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從未見過這么可怕的女人。她帶著笑意的臉化作了惡魔，平淡的聲音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即便是章程這樣的小霸王也不由得心驚膽戰。說到底啊，這幫畜生都欺軟怕硬。

        “他的衣服在哪兒？”蔣夢然那邊已經在提醒她收斂一點了，溫舒柔自然沒有繼續恐嚇章程，而是問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提起蕭月月，章程又重新囂張起來。他不敢反抗溫舒柔，所以直接梗著頭閉口不言。

        溫舒柔嗤笑一聲，一個耳光教他做人。這一耳光過去打的響亮。章程只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響。眼見著溫舒柔的耳光又過來了，他連忙說道：“他的衣服被我們丟到糞坑里了。”

        說是糞坑就是廁所。學校的廁所大部分都是那種老式的長條宿舍。他們這棟樓只有最新裝修的四樓到六樓還算不錯。一樓和三樓還是那種老式廁所。三樓的男生廁所有點堵，學校又不安排人收拾，久而久之就成為了學生口中的糞坑。這衣服丟下去就根本不能穿了。他們也沒打算讓蕭月月好過，就是要羞辱他。

        溫舒柔點點頭。這群家伙還是老樣子啊。她以前的書包和課本也被丟進滿是排泄物的廁所里。為了保護自己，她將近一年的小太妹，跟在別的小混混和小太妹身后學了保護自己的本事，將霸凌自己的主謀打出屎來，那些人才不敢欺負她。

        校園霸凌？呵，不過是欺軟怕硬。

        也就是那時候起，溫舒柔學會了用暴力解決問題，并且逐漸沉迷，甚至直接導致當年溫舒柔被禁賽。被禁賽后，溫舒柔就比較克制了。

        想過過去的遭遇，溫舒柔就有些無法忍耐心中的怒火。她一腳踩在他臉上，一點一點地碾壓。

        章程顧不得感受什么屈辱和羞恥，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慌席卷全身。他在害怕，臉被碾壓，牙齒在打顫。

        “脫掉。”溫舒柔收回腳，冷冷說道。她的聲音很冷，表情更是冷若冰霜。

        章程也不知道從哪兒伸出來的勇氣，直接爬起來就想要跑。溫舒柔直接伸出手抓住他的頭發，狠狠拉著他的頭發往墻上一摜。“咚”的一聲巨響，雪白的墻壁上被飛濺的紅色占據。

        “啊！！”剛剛還在起哄的圍觀者嚇得尖叫起來，卻又很快止住聲。有的甚至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更有甚者直接被嚇哭了。

        “咚。”又是一聲，章程的身體直接倒下，雙眸緊閉，居然是直接昏死過去。淡淡的尿騷味逐漸溢散開來。這家伙居然被嚇尿了。

        “嘖。”溫舒柔很是嫌棄地收回手。想了想，她彎下腰扯過他的白色襯衫將自己的滿手的鮮血擦拭干凈。等做完一切后，她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絲毫不在乎腳下的人是死是活。

        她順著臺階走上去。旁邊的人擁擠著往后退，哪怕被擠到樓梯欄桿上快要掉下去，他們也要離溫舒柔遠點，再遠點。

        她一步一步走上去，路過章程的同伙，目光都不曾看了一眼，直接說道：“把你的衣服脫掉。”

        見識過章程的慘狀，自然沒有人敢再反抗。男生很快就脫掉自己的上衣給了溫舒柔。溫舒柔直接將上衣甩在蕭月月臉上。蕭月月連忙套上了外套。

        “下面也脫掉。”溫舒柔低頭看著那兩條光溜溜的大腿只覺得刺眼。

        男生咬了咬牙，最后還是將自己的褲子脫了下來。溫舒柔照舊將褲子甩給了蕭月月。蕭月月連忙套上了褲子。感覺到布料包裹住大腿，他才感覺到幾分安全感。被踐踏的自尊終于被找了回來。

        溫舒柔終于舍得施舍這幫小混蛋一眼，“這次我心情不錯，下次就把你們的皮一起扒下來。我對人皮書一直很感興趣。”這不是在恐嚇，而是實話。她的確對人皮書很感興趣，一度深入研究。

        說完，她就拉著穿戴好的蕭月月離開。蕭月月跟在她身后腳步踉蹌，卻沒有絲毫猶豫。不是誰都有這樣的幸運在絕望的時候遇到將他們拉出地獄的人。

        走出樓梯，溫舒柔就松開了蕭月月的手。蕭月月低著頭像個小媳婦兒一樣跟在她身后，怯懦道：“那個……那個，這個衣服要不要給你。”

        “不要了，我嫌臟。”溫舒柔直接拒絕。她可不想要被男人下|體碰過的衣服。兩人剛剛走到走廊沒多久，一個中年男人就急沖沖地趕了過來。他神色焦急，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糟糕事。

        溫舒柔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與他擦肩而過。身后的蕭月月身子一抖，畢恭畢敬地喊道：“錢老師。”

        錢老師很是嫌棄地看了一眼蕭月月，最后瞪著溫舒柔不滿地說道：“溫舒柔，你這是什么態度。見到老師還當看不見，你家里人是怎么教育你的。真沒有家教。”

        “老師？”溫舒柔細細咀嚼這兩個字，最后嗤笑一聲，“你也配！”

        她伸出手直接拉著蕭月月離開，“走，別跟這種渣滓說話。”

        “你！”錢老師差點氣得升天。

        溫舒柔并不是一個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學生。因為過去的遭遇，她對老師這個職業是有幾分好感的。

