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聽診的大夫，在后院站著躊躇不前，他也不想摻和別人家中丑事，只得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正好遇到氣勢洶洶回來的葉長歌，一躬身說道，“老夫人今日精神頭很不錯，按照我之前的那貼藥繼續吃下去，很快就會好轉的。”說完便要告辭。

        葉長歌幾個呼吸間便調整好神色，“您慢走。”

        身后跟過來的二叔，本欲和葉長歌在理論個高下，一聽到這話，便仿佛找到了由頭，“你看看你，大驚小怪，這老夫人身子骨不是還硬朗著，不過是些小病小災，你大動干戈，得罪家里的一眾長輩，看你之后怎么收場。”

        葉長歌先是笑臉相送大夫，再轉過身看向二叔時，神色陰沉，“我是不是之前說過，讓你們都滾出去。”

        這話帶著一股威壓，二叔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意識到自己竟然對一個小姑娘產生了畏懼，又有些不甘心的說了一句，“我明日便將葉家的所有老輩都找來，我看你的家族之位置也坐不穩當。”說完便指高氣昂的離開了。

        葉長歌等人都走了個干凈，這才讓侍衛關門落鎖。

        葉長歌回到房中，看到老夫人確實面色紅潤了些，又吩咐著屋內的侍女去煎藥，此刻房里只剩下二人。

        老夫人神色溫柔，一手招葉長歌過來，兩人并不說話，就這樣對視了半響，老夫人才說的，“此去江南，可是公務繁忙，怎么瘦了這么多？”

        葉長歌摸了摸臉，確實穿以前的衣服寬松了不少，老夫人心細。

        “葉家給你的不多，我之前教你的也只是些閨閣之事，原來想著你只會打理內宅，卻沒想到你還有經商的頭腦。”老夫人撫上葉長歌的手，另一只手摸著她的鬢角，“好孩子。”

        葉長歌看老夫人的模樣，有些不安，后院與前廳也有些距離，倘若前面鬧得再兇，這后院也應該風平浪靜才對，莫不是老夫人聽到了些什么？

        “可是葉家那些人來找你了。”老夫人突然問道。

        葉長歌原是想瞞著老夫人，這些煩心事沒必要告訴她，如今卻是事與愿違，“是，我已經打發走了。”

        老夫人臉上有悲戚之意，“你走吧。”

        葉長歌沒有聽懂，還笑著安慰老夫人，“這就趕我走啊，可是困了？先喝了藥再睡吧。”

        “我是讓你離開葉家。”老夫人昨晚沒睡好，心中便一直在想這件事，自打她生病了以后，那些所謂的宗族姻親便露出了獠牙，恨不得將大房的血肉吃干抹凈，如今的葉家危機四伏，葉長歌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應付得過來。

        “以往前葉家的繁榮，我還有把握能許你一樁好婚事，如今的葉家，只是一副空殼，眾人離心離德，不必再留戀了。”

        葉長歌一把握緊老夫人的手，這個道理她再清楚不過，“葉家就算是一個空殼還有我撐著呢。”

        老夫人只當她是個癡兒，“女兒家家的，何必擔這么多責任，既然他們想要散，那就把這個家散掉好了，你的本事才華……”

        葉長歌假裝生氣，“你說什么呢？老夫人，父親將家主之位給我，就是信任我，我說此刻抽身，父親的在天之靈還能安息嗎？”

        葉長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這算是提及了老夫人的傷心事，她突然想起一事，轉身從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了一大沓銀票。“老夫人你看。”

        老夫人有些驚訝，“怎么這么多錢？”

        葉長歌將錢全都擺在老夫人面前，“這是江南之行的報酬，這些錢都給老夫人，至于葉家別的旁支，他們想都不要想。”

        突然有了這么多錢，老夫人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退拒，“我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要這些錢做甚，你才該好好留著，為未來做打算。”

        葉長歌強硬的將錢塞到她手里，“老夫人好好養身體，長命百歲，我才有未來，這些不是全部，我自己也要留一些。”

        “那若是葉家的那些人……”老夫人有些猶豫。

        “理他們做什么？”葉長歌想起方才那些人的嘴臉，只恨不得與他們立刻一刀兩斷。

        擔心老夫人夜里獨自感傷，葉長歌吩咐下人將自己的床鋪搬來，久違的和老夫人睡在一起。

        “你還是個小丫頭時，你這么喜歡賴在我床上。”老夫人輕輕拍著葉長歌的后背，“你小時候最愛聽些戲本子，對那些書生小姐的愛情倒是十分有趣，整的如今不領個小郎君回來？”

        葉長歌聽得出來這是調侃，“老夫人老不正經，怎的調侃起我來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都是葉家拖累了你。”

        葉長歌抱住老夫人，“女子不一定非要困于后院才算有作為，哪怕一輩子不嫁人，開心快樂也是自在的。”

        老夫人只是嘆氣，卻沒有再勸。

        第二日一早，葉長歌被咣咣的砸門聲吵醒，葉長歌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卻看到小桃頭發凌亂，一側臉頰紅腫，淚眼婆娑。

        “這是怎么了？”

        “他們帶了好多人來……”小桃聲音帶著哭腔，“小姐怎么辦呀？”

        葉長歌確是先認真的看著她，“誰打了你？”

        小桃愣了愣，沒想到葉長歌會先關心她，“二夫人。”

        小桃今天一早等如同往常打開府門，卻沒想到門口幾個大漢站在那里，不由分說的便往里面。

        緊接著葉家的幾位老輩便從容進入，小桃本來還手忙腳亂的去阻止他們，“小姐還沒有醒，你們不可亂闖……”沒想到話音未落，便挨了一巴掌。

        前幾天吃了個悶虧的王夫人，如今有了撐腰的人，也硬起來不少，“區區一個賤婢，也敢來叫囂？”

        葉長歌先進屋里找傷藥，遞給小桃，“這藥可以活血化瘀，你先用著。我便要去會會他們。”

        好歹這些夜家長輩還留著最起碼的體面，沒有來敲老夫人的門，不然真的和那山寨中的強盜一般蠻橫無力。

        “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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