進營地的時候，點燃整個營地，制造混亂，給綺夢她們創造機會。

沒多久，羅峰走了出來，雖然臉色依舊有些猶豫，可眼神卻變得堅定起來。

走到唐蓮身邊，停下腳步。

“我不是迂腐的人，我只知道在戰爭當中受苦的永遠都是普通百姓。”

“我不懂得你們廟堂里的道理，也不懂得那些什么大義，不過我知道你說的朝廷腐敗，百姓日子越來越難過，甚至是已經出現餓死人的現象。”

羅峰頓了頓，眼神里有著怒火隱動，他這些年游走江湖見過的慘像太多了，甚至在一些偏遠地區，那些鄉紳地主已經完全不把人當成人了。

當成牲口在用。

為了一口吃的，那些百姓要付出一切代價。

想到這里，他看向唐蓮。

“也許你說得對，在這亂世，我的這份善心或許不算是什么好東西，但在我看來，人要是連這點底線都沒有，那就跟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沒區別。”

“二公子，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我不知道你和唐王府到底能夠做到哪種程度，又想要做到哪種程度，但是我希望你將來要是有機會，試著看幫一幫那些只求吃飽飯的普通人。”

“我也會嘗試著收起我那點可憐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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