        溫舒柔小學的時候經常餓肚子。中午別人吃飯的時候，她只能偷偷去水龍頭里面灌一肚子的水然后撐一整天。

        饑餓的滋味太難受了，幾乎折磨得她發狂。她能夠感覺得自己肚子里有一只瘋狂的野獸在肆虐，再吞噬她的理智。最后餓極了的她對著自己手臂就是狠狠一口。鮮血涌入口中，灌入喉嚨，緩解了難以忍受的饑餓感。鮮血和人肉的味道讓她著迷。那一刻，她甚至覺得那是她這輩子嘗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她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如果那時候沒有老師的話，她長大后或許會變成漢尼拔這樣的食人魔吧。

        但是，她很幸運。她遇到了一個很好的老師。

        老師發現了手臂上全身血的她。知道事情真相后，她連忙帶著溫舒柔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將自己的午飯讓給了溫舒柔。午飯是她家人精心準備的，還有一個大雞腿。大雞腿的香氣取代了她對血肉的迷戀。

        之后每一天，老師都會用考試不好的名義喊她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會將自己的早飯分給溫舒柔，會讓家人準備兩份午飯，會在放學的時候偷偷在溫舒柔滿是補丁的書房里塞一個蘋果或者小零食。

        老師家很有錢。她是熱愛這份事業才來到這里的。她沒有吃過苦，無法理解溫舒柔這種家庭的苦難，但她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學生吃苦。

        她說她是老師，保護學生就是老師的天職。她會守護每一個學生。

        溫舒柔五年級的時候，唯一一個愿意接受她的家人死去。從此無依無靠，別說上學就是日后的生活都是問題。村子里的人都以為她會退學回家。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支持溫奶奶送這個災星去上學。

        當時溫舒柔自己都以為自己的學業就此為止了。最后，老師偷偷摸摸拉著她去了辦公室，將一疊錢塞進了她手里。

        “老師花錢大手大腳，就這么點錢。你聰明學習不錯，千萬不要放棄學業。日后再難再苦都要好好完成學業。省著點用，別跟老師這樣幾年存不下多少錢。”老師很是后悔，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她要是少買點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就可以多給點了。

        那天溫舒柔哭得稀里嘩啦。奶奶死的時候，她沒有哭，卻在這一刻泣不成聲。老師口中的那一點錢足足有兩千元，當年的兩千和如今的兩萬有的一拼。

        靠著這個兩千元，溫舒柔完成了小學學業，成功進入縣里最好的中學。

        很多人都說溫舒柔有千萬種理由黑化報復社會。不管是先天的反社會人格，還是之后的種種遭遇都足以讓任何人化作魔鬼。可溫舒柔自己清楚比起苦難她感受到更多還是別人給她的溫暖。

        她從來不覺得一個人就該對另一個人，哪怕他們之間是家人。所以她對家人沒有太多期盼。因此格外感謝奶奶。哪怕她虐待她，她依舊感謝她讓她有一個安身之處，有可以讀書的機會。她相信如果不是那么多流言蜚語如果不是遭遇種種不幸導致她精神崩潰，她的奶奶一定不舍的打她。

        她也曾經是被人疼過的。

        溫舒柔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糟糕的老師。初中的時候，她班上的班主任就恨不待見她。明知道她被人欺負，他也不會為她主持公道，反而會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怎么不打別人就打你，你該好好反省自己做了什么。

        這些話像是一把把刀插在溫舒柔心口。她第一次明白原來出了村子她依舊會遇到滿是惡意的人。

        她不想被欺負，可是她太弱小了。從小營養不良的她又如何反抗比她高幾個頭的同齡人。她被欺負的很慘，晚上放學還有繼續打工掙錢。

        后來，她放學的時候看到欺負她的人被一群小太妹堵在巷子一個耳光接著一個耳光。在她面前那么囂張的人在她們面前連屁話都不敢放一個。從那之后，溫舒柔就跟著那群小太妹身后混。

        她們要么是不上學的學生要么附近職中的，成績不好，倒是有幾分義氣，也經常帶溫舒柔一起。

        溫舒柔的日子也逐漸好過起來了。然后在她最艱難時候沒有站出來的班主任卻在這個時候教訓她，甚至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

        然后……然后溫舒柔就跟老師打了起來。

        她跟在一群小太妹小混混后面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脾氣。早就從最初任人欺凌的小可憐變成了一言不合就是干的標準小太妹。

        事情鬧大了，他們兩人直接被教導主任喊了過去。

        她有一個糟糕的班主任，卻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知道班主任先打人之后直接就是一個耳光抽過去，直接扣了一個月的工資和全年獎學金，撤了班主任位置。

        班主任還覺得教導主任偏心，直接被教導主任懟回去，被說班主任的位置了，直接讓他停職查看。事后，班主任和她說，老師的天職就是教書育人。只要站在講臺上就要明白自己的責任。一個老師不愛學生又有什么資格站在講臺上。

        老一輩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信仰。至少班主任堅信那不大的講臺是帶著光芒的。任何一個站在那里的人都該堅守自己的使命和信仰。

        可不是所有老師都有這樣的覺悟。

        身后的錢老師氣急敗壞破口大罵。溫舒柔眉間緊皺，這樣的人簡直玷污了老師這個詞。

        沒關系，渣滓就該清理干凈。她會將那小小的講臺清理的很干凈，每一個角落都帶著光芒。

        她絕對不允許有人玷污那片神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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