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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男人的一只手落在荷回腰窩處,絲絲熱氣透過單薄的衣衫滲透進肌膚里,燙得她下意識打了個顫。

        她愣了許久,方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情況。

        她現(xiàn)下,在寧王懷里。

        他抱了她。

        在大周,男女大防雖說并不像前朝那樣嚴(yán)重,但即便是訂了婚的男女也只敢私下互送信物,拉拉小手,且決計不敢叫人知道。

        他們這樣抱在一處,若是叫人瞧見,便同捉奸沒有任何區(qū)別。

        她往后只能是他的人。

        太過親密了,荷回忍不住暗自攥住自己的馬面裙,指尖微微泛白。

        她對這種親密并不適應(yīng),但她知道,若她想成為眼前這個男人的妻子,即便她再不想,也不能將他推開。

        她的眼睫在黑暗中微微顫動,將自己緩緩貼近男人的胸膛。

        “別了,妾很笨的,況且您這樣忙”

        她的字真的很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寫的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正是這樣,才能勾起他的興趣,不是嗎。

        皇帝本就身體燥熱,被她這樣貼著,火燒得更旺。

        溫香軟玉在懷,總想親近親近。

        太后送來的藥膳,里頭加了鹿血、鹿茸和一些牛鞭之類的東西,他早叫人換掉,并沒喝,最終送上來的不過是一碗普通的茶湯。

        明明那些活血壯陽的東西并未進他的口,可不知怎么的,那股燥火就這么在他身體里燒起來。

        同那日一樣。

        皇帝將目光落到屋子里那張羅漢榻上,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懷中女子一條露著白皙肌膚的小腿搭在他身上,上半身往后仰,咬著唇,嬌嬌怯怯望著她的模樣。

        偏她在暗處還瞧不見,便更加羞澀,雙眼蒙上一層朦朧水霧,惹人憐愛,想叫人抬手為她擦去眼角薄紅,又想叫人手上用力欺負(fù)她,叫她愈發(fā)慌亂才好。

        她明不明白,那種姿勢和神情,是不能輕易向男人流露的,尤其是同她共處一室、看過她身子的男人。

        她明白。

        她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只以為他是李元凈。

        她所有的嬌羞、討好,不顧名譽地向他展露自己身體上的肌膚,這些行為,都是因為她以為他是她的情郎,她未來的丈夫。

        想到這里,皇帝身體里的那股燥火忽然就滅了下去。

        小姑娘還在她懷里抬頭,目光落在虛無處,一雙杏眼里在微弱光線下沁滿水光。

        “小爺?”

        皇帝抿了抿唇,松開她腰間的手,拿起她手中的紙張,轉(zhuǎn)身在桌上展開。

        屋里黑,看不太清,但他還是能明顯看到紙張上的字是錯的。

        她聽到聲音,咬了唇,很羞恥似的,“您別看了。”

        他的手落到她粉頰上,她呆住。

        “沒什么,想識字是好事,我兒時頭回學(xué)寫字,還沒你寫的好看。”

        他將她拽到身前,從背后輕輕環(huán)住,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孟子》,“今日先學(xué)這上頭的字,回頭我找些入門,簡單易懂的書教你。”

        說罷,點燃了一旁的燭火。

        火光忽然在荷回眼前跳動,她眨了眨眼,有些不適應(yīng)。

        皇帝伸出手掌遮住她雙眼,替她擋住刺眼的光亮。

        荷回愣住。

        這樣的微末細(xì)節(jié)之處,他竟也注意到。

        除了奶奶和娘,從沒有人為她做過這樣的事。

        “怎么了?”他緩緩放下手,單手翻開書,拿筆沾墨。

        她瞧不見他,只能聽見他聲音在耳邊回蕩。

        荷回問:“您真的要教妾?”

        不是只是想通過教她寫字來同她調(diào)情?

        男人將筆桿放在她手心,握上她的手,她的袖子寬大,將他的衣袍和手臂都遮住,只露出兩根細(xì)長的手指。

        “你想學(xué),我自然要教,女孩子多讀書,總是好的。”

        荷回呆呆的,神絲飄忽不定。

        這與她爹爹從小對她說的,不一樣。

        “人家不是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么?”1

        男人嗤笑,“陳繼儒這話被人誤解頗深,那些沒本事的男人書沒讀透徹,反倒專門拿這話來訓(xùn)誡家中女眷,懦夫而已,不必理會。”

        荷回心中大受震動。

        她從未聽說過這種言論,若是叫他爹聽見,定要氣個半死。

        她低頭,看著男人握著自己的手寫出來的字,垂下眼簾。

        寧王這個人,好像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就算不為了自己將來的命運,單為了她的心,做他的王妃,好似也沒什么不好。

