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甘淪陷
方糖思忖一陣,喝了口酒。她說:“疏離有禮,與所有人不遠不近。你挑不出他的錯兒,也不覺得和他親近。”
生日當夜,梁德旖還是沒忍住,將蛋糕上的卡片發給霍之冕。她滿懷期待,“你居然知道我的生日啊?”
對方回復,“租房合同有你的身份證號。”
果然是疏離有禮。知道了,便贈予一份祝福,僅此而已。
梁德旖和她碰杯,雖沒說話,但狠狠點頭。
太是了。
霍之冕給他的感覺,就是如此。
“不過啊,我們還真沒見過他身邊有女伴。總是獨身來,獨身去。”
方糖的手掌擺了擺,像一葉孤舟。
梁德旖輕咬舌尖,眉頭皺著,“這比身邊狂蜂浪蝶更嚇人。”
心里升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梁德旖連忙制止了自己的想象力。
方糖看她,撲哧笑出聲,“不是,他不是gay。”
梁德旖還是生疑。
“他太有距離感。有幾人碰壁無數次,還會迎難而上?”方糖反問。
梁德旖指向自己。
方糖笑,“你不一樣。”
方糖喝了不少,比平時更坦誠,“這個圈子,真假情意參半,多的是利益往來。追不上霍水仙,退而求其次更簡單。這里沒有愛情,沒有唯一,誰都可以被替代。”
一口酒氣,隨著無奈一并吐出。
梁德旖幫她綰耳邊碎發,“其他的都能被替代,人是唯一的。”
方糖看她,又笑,眼里亮晶晶的。
這個圈子,無人認此道理。他們在乎的,是xxx之子的背書。
你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身價,是否是上市公司,上沒上過福布斯。
梁德旖最最可愛。在她眼里,人是人本身,不代表其他。
此時,服務員敲門,將烤好的提燈和加點的酒送來。
梁德旖斟酒,方糖拿起提燈,一口咬破。
不知是燙著了還是怎么著,她短促地啊了一聲。
“怎么了?”
“說到密碼,我想起另一件事。”方糖拿紙擦嘴。
一次聚會,方糖在,霍之冕也在,有一女人上前搭訕霍之冕。
女人自稱北大數學系的學妹,曾在教授處聽過他的名字。
霍之冕難得開口,哪個教授?
女人好巧不巧,報了個密碼學教授的名字。
霍之冕和她聊了幾句,女人順勢問了他的聯系方式。
難得的,霍之冕沒有拒絕。
他報出一串字母。
女人愣住。
見她沒記住,霍之冕叫人拿了紙筆,將字母寫下。
紙條留給女人,霍之冕離開了。
梁德旖心下茫然,她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她原以為自己和霍之冕的相遇獨一無二,可現下看來,并不是。
“還沒完。”方糖說。
“嗯?”
“那人沒解出來密碼。”
“……”
這故事也眼熟,像極了她的后續。
可她還是不甘心,“我能看看密文嗎?”
方糖回頭拿包,掏了幾下,終于撈出手機。
她點開微信,和人發了條消息。
不多時,方糖將手機遞給梁德旖。
梁德旖看到紙條上的字,迥勁,自成一體。
是他的筆跡。
說不上打哪兒來的悶氣悄然現身。
她鼓著臉頰,掏出紙筆。
算完后,梁德旖沖方糖笑,笑得格外傻。
那點兒郁悶,已然消失不見。
方糖捏她臉,“瘋了這是?”
梁德旖的筆尖敲了敲本子,“你猜謎底是什么?”
“我給你找密文,你還賣關子?”
方糖兩只手都掐上了她的臉頰。
“impostor(冒名頂替者)”
方糖一怔,大笑,“怪不得人人都說解不出來。解出來了,也不敢說啊。”
她迫不及待把謎底告知其他人,美其名曰,分享喜悅。
而梁德旖緩了口氣。
她的故事還是最特別的,沒有被任何人取替。
說笑完,方糖又看梁德旖,“你是和霍水仙一起去的故宮?”
梁德旖點頭。
方糖睜大了眼,沖她比了個拇指。
“例外中的例外。”
提到這里,梁德旖向方糖吐露疑惑:
如果一個從不叫你小名的人,叫了你的小名,且思考你小名是否有含義,這是個什么意思?
這下,方糖連酒都不要喝了。
她扳著梁德旖的臉,左右看,橫豎看。
然后一口唇印,蓋在了梁德旖的額上。
梁德旖半天沒回過神,心道這女人果然醉了。
方糖拉著她的手,“元寶兒,你真是獨一份的妙人兒。”
是感慨,也是欽佩的口吻。
方糖要她交代事情經過。
梁德旖裝無奈,方糖直接拆穿,“別裝了,你都快繃不住了。”
她掩面,“這么明顯?”
方糖輕拍她的額頭,“還不照實了說?”
她盡心交代,生怕有所遺漏,連霍之冕的語氣一并描摹出來。
“他說話時,有別于平常的冷淡。不是冒犯,更多是一種被證明好奇心的充盈。”梁德旖說。
方糖困惑,“一句話而已,你能聽出這么多東西?”
梁德旖頓了頓,好像是顯露太多了,會不會過分在意了些?
但她不愿承認,嘴硬,“你和我分析客戶時,也這樣縝密。”
方糖展顏,“怪不得要待客戶如初戀,一樣一樣的。”
梁德旖又提起心來,“可你說,他會不會只是單純知識面廣博,并不是上心?”
