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她拿錢去給了那些無賴!”珠株趴在鐘瀾耳邊,聲音降到最低。
鐘瀾詫異,“那些無賴,這么快就被放出來了?”
“一人打了十大板給放了,”珠株滿臉怒火,“如梅的兄長也被抓了,那金釵就是從他那找出來的!”
鐘瀾早已知曉范妙菡就是幕后之人,既然范妙菡想害她,她也不能讓她太舒坦!
“珠株,這樣……你拿……”
“阿姈!你這婢女怎么回事?滿臉清淤,莫不是你罰她了!”林婧琪不等頌曦通傳,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大大咧咧地坐在鐘瀾對面,伸手拿起案幾上的茶杯,將水一飲而盡,“渴死我了!”
“這,婧琪……你怎會來?”鐘瀾見林婧琪一腦門子汗,忙遞過手帕給她。
打林婧琪沖進來,珠株就倏地彈直了身子,林婧琪一邊擦汗,一邊瞅珠株,說道:“你這婢女怎么回事,見到我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
珠株噘嘴,小幅度地瞪了一眼林婧琪,誰知林婧琪一雙桃花眼卻眼尖的很,“哎,她還瞪我!”
鐘瀾打圓場,“珠株,你下去為婧琪弄些吃食,婧琪,你莫要同她計較,頌曦,你進來。”
珠株不甘愿的出去,頌曦進屋侍候兩人,林婧琪又問頌曦二人身上的傷怎么弄的,見鐘瀾一臉為難的樣子,遂不在問,從懷中掏出一個請?zhí)f給鐘瀾。
“我夠意思吧,親自過來給你送請?zhí) ?br />
鐘瀾打開請?zhí)p輕讀了出來,“五日后,謝府郊區(qū),騎馬?可,我不會騎馬啊!”
林婧琪嘿嘿笑著,臉上寫滿不懷好意,將臉湊到鐘瀾面前,說道:“你會不會騎馬沒關系,反正到時候槿晏會去,他會騎。”
“說什么呢?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騎馬了!”鐘瀾想到謝珵那日救她時,在馬背上煜煜生輝的樣子,羞紅了臉。
林婧琪滿臉的不好意思,“你猜?”
“這我如何能猜到。”
“我家里正和王情之他家商量,興許我倆就這么定了,我這不是想事先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鐘瀾張張嘴,想要說什么又被她咽了下去。
“怎么了?阿姈。”
鐘瀾搖搖頭,王情之不是良配之事,還得讓林婧琪親眼見到才好,只怕他們去查,也只能查出王情之才高八斗,溫文爾雅,實則是個好夫婿。
如此,她得撮合一下林瑜兒和王情之了。
林婧琪又在鐘瀾處吃了些果脯,見外頭不那么熱了,才說:“我便先走了,還得給蕭晴去送帖子。”
鐘瀾送走林婧琪,珠株走了進來,“女郎,你剛剛說,讓我如何?”
“好看嗎?”鐘瀾拿起繡線,將荷包,舉到珠株眼前問她,又說,“自古錢財動人心,此次來洛陽,祖母給了我不少錢,我想讓你拿些去打點那些無賴,讓他們無休止的纏著范妙菡,你再另拿些錢,去和如梅交好,讓她替我們監(jiān)視范妙菡。”
珠株瞅著女郎都仔細繡了好幾日的荷包,可說不出違心的話,“女郎繡的甚好,這,與如梅交好,讓她投靠我們,沒甚難度,但為何還要給那些無賴錢!”
鐘瀾一邊繡一邊說:“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范妙菡能有幾個錢,三天兩頭被人威脅拿錢,只怕她也沉不住氣,若她自亂陣腳,豈不是對我們有利。”
“原是如此,那奴婢這就去辦。”說完就跑了出去。
“哎。”鐘瀾繡完最后一下,將串好的珠子墜在荷包下,自顧自的嘆氣。
“女郎怎么了?”頌曦問。
鐘瀾抬眼看頌曦,“我想祖母了,也不知她老人家在吳地好不好。”
頌曦眼神游移,“定是好的,老夫人那般威嚴厲害之人,怎會不好。”
鐘瀾點頭,神情黯然。
頌曦不忍女郎傷心,又說道:“老夫人若知道女郎想她,定是開心,也不忍女郎因想念而傷神的。女郎為老夫人抄寫的道德經(jīng),可有抄好?莫不如今日將其整理好。”
鐘瀾疑惑,“你今日怎么如此奇怪,為祖母抄道德經(jīng)只是我的一份心意,何況祖母又不在這,整理好了給誰看。”
頌曦干笑兩聲,“老夫人最喜整潔,女郎若將道德經(jīng)整理好,不也是對老夫人的一片孝心。”
“言之有理,”鐘瀾收回目光,“做完荷包我便去整理道德經(jīng)。”
頌曦心里念道:老夫人估計還有一日就要到了,女郎你可要快些將道德經(jīng)整理好啊!
洛陽城外,謝珵一行人順利迎接到鐘老夫人。
謝寧騎馬走在最前端,和在他身后的謝錦交頭接耳:“那鐘老夫人太嚴厲了,剛才那一眼,看的我差點尿褲子,明明女郎是個嬌俏貴女,怎的這祖孫兩人差這般多!”
