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降落的謎底
牌桌上,麻將響成一片,但最響亮的,是倪乒乒的一聲操。
“乒乒,你又詐胡!”有人嚷。
“告兒你啊,我們之冕哥在牌桌上,他都沒發話,你誆誰?”
倪乒乒將手機屏幕按熄,“壓根兒就不是牌的事。”
話是這么說,唇角要翹到太陽穴去了。
一臉好事將近的樣子。
“胡了!被糁釋⑴品诺。
眾人驚呼,胡這么大嗎?
“你們偏要拉他湊角兒,誰不知道哥會算牌?我們哥兒幾個啥牌,他心里能不清楚?”倪乒乒樂滋滋將牌推倒,又從抽屜掏出籌碼,遞給霍之冕。
“輸錢還傻樂,就你這祖宗笑得出來!迸匀苏f。
倪乒乒讓出位置,“你不懂。輸了錢,自有別處得意。”
“怕不是情場得意吧?”
“嚯,您那情兒啊,都能拉出excel表格來調度排班了吧?”有人調侃。
“這位不在其中!
倪乒乒抱著手機坐到沙發上,一字一字敲上了酒吧地址,還問,要我手機號嗎?
對方又消失了。
倪乒乒煩悶,將手機一扔,一骨碌,手機鉆沙發縫里去了。
他又熱鬧起來,張羅服務員進來給他拆沙發、掏手機。
有人湊近,“哪個妞兒啊,沒見你這么上心。”
倪乒乒拿到失而復得的手機,一雙眼笑得是桃花瀲滟,“鬼和女人,都是不能見人的才好。[1]”
對方豎起了拇指,“不愧是桃花浪子,逃避問題一套套的!
他長了雙桃花眼,性本多情,引得狂蜂浪蝶。這才多了個諢名。
霍之冕看了倪乒乒一眼,略含告誡。
倪乒乒不以為意,點開私信。
他看到了對方的消息,抬頭去尋霍之冕,卻找不見了。
倪乒乒要找霍之冕,卻被幾人纏住,聊投資的事。
他心下不耐,臉上卻還是笑,用慣性去應對。
聚會接近尾聲,倪乒乒在露臺上找到了霍之冕。
他一手執煙,并不抽。明顯是找了個借口,跑這里躲懶了。
“哥!蹦咂蛊购傲艘宦。
兩人的確沾親帶故。只是倪乒乒從來不說,免得有人通過他,和霍之冕攀關系。
霍之冕將煙按滅。
華燈盛景,被他的身形力壓一籌。他披著大衣,神色松懈,眼神卻凌厲。
他嗯了一聲,“又惹事兒了?”
“那哪能呢?”
倪乒乒反思自己,是不是只有在遇到麻煩才會找霍之冕。不過,他現在不就遇到了麻煩嗎?
于是他大方遞出手機,“哥,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是密碼?”
霍之冕看到備忘錄上的一行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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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被糁岽。
倪乒乒犯了愁,“你都不知道,那我也沒轍了。那算了,明兒不來了,去水手盯場子去。”
“宇宙水手”,是倪乒乒的酒吧名。
“那敢情好。”霍之冕笑。
“不是,哥,你再給我看看,能不能瞧出點啥來?”倪乒乒嘴上自暴自棄,手機卻一個勁兒往霍之冕面前遞。
“單憑一行字母,沒用。”霍之冕睨他。
話音落,他想到了前些時日。
可不是有人單憑字母,猜出了他的密碼。
霍之冕又看了眼備忘錄,斂下眼皮,心里有了方向。
只是,缺了密鑰。
倪乒乒糾結再三,還是說了,“就是一網友。我看她來京城了,問她要不要來我的場子。她說要來,我問她啥時候來,要不要我的電話方便聯系。她就給我發了一串字母!
