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見。”
十三微微一笑：“但我聽得見。”
青寧想了想，回復：“你想重新看見嗎？”
“看不見了。”
青寧想了想，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多了些復雜的記憶，她快速在十三手心里寫道：“我認識一個神醫，我可以帶你過去求醫，有他在，你肯定能重新看見東西。”
十三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消化著這個消息。
好一會，他才垂下眼瞼。
“有些時候，我會覺得看不見更好，況且我已經習慣了。”
“真的習慣了嗎？你看不見自己想看的人，就不會有遺憾？”
十三抬眸，淡淡地道：“你真的能帶我求醫？”
“嗯。”
十三歪了歪頭，看著菜地的方向：“那我希望等這些菜成熟了再離開，可以嗎？”
“好。”
之后每一天，青寧都會幫十三打理菜園子。
鋤草施肥，她都沒有懈怠。
十三偶爾會親自過來幫忙，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柵欄旁邊坐著，等著青寧干完活，然后遞上一杯水。
等做得差不多，兩人又會一起回灶屋做菜。
日子過得像極了普通夫妻。
直到年末，青寧去采買年貨，準備做兩件新衣，但東西買多了，就讓山腳下的大娘將東西幫忙送上來。
大娘是個熱心腸，將東西送上來了。
還硬是不肯收錢，青寧只好給了一斤肉作為補償。
大娘夸贊青寧是個懂事的好姑娘，笑瞇瞇地道：“你和你兄長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大娘肯定幫。”
“兩個孩子真是可憐。”大娘嘆了口氣，又道：“不過你們肯定會好起來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對了小丫頭，你還沒收到壓歲錢吧？”
大娘是個闊綽的，從口袋里摸了摸：“你看起來也才十二三歲，我就給你十三個銅板，就當壓歲錢，怎么樣？”
一斤肉也才十三個銅板。
大娘這是變相地將肉錢還回去，因為她覺得兩個孩子無依無靠，一個啞巴一個瞎子，本來日子就苦哈哈的，不能讓他們的日子更苦了。
砰——
屋子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青寧轉頭一看，就瞧見十三站在門口，手里的碗不知道為什么掉在了地上。
他慢慢地走過去，抿唇道：“十三歲嗎？”
大娘忙道：“你行動不便就別出來了，碗筷就讓你妹妹收拾就好了，大娘也得先回去做飯了，這些銅板你們就拿著，多吃點肉補補。”
青寧并不知道怎么了，到了十三跟前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可十三卻伸出手，開始摸青寧的身高和臉。
似乎是要確定什么事情一般。
這還是頭一遭，之前十三從未這么做過。
十三有些愣住，然后就站在原地，任由十三動作。
過了片刻，十三失魂落魄地將手收回去，沉聲道：“你不是她……”
一直以來，十三以為眼前的姑娘就是青寧，可現在大娘說她只有十三歲，這怎么可能，他和青寧認識的時候她就有十三歲了。
現在過去兩年多，青寧應該十五歲多了。
可剛才，他確定了，除了青寧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身高完全不是十五歲的樣子。
他只覺得自己認錯了人。
青寧不知道十三在說什么，只拉住他的手寫字：“怎么了？”
十三猛地甩開她的手：“你走吧。”
“我走？去哪？”
十三閉上眼道：“去找你要找的人，你不該在我這里逗留，而我，也要離開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最好不過。”
青寧急了，快速地比畫：“那神醫呢，你不是過完年就跟我出發去求醫？”
“還請姑娘當我從未說過。”
青寧不管不顧，直接拉著十三握住手。
到最后，十三掙扎不開，只能任由青寧動作，這個年，過得并不好，兩人都不怎么配合，到最后，落得欺凌狗碎的下場。
好在青寧沒有生氣，只平靜地做事。
除了做事就是一直盯著十三，害怕他半夜偷跑，就和上次一樣。
過完年，就開春了，地里的菜吃得差不多。
青寧收拾好行李，不管十三肯不肯，直接帶著他上了馬車，朝記憶里的神醫谷方向而去。
十三現在沒有武功，所以只能任人宰割，就算掙扎也都會被青寧點了穴道放在馬車里，等到了一個客棧，青寧就會把他背下車吃飯。
她小小的身板，力氣卻特別的大。
看的旁邊的人咂舌不已。
好在也沒人來惹事的，而那些不長眼想過來拐騙兩人的，都被青寧不費吹灰之力打趴下了。
這次兩人是往南方去。
越往南，天氣就越發熱起來了，還有不少高山湖泊，青寧會在十三手心里寫下所見所聞，讓十三也感受到周圍的一切。
終于在這里，十三突然道：“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青寧沒解釋。
繼續介紹周圍的一切，十三也后知后覺的沒有再問。
只當青寧是在大發善心。
春去秋來，青寧和十三都要忘記以前的經歷，也在這日，青寧的馬車前，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她怕十三知道自己的身份，立即下了馬車。
“在這等我，我去處理一些事。”
十三感覺到手心里還有余溫，默默地收回手，然后用耳朵不斷地聽取周圍信息。
“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主上盯著青寧，眼神很是冷冽：“可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讓你早點想起以前的事，你忘了嗎？”
青寧冷冷地道：“我這人喜歡朝前看，至于過去，既然我自己把他忘了，就意味著，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主上突然笑了，自嘲地道：“青寧，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可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不會發生的。”
“你想做什么？”青寧瞇起眼。
主上玩味地看向馬車的方向：“你似乎很在乎他，這點我很不喜歡，你說我要不要把他殺了給自己解氣？”
青寧平靜地道：“有我在，你做不到。”
“看來你真的樂不思蜀了。”主上眼神沉浮不定，湊到青寧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太高估自己了，我想殺一個人，很簡單，尤其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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