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會兒周禾過得并不快樂,死起沉沉毫無生機。
母親王芝偶爾來看她,她坐在別墅后院的小花園,三月的陽光逐顯微弱,但照在身上讓人感到舒服自在。
周禾靠在躺椅上,閉眼小憩。
她五官生得淡薄清冽,眼眉細細淡淡的,嘴唇薄薄的,笑一笑,像清冷的月亮。
和性子也有幾分像,不愛濃妝和艷抹,素色裙子攏著紙片兒的身段,仿佛微風都能將人卷走。
黑色鋁藝柵欄開著一叢叢的月季,或白或粉,開得濃烈,春意盎然。
王芝抓著她的手,絮絮叨叨里的話全是關懷:“不管怎么說,還是要一個孩子啊。家庭啊,就是得用孩子綁住,有了孩子,男人也會回家。”
一只黑色幼小的貍花貓從花叢里探出頭,瞳仁有靈,朝著周禾喵喵叫。
周禾肩上披著黑色披肩,身型微動,似乎稍微得到喘息空間,目光下意識循著幼貓看去。
王芝皺眉頭,讓阿姨把貓抓起來丟了,末了道:“干脆弄死得了,天天來也煩人。”
周禾一頓,仿佛沒有聽見,目光淡淡的。
王芝說完將臉轉向周禾,換上一副和善的笑意:“小禾啊,你也該走出來了。”
周禾低下頭,輕輕點頭。
王芝笑了,抓著她的手說了好些夫妻之道。
周禾乖巧聽完,最后道:“……媽媽,大學室友結婚,她給我發請柬……”
王芝沒點頭也沒打斷:“這事兒聶總知道嗎?”
周禾沒吭聲。
王芝說:“你們兩口子商量就行,我不管你。”
周禾抽回被王芝握著的手,臉上掛起淺淡的笑來:“阿姨今天燉了燕窩。媽,您去嘗嘗吧。我想睡覺了。”
王芝還想說什么,周禾已經遠去。
有風襲來,披肩微微揚起,露出里面的淺色針織長裙,面料印出清瘦的骨骼。
王芝皺眉搖頭,對阿姨吩咐:“太瘦了,你得看著她,讓她把那些補品都吃完。”
阿姨為難:“太太吃不下大補和油膩的東西。”
“那也得吃啊,不吃身體怎么能養好呢?怎么能懷孕……”
“……”
-
聶威在國外開拓市場,周禾到晚上給他打電話:“……我想去參加,可以嗎?”
她靜等聶威的同意和拒絕,肩膀繃著,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可以。”
周禾剛想松一口氣,聶威道:“我回去之前你必須要在家里。”
從a市前往宜城的鄉鎮,往返兩天,婚禮兩天。
周禾可以做到,便乖乖點頭:“好。”
聶威明明在笑,可聲音卻聽不出溫度和寵溺:“你在家乖乖的。”
周禾點頭。
周禾出發那天,王芝得知消息,顧不上打牌直奔別墅。
周禾收拾完行李,也沒讓司機送她,自己搭車前往車站。
她沒有選擇飛機,而是乘坐高鐵過去。
王芝急得去攔她:“你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出過門,現在非得去嗎?”
周禾:“嗯。”
王芝不放心,也不想讓她去:“一個大學同學而已,干嗎非要親自去參加?那鄉鎮又是什么鬼地方?不安全。”
周禾鄭重看向她,語速緩慢:“媽媽,聶威同意我去。”
王芝啞口無言:“這聶總也真是的……”顧忌這是聶家,她將矛頭轉向周禾,“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你身體剛恢復好……”
周禾垂下眼:“聶威給了我四天。”
“什么聶威不聶威的?你當著他的面也這么叫他?”王芝惱怒,斥她不知輕重,“我跟你說有時候聶總發脾氣,你也有錯,那次的事你們倆都有問題,媽媽了解你,你的問題最大……”
王芝叨叨半天,周禾說:“媽媽,我要走了。”
“哎哎哎……”
周禾確實沒出過遠門,就連去國外留學也是和聶威一起去的。
這是她第一次來宜城,很漂亮的一座城市。
高鐵疾馳,經過一片桃林,漫山遍野開著粉白桃花,旅客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周禾靜靜看著,她不習慣使用手機,記錄美最直觀的是眼睛。
她的目光能看得很遠很遠,穿過桃林、山河,到達目的地。
周禾在a市讀的大學,大二便出國留學,和室友們的關系一般,只有施笑白和她關系好點。
當年她和聶威結婚,施笑白人在老家,坐火車來參加婚禮,送了兩千分子錢。
還問她:“你想好這么早結婚了嗎?”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
——“我們倆的婚姻早就綁在一塊兒了,早晚并不重要。”
從出生的那一刻,周、聶兩家就綁緊了,再也分不開。
她也不能逃,逃了得一個不知好歹的名聲。
施笑白什么也沒說,抱了抱她:“禾禾,希望你幸福。”
-
周禾從宜城轉大巴去小市的鎮上,四個小時才到。
鎮上沒有什么高樓大廈,都是兩三層高的小樓,家家戶戶自帶院子,萬物自由生長。
小院前面有一條小河,河的兩旁砌了磚,修得很漂亮,像風景區,不少小孩子蹲在岸邊釣龍蝦。
施笑白騎著電動車來接她:“本來想叫人來接的,但一想你這小可憐樣兒,我都不放心別人。”
周禾搖搖頭:“沒事的。”
施笑白人如其名,和當年一樣,笑容燦爛,招呼她坐在后面:“箱子放前面。”
這幾天溫度高升,施笑白穿著一件長袖,和她吐槽:“宜城就這點不好,前幾天我還穿著大棉襖子,今天穿長袖都熱。你熱不熱?”