說完,他摸了下頭發,“這還真是一祖宗奶奶,回消息輪回不說,連回復都加密。多稀罕似的。”
“那就甭搭理!被糁嵴f。
“不成啊,這人有意思!蹦咂蛊狗瘩g。
“長了仨眼倆鼻子?”霍之冕問。
“你不懂。”
屋外的燈光落入了倪乒乒的眼里,將他那雙桃花美目染得發亮,“在她面前我都不用裝,做自己可舒坦了!
霍之冕看他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是嗎?”
“我說了這么老些,你到底看出來沒。俊蹦咂蛊箲岩傻乜粗糁帷
“做自己?”霍之冕輕哧一聲,“小心被騙!
霍之冕轉身,往屋內走去。
倪乒乒在后面喊,“哥,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欸!”
推開門時,霍之冕回頭,“維吉尼亞密碼,電話,自己想!
回應他的,又是倪乒乒那一聲徹天的操。
梁德旖職位轉正,簽訂了聘用合同。
同事們商量為她慶祝,預定了一間頗為出名的日料店,然后有人說,飯后應該要來點兒有酒精的活動,不然哪能稱得上“慶!。
大家一言一語,梁德旖突然問,“方糖,你之前說有個酒吧風格特別,叫啥來著?”
來了京城一段時間,梁德旖偶爾會改口,不說“什么”,改說“啥”。
“宇宙水手!”方糖回應。
大家對這家酒吧挺有印象,賽博風格,宇宙元素,播放的歌單以bebop音樂為主。
最最重要的是,女同事都說,老板非常好看。
“那就這間,我來定位。”梁德旖自告奮勇。
周五晚,九點二十。
一行人來到了“宇宙水手”。
今日有演出,梁德旖預定了離舞臺近的位置,既可以欣賞表演,又能聊天。
梁德旖安排好酒水,只見方糖左顧右盼。她伸手,方糖急吼吼地按下,“別耽誤我的視線!
“怎么,大冬天里賞桃花?”梁德旖調侃。
方糖往她嘴里塞了塊水果,“你吃東西的模樣更可愛。”
梁德旖嚼著嘴里的橙子,酸汁四濺。她手機一振,是pingping的消息。
“哪兒呢,沒見著啊!眕ingping問。
恰好九點半。
有人碰杯,琳瑯脆響,撞進了梁德旖的心里。
難不成,是霍之冕幫他解開了謎底?
不過那個密碼不難,稍微有心,也能解開。
畢竟,中間還有兩三日的空余呢。
梁德旖還是存了一線希望,如果她運氣絕佳呢?
耳邊響起方糖壓在嗓子眼里的低呼,“來了來了!”
梁德旖抬頭,一道淺藍色的身影由遠及近。
來者穿著嬰兒藍毛衫,白色休閑褲,白色guidi短靴。一張臉俊得人畜無害,桃花眼浟浟含情。
人比照片更好看些。
梁德旖低頭回復,“堵車,還沒到!
淺藍色的身影頓住腳步,擺弄手機。
pingping,“來了發消息。”
“啊,他走了!狈教堑穆曇麸柡。
而梁德旖放下手機,長吁了一口氣。
酒過三巡,演出也熱烈起來。
同事們投入地看表演,梁德旖舉著酒杯看向別處。
她一直未看到和霍之冕類似的身影。
梁德旖自嘆天生不宜作運氣絕佳者。她空有一腔希望,卻不甘于承認,十分十分不甘于承認。
他們似乎,真的,沒那么有緣。
梁德旖放下酒杯,拍了拍同事,“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拿著手機擠出人群,給pingping發了私信。
“一樓,洗手間。”
這次,沒心思弄密碼了。
酒吧設計貼心,洗手間外有長椅供人休息。
梁德旖落座,看到pingping的回復,“馬上來!
一抹淡藍靠近。
倪乒乒兩指捏著手機,置于梁德旖耳邊,擺出了思索的神態。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眼前的男人是炫人心目的尤物,光線劣質,都藏不住他那水淋淋的浪子模樣。
“yuanbaobao11?”
“pingping?”
“梁德旖!
“倪乒乒。”
倪乒乒聽到她的名字,笑了下,“真以為你叫元寶寶呢,都是abb,咱們也太配了!