        -

        這幾日荷回跟著寧王學(xué)寫字,雖然學(xué)得很慢,但好歹識了幾個字,比從前一個大字不識的時候強多了,至少不再是個睜眼瞎。

        說實話,識字對現(xiàn)如今的她來說,沒什么用,因為太后并不需要她識文斷字,宮中事務(wù)自有后宮淑妃娘娘料理,同她沒有關(guān)系。

        她進宮來的作用,只是為了討寧王歡心。

        可荷回仍舊很高興。

        每多識一個字,她便會多一種滿足,而那種滿足感是她從前從未體驗過的。

        新奇,有趣,叫人流連忘返。

        不過這件事她藏的很好,就連姚朱也不知道,以至于姚朱每每瞧見她臉上的笑容都要問:“姑娘遇見什么趣事兒了,也同奴婢說說。”

        荷回想著自己如今的字寫的還是太差,拿不出手,等往后好些,再告訴她,便笑著搖頭:“沒什么。”

        姚朱也不追問,只是提醒她,“明日就是萬壽節(jié),太后方才派了人來,請姑娘明日跟著去給席上給皇爺拜壽。”

        荷回微愣,“姐姐上回不是說我只需要跟著女官們給皇爺磕頭就成,怎么還要到席上?”

        姚朱關(guān)上門窗,神秘兮兮湊到她身邊道:“姑娘,奴婢提前祝您大喜了。”

        這是怎么說的,荷回愈加發(fā)懵。

        “若您只是太后帶進來的沈大姑娘,那自然是沒資格去席上跟皇爺敬酒祝壽,可若您是別的身份了呢?”

        “什么身份?”

        姚朱見她這時候來沒反應(yīng)過來,不免有些著急,小聲道:“皇爺未來兒媳啊,姑娘,您跟小爺?shù)氖聝号率且ㄏ铝恕!?br />
        萬壽節(jié)這樣的日子,只有皇室中人以及一些皇親國戚能參加后宮宴會,不在皇家玉蝶上的人,根本入不了席。

        太后叫荷回去席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荷回還是愣愣的,“怎么這么快?”

        “哪里快了?”姚朱替她收拾著下午尚服局剛送來的衣裳頭飾,笑道:“您來了都快一年了,太后瞧著差不離,自然就想著定下了。”

        當(dāng)夜,荷回很晚才睡,她想著姚朱的話,又想起外頭那些宮女宦官瞧見她時那副巴結(jié)的神情,一時有些恍惚。

        她,真的要同寧王定親了?

        一直到翌日起床,收拾過后來到玉熙宮,荷回仍舊未曾全然反應(yīng)過來,同太后與各位娘娘一一見過禮之后,獨自坐到最后邊發(fā)呆。

        皇帝要在前朝拜謁宗廟,接受官員恭賀朝拜,同他們吃過宴席后方才過來,因此眾人只能等著,幸好鐘鼓司早安排了百戲、歌舞等,免得貴人們等的時候太過冷清。

        李元凈在前朝宴會散后先行過來,太后瞧見他,便笑道:“宮人們給你爹爹的禮供奉上去沒有?”

        李元凈乖巧答道:“已經(jīng)供奉上去了,上天很是高興,卦象說,他們必定保佑父皇身體康健,我大周國泰民安”

        太后聽了很是高興,叫他起來,說:“你差事辦得很好,你爹爹少不了要賞你的,入席吧。”

        李元凈起身要往前走,被太后喚住,指著荷回道:“坐到沈丫頭身邊去。”

        參加這回宮宴的除了宮里的妃子,還有出嫁的幾位公主并一些皇親國戚,聞言,都不禁下意識朝荷回看來,竊竊私語。

        荷回站起身來,李元凈暗自抿了唇,然而抬臉時,已經(jīng)是春光滿面,“是,皇祖母。”

        荷回對走到身邊的李元凈笑笑,李元凈扯了扯嘴角,在她身旁坐下,隨后趁她落座,輕瞥了她一眼,荷回察覺到什么,看回去,發(fā)現(xiàn)李元凈已然收回目光。

        等得無趣,李元凈起身道:“皇祖母,宮人們的壽禮在佛前擺著也是擺著,不若拿來給您和諸位娘娘、姑姑們瞧瞧?”

        太后點頭,眾人也都說好。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有宮人列序捧著匣子過來。

        只見里頭有絹花、骰子、還有各色衣裳、抄錄的佛經(jīng)和詩集

        瞧得人目不暇接。

        眾人瞧得有趣,不免打趣說笑。

        忽然,只聽席間有人問:“噯?沈姑娘送的是什么?”