謝錦也是心有余悸,頭一次沒有嗆謝寧,附和道:“我的天,那鐘老夫人板著一張臉,活像個討人命的活閻王。”說完環(huán)顧四周,生怕鐘府下人聽見。
看謝坤擺出一張生無可戀的臉,跟在鐘老夫人馬車旁,心里竊笑,幸好自己跑的快,“如此說來,還是郎君厲害,臉都沒變,直接坐上鐘老夫人的馬車。”
“郎君可不敢擺臉色,巴結鐘老夫人還來不及。行了,別念叨了,快點往前走,趕緊將鐘老夫人送回鐘府去!”
“恩,快走快走。”
被自己小廝念叨心里強大的謝珵,此時恭敬的為鐘老夫人倒茶。
馬車里就他們二人,鐘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好茶。”
衣袖微滑,露出了金鑲玉手鐲,鐘老夫人衣著華麗,頭戴紅翡翠滴珠鳳頭釵,耳著紅寶石鑲金耳墜,年已六十有余,卻保養(yǎng)得道,依然可見年輕時風采。
年少時,鐘老夫人曾為大司馬,殺伐果斷,一身從尸身血海中殺出的戾氣,不知嚇哭多少小兒。
嫁為人婦后,脫下戰(zhàn)袍,可長年累月中積累的戾氣,稍微釋放,便可讓人心生膽寒之意。
半日前,鐘老夫人遇到來接她的謝珵,有心考驗,終日板著一張臉,見其不見半分不適,這才心生滿意。
“槿晏到是不怕老身。”鐘老夫人放下茶杯說道。
“老夫人一身正氣,槿晏自是不怕的。”
“嗯。”老夫人點頭,“看來你這丞相,還有點本事。”
謝珵撫平衣袖褶皺,沒有回答。
“我的阿姈,在吳地可一向是嬌養(yǎng)的,我因念著女子出嫁后便無自己,是以在吳地放縱了她,隨她整日在吳地扮作男子晃來晃去,”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到是我害了她,將她養(yǎng)的這般單純善良,吃苦的可不還是她。”
謝珵雖心有疑惑,卻體貼的沒有打斷鐘老夫人的話。
“謝相,老身有一事相求。”
鐘老夫人變了稱謂,謝珵心知這是老夫人要囑咐他了,忙道:“不敢,老夫人直說即可。”
鐘老夫人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我的阿姈日后全仰仗謝相保護了,老身希望謝相能承諾,日后待她始終如一,能接受阿姈與他人的不同之處。”
謝珵心知這是鐘老夫人認可他,同意將孫女交給自己,看著鐘老夫人承諾道:“老夫人,某只盼能有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阿姈便放心的交予某。”
“甚好!槿晏隨阿姈一道稱老身為祖母便是,老夫人忒的見外。”
謝珵見鐘老夫人松了口,從善如流答應了下來,卻聽鐘老夫人說:“老身來洛陽的路上,收到頌曦的信件,里面倒是說槿晏欲要退婚,可有此事?”
謝珵心里咯噔一聲,還不等他反應,鐘老夫人又道:“五年前,總會與阿姈交換禮物的你,突然不再和阿姈通信件,阿姈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只怕那時,你便欲要退婚了吧?”
謝珵聽見鐘瀾傷心,心跟著抽疼一下,迎著鐘老夫人尖銳的目光,誠實的說:“祖母分析的是,我卻有退婚之意,但卻不是因為阿姈的原因,實則自己身子不好,恐耽誤了阿姈。”
“你有這份心,祖母很欣慰,”果然是個好孩子,“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們兩個的婚約是如何定上的?”
謝珵尷尬起來,衣袖遮掩下的手又捏上荷包,“記得。”
鐘老夫人看出謝珵窘意,心知他是事事都為阿姈著想,對其愈發(fā)滿意,“你若記得,那便應知,老身是定不能任由你退婚的。”
謝珵慚愧,“祖母說的是,是槿宴考慮不周,險些為阿姈帶來麻煩。”
鐘老夫人點頭,自家孫女是最好的,要退婚也得自家孫女退,被退婚算怎么回事!
謝珵暗地里吐出一口濁氣,與鐘老夫人交談起來,他雖身子骨差,不能同兄長一般寄情山水,卻對各種書籍均有涉獵,是以交談甚歡。
路上的時間便如烈日下迅速消融的冰塊,眨眼間消逝不見,洛陽城近在咫尺。
“女郎,女郎,快出來!老夫人,老夫人……”
株珠因跑的太急,被門檻拌了一跤,整個人“咚”一聲摔在地上,嚇了鐘瀾一跳。
“祖母怎么了?”鐘瀾扶起株珠,焦急的問著。
“咳咳,老夫人,老夫人,到門口了!”
“你說什么?”鐘瀾睜大杏眼,一臉不可置信。
株珠抓緊鐘瀾衣袖,“女郎,快出去,老夫人來洛陽了!現(xiàn)在都到門口了!”
鐘瀾站起身,愣了兩秒,頌曦輕輕推了一下,“快去啊,女郎。”
鐘瀾心里響著:祖母來了?!確定兩個婢女不是在騙自己,拔腿便跑,一路小跑跑到門口,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的鐘老夫人。
雙眼含淚,嚶嚶道:“祖母!”一頭扎進鐘老夫人懷中。
鐘老夫人哄小孩子似的拍著鐘瀾的背,也是哽咽道:“好了,阿姈,莫哭了,仔細眼睛哭腫了,快看,是誰將祖母接進城的?”
鐘瀾吸著小鼻子,從鐘老夫人懷里抬起頭,便看見云淡風輕站在一旁的謝珵,“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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