兩人交換了微信,梁德旖把名字發給了他。男人低頭去看,一點兒白光染得他深情款款,咬字發音,更是自成一套習慣。
這是浪子的本錢。
“梁德旖(yi)?”
“德旖(yi)!
“那不該啊?”倪乒乒看向她,神色惑人。
梁德旖腳步一頓,“什么?”
“你這樣好,故事講不完的。沒個了結,是不得已(德旖)才對。”倪乒乒歪了下腦袋,慣性使然,他眼里有風情。
說者是否有心,她并不在乎。但聽者,她,被捏到了七寸。
故事沒個了結?
那就是說,她還可以期待?
倪乒乒真妙,梁德旖沉倦了整晚,此時被點亮。她看著他,“請你喝杯酒?”
他失笑,“在我的場子,請我喝酒?”
梁德旖背著手,湊到他的正面,鎖骨間的元寶也雀躍,“不好嗎?花我的錢,買你一笑,多劃算呢。”
是模仿浪子的口吻。
倪乒乒也是真地笑了,“隨你。”
來到吧臺,梁德旖看酒單。
桌面是電子屏,游魚四散,虛擬小世界。
梁德旖抬手,“一杯哲學家!
倪乒乒又笑,他覺得今晚有點兒放肆。遇到她后,臉頰肌肉牽牽掛掛,松不下來。
“我,哲學家?”倪乒乒覺得新鮮。
“vissescrisseamo”梁德旖說。
嗯,是他ins上的簡介。
“司湯達的墓志銘!
“是。”
倪乒乒覺得梁德旖是懂他的。
“哲學家”上桌,梁德旖將酒推到他面前,“別人愛看你什么樣,你就表現出什么樣,還不夠明智?”
她擺出請的手勢,“明智的哲學家,請!
恍然,倪乒乒想到了霍之冕。
霍之冕曾說,一個人只要高超一點,對人就是危險的。
自此,倪乒乒學著收斂。別人愛看他的漂亮皮囊,期待他的空空頭腦,他就如此登臺表演。
收獲掌聲,收獲喝彩,收獲別人的滿意。
從中悄然獲利。
他都以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可今夜,卻被揭透了。
倪乒乒招手,“一杯知己。”
“哲學家”和“知己”相撞。
倪乒乒說:“與公瑾交,如飲醇醪,不覺自醉。[2]”
梁德旖想,浪子真的要本錢。倪乒乒既有文學的家產,還有哲學的莊嚴。
倪乒乒還要留她,梁德旖表示有同事在場。
他想了想,“送走同事,一塊吃個宵夜?”
極認真的口吻,不似別有心神。
梁德旖點頭。
梁德旖回了桌,同事們商量著散場。
她叫車,送人。
送走了最后的方糖,接近午夜。身后的“水手”喧囂熱鬧,不休不止,不停不歇。
外面空氣沁涼,梁德旖有些累,找了臺階坐下,打算醒一醒再去找倪乒乒。
有三五人走出酒吧,攔車。車未至,一人坐在她的身側。
女孩一張嫩臉,和天上的明月交輝。她眨眼,“你在等啥呀?”
梁德旖沒應,女孩又問,“你,就你,你在等車嗎?”
梁德旖轉眸,撐著下巴,“我?”
女孩夸張地點頭。
“我在等船!绷旱蚂秸J真地回答,“在等一艘宇宙飛船!
女孩笑得像鵝,咯咯咯一陣亂叫,“你比我還醉!”
“等宇宙飛船,頂多聽來荒唐。等人,就蠢。我不想看起來那么蠢!绷旱蚂娇磁ⅰ
女孩突然捂嘴,往梁德旖的方向倒來。
梁德旖躲閃不及,卻被人拎住了手腕,退到一側。
一灘穢物沿著她剛坐的臺階淌下去。
再回頭,酒吧招牌旁的霓虹飛船?吭谒囊暰W膜上。
一并降落的還有,
霍之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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