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跟我說了，你前兩日滴水未進，這樣不行……”衛炎景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白日里吃了盞燕窩。”有人在她房里，葉長歌總覺得有些拘謹。“你不回去休息嗎？”

        “我今天都待在葉家，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衛炎景在葉長歌床頭坐下，“你睡吧，我陪你。”

        “不是還有小桃嗎？我不是一個人。”葉長歌這幾日總在做噩夢，衛炎景這樣貼心，倒是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我一個人靜靜就好了……”下一刻手便被握住。

        “前面那么多柴狼，我怎么放心得下。”衛炎景捏了捏葉長歌的手，“放心吧，我等你睡著了就走，還有很多事要忙。”

        葉長歌感受到掌心傳遞的溫暖，卻有著莫名的心安，自從老夫人過世后，她宛若飄萍，先下懸浮的感覺突然落到了實處。

        一夜好夢。

        葉長歌第二日醒來，小桃早早的就等在這里，看到葉長歌氣色好了許多，“小姐起來走走吧，過兩日便要送老夫人，總要養好精神……”

        葉長歌看床邊空無一人，“衛炎景呢？他什么時候走的？”

        小桃也是疑惑，“衛公子是在前廳張羅，自白日送的那盞燕窩以后，就沒有來過后院了，小姐可是睡糊涂了。”

        看來衛炎景百忙是抽空來的，說來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是讓葉家的人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陣風雨。

        葉長歌站起身，感覺身上好了些，大夫之前來診斷過，她這次倒下，可能是因為從馬場回來那天身上受的傷感染發炎，又因為情緒低落，好好休息了以后，卻感覺舒服了些。

        葉長歌想要去前廳看看，卻被小桃拉住。“小姐還是別去了，老夫人……已經收拾停當，前面有衛公子撐著，先好好休息。”現在棺木未蓋，小桃擔心葉長歌看了會撐不住。

        葉長歌拗不過小桃，只得作罷。

        這一日，是送靈的日子，葉長歌在前廳露面，此刻老夫人的棺木已經跟伙計抬起來，準備下葬，看著面前跪下來哭嚎的葉家人，滿月懸掛的白色麻布，卻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當時有其他相熟的長輩，路過葉長歌時，哀嘆了一聲，“孩子，以后葉家就靠你了。”

        一旁出來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靠她？這葉家馬上就要姓衛了，自家的喪事竟要一個外人來住持……”

        一旁的王夫人嗓音洪亮，令人側目。

        葉長歌自然知道二房沒有攬下主持喪葬的事，此時正在氣頭上，葉長歌沒必要與他們爭執，如今老夫人走了，葉長歌也不知為何，心態平緩了許多，老夫人跟她說過，不與小人論長短，這倒是至理名言。

        葉長歌看到了衛炎景，與他遙遙相望，此刻他正在忙著送靈事宜。

        感受到了視線，衛炎景沖她點了點頭，示意一切安排妥當。

        老夫人的棺木將被遷到祖墳，葉長歌要抬著靈位，徒步走到那里去。

        耳邊不斷傳來嗩吶的吹拉聲，老夫人雖然過世，但也算得上喜喪，漫天飛散的紙銅錢，還有圍到一旁竊竊私語的人。

        葉長歌感受著身邊的一切，摩挲著靈位，第一次感覺到身上的重任，以往在葉家，還有老夫人從旁助陣，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

        突然隊伍里一陣嘈雜。

        “怎么了？”葉長歌在隊伍前面，不方便去查看情況，并吩咐小桃。“你去后面看看。”

        “是……衛公子，衛公子暈過去了。”小桃跑前跑后有些氣喘吁吁。葉長歌心里一急，將要轉身之時，卻被小桃拉住。“小姐不可，這么多人呢，這樣會落人口實的。”

        葉長歌自然知曉輕重，她現在只能按耐著擔心，送老夫人最后一程，倘若現在不夠一切去看衛炎景情況是否安好，那豈不是要坐實了王夫人口中的流言。

        等到一切結束后，心緒不寧的給老夫人上了最后一柱香，“是孩兒不孝，老夫人，我一定會照顧好葉家。”這是她欠老夫人最后的承諾。

        回到葉家后，診治衛炎景的大夫剛好從房中出來，葉長歌立刻上前詢問情況。

        大夫摸了摸胡子，“沒什么大礙，只是過于勞累，我開了些補藥，伺候他服下，便可。”

        此刻在房外等候的，還有幾位店鋪的掌柜，

        前幾日，衛炎景得了消息，便立刻馬不停蹄的來到葉家，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事情都拋到了一邊，苦了這些掌柜，現在這些重擔全都落到他們的身上，今日又聽得衛炎景暈了過去，便匆匆起來看望。

        看到葉長歌時，確實忍不住責備，“你家這些事情確實剪不斷，理還亂，你身體不爭氣，如今連累了東家也病倒了，現在外面都亂套了，你說現在這一切該如何收拾？”

        “我的錯，我一定好好照顧衛公子。”葉長歌只得低著頭聽他們數落，她只是一個賬房先生，她還沒忘自己的身份。

        “唉，也不知我們家公子遇見你，是福還是禍？”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幾位大佛，葉長歌進了房門，里面的貼身小廝正想退出，葉長歌叫住了他，“衛炎景忙前忙后了幾天？”她之前渾渾噩噩，感覺不到時間流逝，衛炎景倒下后，當時給她敲了一記警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自公子接手，已經有三天了，這三天他也沒有好好睡覺，怎么勸都不聽……”小廝將手上的毛巾遞給葉長歌，“勞煩小姐照顧一下我家公子，我去廚房熬藥。”

        葉長歌看著床上躺著的衛炎景，嘆了一口氣，此時心中百感交集，“我還本想向你道謝呢，怎的你卻倒下了。”

        葉長歌在床邊坐下，此情此景確實有些熟悉，前幾日的好夢，都仰仗面前這個人，葉長歌拉起衛炎景的手，用毛巾細細的擦著，“我這也算是回報吧，我這可是知恩圖報，你快點醒過來。”

        “這算是回報嗎？那我可虧了。”是衛炎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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