“為啥?”方糖問。
她將霍之冕估算故宮取暖費一事講出,方糖沉吟,“你的懷疑也有道理。”
兩人邊喝酒,邊討論。
說了好久,依舊沒個答案。
即便是方糖,也不了解霍之冕。她給不出足夠信息讓梁德旖做出判斷。
方糖將酒杯按在桌上感慨,“現在暗戀要求好高,都成了客戶案例分析了。”
梁德旖捧臉,一雙眼水津津的。她用力點頭,“但還是不一樣。”
方糖扭頭看她,“哪兒不一樣?你認認真真做背調,做分析,一朝被客戶拒絕,會不會難受?”
梁德旖點頭。
“那你認真分析霍水仙,努力接近,被拒絕了,會不會難受?”
她點頭,忽而搖頭,又點頭。
被方糖一問,梁德旖也迷惑。
暗戀和拿下客戶,竟成了同樣的感受。
可明明是不一樣的。
他是最特別的人。
梁德旖攥了攥手里的酒杯,“被你一說,我的暗戀顯得好平庸啊。”
方糖伸手,點在她微翹的鼻頭上,“錯了。”
“你暗戀的人,很不一般。”
“那你暗戀的人呢?”梁德旖反問。
方糖側頭倒酒,沒有回答。
她臉頰緋紅,一如那日,她聽到“倪乒乒”三個字。
梁德旖笑,迷惑消失,云銷雨霽。
看,什么都可以替代。
他是唯一。
梁德旖伸手,點了點方糖的胳膊,“倪乒乒也去了,你怎么不問?”
“問他又被幾個女人要了手機號,還是問他喜歡紅唇、大波、浪?”
燈光溫柔,襯得方糖的眼神越發清醒。
她似乎早已知曉,又像是混沌未開。
迷蒙間,梁德旖明了。
梁德旖感慨,“又是一個自甘淪陷的人。”
“暗戀,本就是一場自我完成。”方糖道。
兩人吃飽喝好,離開燒鳥店。
走到樓下,一輛貼鐳射膜的lp700-4咆哮而至。
大燈刺眼,梁德旖抬手去擋。
車停好,遠光燈還沒關,一直照著梁德旖。
是故意的。
方糖平日綿軟妥帖,酒精一催,就成了大颯妞兒。
她喊,“嘿,這孫子有點兒意思啊?”
梁德旖輕帶了她一把,“天寒地凍的,我們去打車。”
方糖不依,還是被梁德旖拉走。
沒走多遠,那輛跑車熄了車燈,車主走到梁德旖面前。
鳳眼微挑,鼻梁高挺,唇略薄,左耳戴了鉆石耳釘。
男人看梁德旖,眼里盡是蔑視。
梁德旖反觀,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
男人輕哧一聲,歪了下腦袋,轉身而去。
“啥玩意兒啊?”方糖在后面罵。
梁德旖將方糖送到家。
“你等等,我要表哥送你回去。”方糖拉她。
“我挺好的。”梁德旖說。
方糖明顯是有點兒醉,“不再給自己多點兒機會?”
梁德旖幫她整理被風掃亂的衣領,“我都沒明白你和倪乒乒是怎么一回事兒呢。”
“安全起見,也要人送啊。”方糖說。
繞過了梁德旖的問題。
她也不做計較,“我安全得很,再來兩瓶也不是問題。”
方糖眼看她神色清明,臉都不紅,只得作罷。
“到家給我發消息。”方糖沒再強求。
梁德旖離開,去街邊攔車。
巧得很,一輛空車都沒見著。
她轉到避風處,查詢地鐵線路。路徑規劃完畢,她跟著導航圖標轉身。
路邊停了一輛埃爾法,看車牌,是倪乒乒的車。
她站定。
倪乒乒從車上下來,墨藍大衣溶于夜色。
他步履匆匆,往方糖家的方向走去。
梁德旖拿出手機,關掉閃光燈,拍下了照片。
她將照片發給方糖,附上一句:
【元寶:上班再審你,要不然再來頓戰斧牛排也不錯。】
手機振。
【苦瓜:我選牛排,多貴都行。】
梁德旖乘地鐵回住處。
下了地鐵,還有一小段路,她裹緊了衣領,走入冷風里。
她低著腦袋,將臉蛋藏在立起的衣領中。
街邊商店有電子顯示屏,紅色數字亮起,顯示今日是幾月幾。
梁德旖心下盤算,他出差十五天了。
巧克力蛋糕三天吃完,剩下的十二天,都在想念。
梁德旖甚至在想,都怪霍之冕。
以后她對她的掛念就不止是數學、密碼、“亂世佳人”、茉莉花茶和能源價格,還有巧克力蛋糕。
快到圣誕節了,他能回來嗎?
她準備了圣誕節禮物呢。
正想得出神,感覺眼前有一團毛色金亮的東西,擋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一看,居然是金毛獵犬。
兩只犬好似認識她,熱情地甩尾巴。
梁德旖會意。
是hero和leander。
她嘗試著喊了它們的名字,果然,反應更甚,尾巴越發高昂,如同老友見面。
梁德旖半蹲下身,揉了揉兩犬的腦袋,只聽一聲輕咳。
她后知后覺地抬頭。
不期然,和霍之冕對上了視線。
男人身著黑色長羽絨服,臉上遮著口罩。
可那雙眼,卻讓梁德旖立即認了出來。
她起身,語氣藏著不自知的歡悅,“你回來了!”
霍之冕摘了口罩,沒有風塵仆仆,沒有她想象中的疲累。
他依舊好看,眉宇凌然,眼神銳利。
他垂眸看她,“嗯。”
梁德旖心心念念期待的畫面,終于出現。
她實在是太想偶遇霍之冕了。
或街上,或畫廊,或某間餐廳。
那種不期而遇的緣分,實在讓人欣羨。
今夜沒有月亮。
可梁德旖卻覺得,因他的出現,她又能多愛一遍人間。[1]
梁德旖偷看他的身后,無人相隨。
她仰頭,“我覺得,你需要我陪你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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