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謝琳瑯握緊鐘瀾的手,聽見鐘瀾說出不會退婚的話,整個人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阿姈說的對,只是病中的一句戲言,何須掛在心上。”
鐘瀾回握謝琳瑯,望著前方說:“我們落下很遠了,還是趕緊去追追?”
“恩,我們快些走。”
綠瑩瑩的草地上,零星開著不知名字的花兒,貴女們分散開來,四五個結伴的貴女,笑顏盈盈,不知說了些什么,大家笑成一團,笑聲傳到落在后面的鐘瀾耳中,鮮活的樣子如輕風拂去了鐘瀾心中的焦躁,鐘瀾不禁莞爾一笑。
穿著曳地長裙的鐘彤,此時正費力的拖著裙擺,努力的跟上這些貴女的步伐,沒一會兒就累了滿頭汗出來,面上還要硬擠出討好的笑來,心里懊悔自己不該穿成這樣。
只聽一個貴女對她說道:“想必阿彤妹妹從未踏過青罷?這踏青啊,為了有趣,是一向不讓貼身婢女跟隨的,大家一起走走,到時候婢女們在空地上等著我們,為我們泡上一杯茶,我們坐下來,喝茶聊天,豈不是快意。”
鐘彤聽著這番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是嘲諷她沒踏過青,沒見過世面,還不待開口,另一位貴女接著笑嘻嘻道:“阿彤妹妹今個可是我們之中穿的最好看的了,可惜這隨風而踏,快意而走,阿彤妹妹是享受不到了,這曳地長裙到成了拖累。”
兩位貴女視線相交,心照不宣的嘻嘻笑了起來,不過一個庶女,來踏青還打扮的那么好看,又沒有男的,給誰看呢!
鐘彤看出了說話的兩位貴女目光中的鄙夷,雙手緊緊的握住裙子一起,愣是從臉上憋出了一個笑容,回道:“兩位姊姊說的是,阿彤今日穿錯了裙子。”
有跟鐘家親近的貴女,過來打了圓場,卻連眼神都不扔給鐘彤一個,說道:“不要磨蹭,快走了,我可想趕緊到地方休息一下。”
鐘彤死死咬住自己下唇,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轉,半晌壓下心中不甘,她沒有勇氣這樣離去,只好跟在貴女們的身后走著,心中想著自己一定要讓這些不拿她回事的貴女后悔。
此番踏青,來的人也不全是謝琳瑯的手帕交,待鐘瀾和謝琳瑯終于走到地方,便見貴女們各自在自己的小群體間坐著,喝茶聊天。反觀鐘彤在的地方,雖那些貴女臉色不太好,卻也不好趕她走,倒是任由她在那坐著。
之前就受不了謝琳瑯對鐘瀾一見如故,提議趕緊踏青的貴女,見鐘瀾和謝琳瑯到了,打趣道:“你們兩個快老實交代,偷摸在后面做了甚了?怎么這么慢才上來!”
謝琳瑯給了那貴女一個白眼,拉著鐘瀾走過去坐下,說道:“就不告訴你!憋死你,”又轉頭沖鐘瀾介紹,“她是吏部尚書的獨女蕭晴,嘴巴壞著呢,甭理她。”
蕭晴用手帕捂住嘴,對著鐘瀾擠眉弄眼,笑道:“可苦了你了,要忍受我們慢步子的琳瑯。”
鐘瀾沒有理鐘彤那憤恨的目光,忍不住打趣謝琳瑯對著蕭晴說道:“既然知我辛苦,還不快給我來杯茶水。”
蕭晴看著謝琳瑯那氣鼓鼓的紅臉頰,說道:“阿姊的錯,快給我們二娘上茶。”
“阿姈!”
鐘瀾看著謝琳瑯那委屈的樣子,說道:“我觀琳瑯小鹿濕眸,唇紅齒白,到覺得像極了一個動物。”
蕭晴眼睛一亮,說道:“哦?二娘覺得像什么?”
“兔子!”
“哎呦,哈哈!二娘你可真有趣,就是林婧琪那家伙不在,不然得引你為知己了!”
蕭晴不理撇嘴的謝琳瑯,反而親近的拉著鐘瀾的袖子,避著謝琳瑯,小聲說:“林婧琪私底下一直叫琳瑯‘小白兔’,她最愛做的事,就是逗琳瑯臉紅,你看。”
鐘瀾望向那個不知蕭晴說了什么,顯得慌里慌張的少女,心頭一片柔軟,重生之后第一次想交個好友,好好護著她。
前世她嫁給了誰呢?她的父母將她保護的那樣好,她太單純了,難免會受人欺負,不如嫁個家境一般的,有謝家在,可護她一世無憂。
“擺什么譜,每次聚會都來這么晚,真當自己是仙子了!”鐘瀾的思緒被蕭晴的聲音拉了回來。
只見踏青的少女們一陣慌亂,各個都拿出了自己最優美的姿態,似是來了敵人。
鐘瀾轉過頭去,來人似是對大家頗為熟稔,一笑露出了藏在左臉的酒窩,說道:“抱歉抱歉,各位姊姊妹妹,我又來晚了,自罰三杯茶水可好!”
