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他娘的，不睜眼的老天爺，生了孩子沒屁眼兒，剛才還風和日麗，說下雨就下雨，把爺爺淋了個落湯雞！”紅胡子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從大門外跑了進來，“屋里有喘氣兒的沒有？快給老子拿個披頭過來！”

        紅胡子身后的六七個人個個都像跟屁蟲，見屋里沒有什么動靜，一個個嘴里嘟嘟囔囔、不干不凈的跟在他后面瞎起哄，“他娘的，難道這是一家絕戶宅子��？屋里到底有喘氣的沒有�。堪炒蟾缭趩柲銈冊捘�！你們敢惹俺大哥著急，是不是活膩歪了？嗨，屋里的有會說人話嗎？還不趕快給俺大哥拿個披頭過來！”

        金昌盛這門子親戚，是他遠房的表哥表嫂，表哥夏道生是他娘在道上生的他，他的名字由此而來。夏道生他娘生下他后就得了三日風，幾天就死了。夏道生的父親從此郁悶的一病不起，也早早的被閻王爺請了去。因此，夏道生的眼珠子還在發藍的時候就被金昌盛的父母和左鄰右舍的嬸子大娘撫養起來�？梢哉f，夏道生是吃百家奶長大的。夏道生長大成人后被一戶善良的人家憐憫，留他當了上門女婿，從此他過上了與世無爭的生活。因此，夏道生感恩社會，善待親朋�？墒�，好景不長，蟲災饑荒和兵荒馬亂紛至沓來，夏道生老丈人的家人和他的子女都相繼死光了。眼下，只剩下了他們夫妻二人。他們這輩子，經歷的生生死死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對生死越來越麻木了。夏道生夫婦聽見外面的動靜，起初還以為是金昌盛在埋怨天爺爺，沒有當成事兒。后來，他們仔細一聽，堂院里傳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和亂哄哄的叫罵聲，才確定不是金昌盛一個人的動靜。老夫妻急忙迎到了屋門外，看到紅胡子等人一個個身上帶著家伙，一副副兇神惡煞般的模樣，夫妻倆愣了愣交換了一下眼神兒馬上都鎮定下來，“你們這是……快到屋里避避雨吧！”老夫妻假裝哆嗦，乖乖地閃到一旁。

        “靠邊兒、靠邊兒、識相點、識相點，快把家里好吃的、好穿的、值錢的統統的給老子拿出來，省的讓老子自己動手，不然的話，老子的老毛病要是犯了可夠你們喝一壺的！”紅胡子吹胡子瞪眼睛，老夫妻故意瑟瑟發抖。

        這時，金昌盛克制住有些發癢的喉嚨，聆聽著院子里的動靜�？墒�，他的毛驢卻要和他作對，不分場合地弄出了一些聲響。毛驢的叫鬧聲立刻傳到堂院里，使夏道生夫妻同時想到了金昌盛。他們知道金昌盛倔驢般的脾氣，更念其父母過去對他們的好處，恐怕金昌盛吃了眼前虧，立即決定想辦法去救他。夏道生急忙向妻子使了個眼色，決定由妻子給紅胡子他們去找吃的和穿的先把他們引開，爾后他自己借找值錢的東西之機把眼前的情景偷偷地告訴金昌盛，讓金昌盛做好準備，伺機逃走。

        紅胡子他們見夏道生老夫妻嚇得不停地打哆嗦且年老體邁，便失去了戒備，放心地讓夏道生給他們找東西，然后跟隨老婦人一起走進堂屋里。他們進了堂屋就像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樣，隨便扯下炕單子和拉繩上的毛巾就擦拭身上的雨水，七倒八歪的倚坐在到炕上，一邊等待著夏道生夫婦找來可心的物品，一邊大聲地嚷嚷，“本來想趁這次演練的機會，神不知鬼不知的把那個新來的王八縣長給做了，沒想到不睜眼的老天爺刮了一場大黑風，下了一場迷魂兒雨，讓我們幾個沒找到他娘的縣長的影子，白白地讓老子忙活了半天�！�

        “別灰心大哥，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那個新來的縣長就是長著八個腦袋也招架不住哥哥你和我們弟兄們惦記著！”

        躲在柴火棚子里的金昌盛屏住呼吸，仔細地聽著紅胡子他們的對話，打算盡早脫身，趕快去給李朝宗送個信兒。金昌盛早年跟父親會過幾次土匪，懂得一些道上的黑話，他躲在柴火棚子里偷偷地觀察著紅胡子等人的舉止言談，心中判明，表哥家里一定是來了不速之客，必須立刻想出良策。正在這時，夏道生愁云密布地湊過來，悄悄地說，“土匪來了，你趕快跑吧？”

        “跑？俺往哪里跑哇？俺看的一清二楚，他們的手里都拿著家伙！”金昌盛湊到夏道生的跟前，耳語了幾句，夏道生點了點頭，然后故作慌張地從柴火棚子里跑了出來，邊跑邊喊，“老總快來呀，大事不好了，俺們家里來了偷驢的土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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