周禾穿著一件白色毛衣,搖搖頭:“不熱。”
施笑白大大咧咧:“我記得你以前沒這么怕冷啊。”
周禾頓了頓:“去年生了一場病。”
“啊?嚴重嗎?怎么回事?”
“沒事,不太嚴重。”
施笑白還想問什么,兩人已經到了。
這是小鎮最繁華的十字街,菜市場、超市、服裝店、小吃街,生活種類齊全。
施笑白領著她進了一家打掃得很干凈的民宿,一邊解釋:“本來想帶你去家里住,但是結婚嘛人肯定很多,我怕你覺得吵不方便。民宿是我老公遠房親戚開的,一個老太太守著,平時很安靜。”
院子門口掛著粉筆字寫的牌子——“歡迎你的民宿”。
施笑白瞧著字,噗嗤笑:“很逗是不是?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這是許奶奶的孫子寫的,正讀高三,鬧騰的年紀……”
“許奶奶每天都會打掃房子通風,房間都朝陽,雖然比不上五星酒店,但……”
一路上都是施笑白說,周禾聽著,時不時點頭。
穿過花花草草的院子和小石道,施笑白走進色調清新的房子,門口立著一個簡單的前臺,靠窗處擺著一排多肉植物,墻上掛著經營證,家具老舊但很干凈,充滿生機。
老太太聽到動靜從后面出來,頭發花白但很精神,背挺得筆直。
“笑白,人接來了?”
“奶奶,您耳朵真尖。”施笑白說,“這是周禾,這是許奶奶。”
周禾看向老太太,禮貌喊道:“許奶奶。”
“哎禾禾,讓笑白先帶你去看房間,缺什么跟我說……”
施笑白熟練地上樓選房間,周禾選了最里面的房間,有陽臺和植物。
施笑白又下去給她拿了一份飯菜才離開:“晚上我得彩排可能顧不上你,你好好休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
周禾吃完飯,給王芝和聶威打電話報平安。
掛了電話,她坐在陽臺上休息。
陽光正好,光線明媚之中有塵埃在交纏,周禾一向精神不濟,曬著太陽,整個人顯得分外懶散頹然。
周禾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聲音鬧醒。
那聲音朗朗清明,屬于年輕的朝氣和活力:“奶奶,來客人了?”
周禾睜開眼,目光往下。隔著透明的玻璃窗,院子里站著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拉鏈拉至下巴處,寬松校服分外顯身高,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擰著肥橘貓。
他有一頭柔軟的頭發,背對著太陽光線,看不清面容;背后是黃色的迎春花,開得像瀑布一樣濃烈。
有風拂來,陽光、少年、花,仿佛組成了一幅會動的水彩畫。
那少年抬起頭,視線透過日光,直直地對上她來不及躲避的注視。
強烈的侵略感襲來,周禾陡然一驚,瞳孔睜大。
幾秒后,那少年勾唇笑笑,丟了貓,和她招手打招呼。
驅散幾分侵擾感,但五指懶散,動作里全是漫不經心的禮貌。
周禾沒有回,也沒有笑。
那少年并不在意,去看貓,貓四下跳開,身影竄進盆栽花叢里。
少年轉身去追貓:“許豆豆,你別踩花啊……”
一下午,周禾看著一人一貓在院子里瞎跑。晚間夕陽落下時,又進來一條黑白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老太太拿著掃把出來:“哎呦我的三個祖宗啊,你們消停點吧……”
但夜里的民宿很安靜,沒有貓叫,沒有狗吠,更沒有說話聲。
除了身正挺拔的少年上樓,遞給她一份飯,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笑白姐讓我拿來的。”
周禾接過飯,禮貌溫柔地說謝謝。
“不客氣。”
少年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走廊上的燈落進他眼底,明晰端正的五官,那雙眼又黑又沉,可稚氣還未褪去,顯得干凈明朗,磊落無比。
“我叫許江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說就行。別找我奶奶,她不方便爬樓梯。”
“嗯。”
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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