“三杯哪夠,怎么也得六杯。”有少女起哄道。
身為聚會主人的謝琳瑯自然不能躲在后面當鵪鶉,忙起身迎道:“瑜兒姊說笑了,我能將名滿洛陽的裴大才女請來,可是我的榮幸呢,哪能讓瑜兒姊自罰三杯茶水。”
裴瑜兒抿嘴笑,臉上酒窩愈發明顯,借著謝琳瑯給的梯子,如青竹一般散發著靈氣,坐在了鐘瀾身邊,兩位相貌出眾的少女坐在一起,甚是養心悅目。
謝琳瑯自裴瑜兒出現,便與剛剛靦腆害羞的樣子判若兩人,和裴瑜兒姊姊妹妹談了起來,鐘瀾雖覺得謝琳瑯有趣,但是卻沒能將注意力轉移給她,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才至的裴瑜兒。
這裴瑜兒乃是右散騎常侍的嫡女,今年十六歲,因在洛陽才名遠播,可謂家中寵兒。前世的自己,從吳地歸來,瞧不起這些洛陽的貴女,覺得只有這個有才名的裴瑜兒配和自己說兩句話。
漸漸疏遠了洛陽貴女的圈子,至死只有裴瑜兒一位閨房密友。
想到這,自己都忍不住對自己嗤笑一聲,遂垂下頭,手中的茶水倒映著一雙凜冽的雙眼,若沒有前世自己假死入宮,裴瑜兒成為王情之續弦多好,這樣自己還能和她虛與委蛇一陣。
裴瑜兒從遠處便被鐘瀾婀娜挺直的背影吸引,坐在鐘瀾身旁打量起來,才暗自驚覺自己似是多了個對手出來。
哪怕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品茶,也能察覺到那不經意間露出的風情,那種令人怦然心動,卻像吸滿了陽光般微微滲出一縷,讓人身心愉悅。白皙的臉蛋像是被牛奶浸過,綢緞子般順滑黑亮的頭發,披在身后。
裴瑜兒沒能忍住,開口問道:“這位妹妹眼生的緊,不知是哪家的?”
鐘瀾聽見裴瑜兒問她,沒給謝琳瑯時間,抬起頭,雙眸盯著裴瑜兒說道:“我乃謝相的未婚妻,大司農鐘家嫡女,鐘瀾,家中排行第二,喚我二娘即可。”
她上輩子當了那么久王氏宗婦,舉手抬足間帶著一絲威嚴,向著裴瑜兒釋放而去,讓裴瑜兒不適之下,警惕起來。
鐘瀾對裴瑜兒半點沒客氣,直接擺出謝珵這尊大佛,不說謝珵還沒退婚,就算他真退了,她鐘瀾也不怕裴瑜兒,裴瑜兒除了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才女名聲,可沒有一個強大的宗族。
“原是鐘二娘,我虛長二娘幾歲,便托大了,喚二娘一聲妹妹可好?”裴瑜兒一副鐘瀾年紀小,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樣子,倒襯得鐘瀾嬌縱了!
鐘瀾笑:“當然可以。”
謝琳瑯沒想到鐘瀾竟會這樣說,心里泛起甜來,她對阿姈來說果真跟旁人不同,她也討厭裴瑜兒。
裴瑜兒碰了個軟釘子,施施然站起來,加入到其他貴女的小團體中,享受著她們對她的巴結和奉承。
“她可走了,二娘你剛剛對她那么冷淡就對了,不就是琴技好,整天拿鼻孔瞧人,我母親竟還讓我同她學,沒得惡心。”蕭晴裝作扇蚊蟲的樣子,偷偷對謝琳瑯和鐘瀾翻了個白眼。
鐘瀾看了眼已經圍著裴瑜兒打轉的鐘彤,若有所思道:“我雖歸洛陽時間不長,卻也聽過裴瑜兒的才名,怎么你們一副不喜歡她的樣子。”
蕭晴像是吃了餿飯一般,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咬牙切齒的對鐘瀾說道:“世家女子,幾個不會彈琴吟詩的,偏她愛出風頭,每次聚會都將自己弄成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又屢屢拔得頭籌。更有一群眼瞎的公子,將她視為天人,殷勤的很!”
鐘瀾心里了然,只怕后半句,才是蕭晴她們這些貴女討厭裴瑜兒的原因,她們本是天之驕女,又未出閣,理應得到那些公子們的追捧,卻都被裴瑜兒搶了那些公子的視線,有些公子還是自己心里偷偷惦記的人,怎能不厭惡裴瑜兒。
“阿晴,你少說兩句,二娘初到洛陽,與裴瑜兒交好沒有壞處的。”謝琳瑯抱歉的看了一眼鐘瀾,低聲勸道。
“琳瑯你就是心太軟,裴瑜兒有何好交好的,你且看,她隨身帶琴,一會肯定又要提出比試!”
“各位小娘子,且聽我一言,春風習習,我們有緣來此踏青,不如趁春光正好,來一場小小的比試。”裴瑜兒站在一群坐在草地中的貴女,鶴立雞群般迎風說著。
謝琳瑯:……
鐘瀾:……她總算體會到那些貴女心里不忿的心情了。
卻見裴瑜兒面向她,意味深長的說道:“早聽聞吳地貴女具才貌雙絕,二娘不想代表吳地貴女展示一下你的才藝嗎?”
鐘瀾抬眼對望裴瑜兒,她小時生活在吳地,長大回了洛陽,兩邊都沾,裴瑜兒這是想挑起吳地貴女與洛陽貴女對她的不喜嗎?
“善。”只是結果,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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