        荷回突然被點名,抬起頭來,卻見問話的人正是那日雨花閣邊上皇帝要寵幸的妃子——慶嬪。

        荷回站起身來,恭敬道:“回娘娘,是一副蝙蝠刺繡,祝愿圣上福壽安康。”

        “哦?”慶嬪轉(zhuǎn)向太后,“既是沈姑娘送的,太后,咱們便叫人拿出來,也叫咱們瞧瞧她的手藝。”

        太后點頭。

        不一時,便有宮人將荷回那副刺繡抬過來,上頭紅布一掀,眾人先是微愣,隨后齊齊吸了口氣,互相對望。

        荷回覺得奇怪,下意識朝那副刺繡望去,卻見那繡品上繡的不是蝙蝠,卻是一只貓。

        一只張牙舞爪的兇貓。

        荷回朝太后望去,卻見太后已經(jīng)變了臉色。

        荷回心頭一咯噔,望向李元凈,李元凈也望向她,一臉驚訝,指著她道:“這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喜貓,這是宮中眾人皆知的事情,她如今在萬壽節(jié)送上這樣一副繡品來,是想干什么?

        詛咒皇帝不成?

        慶嬪像是嚇著了,撫著心口道:“這沈姑娘,也太無狀了些。”

        何止是無狀,簡直是心思歹毒,“太后,妾瞧著,這法子怎么像是漢朝的巫蠱之術(shù)?”

        如今巫蠱之術(shù)雖然已經(jīng)不再人人聞之色變,但還是免不了要忌諱。

        太后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難看至極。

        她轉(zhuǎn)頭問荷回:“沈丫頭,你究竟是繡的什么?”

        荷回此刻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后背生出薄汗,老實回答:“回太后,民女繡得確實是一對蝙蝠,不是什么貓。”

        “凈兒。”太后喚李元凈,李元凈起身,詢問過抬繡品的兩名宮人后回來,恭敬道:“皇祖母,這確實是沈荷回送的繡品無疑。”

        言辭間,還帶著滿是痛心疾首的味道。

        荷回望著他,愣愣的出神,一瞬間,似乎很難將眼前這個人同那個一直和自己私會的寧王聯(lián)系起來。

        “那就——”

        正當(dāng)這里一團亂麻時,忽聽外頭傳來宦官拍手聲,很快便有人喊圣上駕到。

        眾人忙不迭行禮,皇帝進來,瞧見里頭情景,道:“怎么了?”

        太后這才將事情原委告知他。

        皇帝‘哦’了一聲,道:“她繡的確實是一對蝙蝠,方才朕在前頭已經(jīng)瞧見了。”

        話音剛落,眾人不禁一陣訝然,尤其是李元凈,下意識否認(rèn):“父皇——”

        沈荷回的東西早被他調(diào)換燒毀了,根本就沒進宗廟,父皇到哪里瞧見?

        然而話剛出口,便被皇帝一個眼風(fēng)掃過,不得不住了口。

        皇帝叫人起身,坐到御座上,隨口道:“不過一場誤會,值得你們這樣興師動眾的,開宴吧。”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帝不想追究此事,便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依次過來給皇帝賀壽。

        荷回呆呆做回座位上,抬眼瞧了下皇帝。

        皇爺為何要幫她?

        荷回心里亂糟糟的,一時沒想明白,等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太后叫過去。

        “沈丫頭,嚇壞了吧。”

        荷回?fù)u頭,說沒有。

        太后笑道:“去給你皇爺磕個頭。”

        荷回以為太后是讓自己謝皇帝給自己解圍,于是便過去,認(rèn)認(rèn)真真行大禮磕頭,嘴上說著賀壽的吉祥話。

        皇帝沒吭聲,過了許久,才道:“起吧,你的心意朕收下了。”

        他的聲音在荷回耳邊回蕩,竟聽著有些耳熟,只是她太過緊張,想不起來。

        正要站起來,忽聽太后道:“慢著。”

        轉(zhuǎn)頭叫李元凈跪到她身邊去,對皇帝道:“今日皇帝大喜,民間講究喜上加喜,如今咱們也學(xué)一學(xué)他們,如何?”

        皇帝朝太后看去。

        太后:“沈丫頭進宮時間也不短了,我瞧著她是個好孩子,同凈兒堪為良配,不如,趁著今日,便將他們的婚事定下來如何?”

        皇帝一愣,在袖中不自覺握緊御座上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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