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繭房(9)
09
蔣磬是打車去的公司,到辦公室的時候助理已經在等著他了。
其實蔣磬現在在公司里已經不是什么運營人之類角色了。當初父母去世后,他在律師的幫助下,將公司的股份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份后,又剩下兩份賣了出去。
嚴謹來講,他現在也只是公司的一個大股東,并在公司掛了個總經理的職務。蔣磬沒有什么燒錢的愛好,每年靠分紅就足以讓他衣食無憂了。
昨天叔叔讓他幫蔣文找實習的事他只是順嘴和助理說了一下。他這個助理是個新來的愣頭青,顯然并不清楚蔣文一家和自己老板之間的恩怨,便立馬在公司里找到了個適合蔣文的閑職。
“小蔣總您來了,”助理見蔣磬來了,連忙給他倒了杯水,“剛剛說要去接您您也不讓,路上還好走嘛?”
蔣磬拉開自己的真皮辦公椅坐了進去,沖著助理點點頭:“離得不遠,也不堵車,就不麻煩了。”
“你給蔣文安排的是哪個部門的工作?”
助理拿出了幾份文件放在蔣磬桌子上,蔣磬隨機拿起來一份,上面寫著目前公司的一些空閑崗位。
“目前有人員空缺的部門都在文件上了,看小蔣總怎么安排了。”
“證券部、董事會秘書處、證券事務代表、財務部……”
蔣磬皺眉,伸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就這些嗎?”
“我看了您發給我的蔣先生的簡歷,目前適合他專業還缺人的部門就些了。”
蔣磬講文件放下,揉了揉太陽穴:“那就先讓他去財務干著吧,給他發個消息,告訴他明天就可以來公司了,你先去忙吧。”
助理依言離開了蔣磬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下蔣磬一個人。
蔣磬窩在椅子里懶得動彈,他其實是不太愿意來公司的。他現在的這間辦公室正好是父親以前的辦公室,他以前很喜歡這個房間,因為可以從整片落地窗內俯瞰不遠處的海。
但父母去世后,他便不再喜歡獨自呆在這里。
蔣磬走到玻璃旁,附近的景色和他記憶中的相差不大,但一些時間的痕跡卻消失不見了。
當高度提升到行人都成為一個一個黑點的同時,能看到的景色也會變得豐富起來。
隨著記憶地破冰,蔣磬意外地發現現在看似和回憶中差不多的地方,卻是有很大的變化:門口的路中間設置了一條寬寬的綠化帶、遠處原本可以一眼望到頭的海岸邊豎起來層層高樓,就連海岸邊的棧道都翻了新,一切都是蓬勃發展、欣欣向榮的模樣。
蔣磬的右手不自覺撫上了玻璃,腦中卻無法抑制地回想起來林雨深的男友。
他不想就這么讓林雨深案就這么草草結案。
-
沈逾之下午沒有去警局,而是回了趟f大。
他去了周青臨辦公室找給他看了看寫了一半的論文,周老師對他論文目前的進度很滿意,說他的方向和題材都沒有問題。
隨后周青臨又關心了一下他這段時間在市局的實習如何,沈逾之如實回復了他。
“能參與進這種刑事案件中說明市局對你的能力也是認可的。”周青臨聽后贊許地點點頭,“小逾現在也是能獨當一面的人了。”
沈逾之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望著周青臨眼鏡后一雙帶著紋路卻異常明亮的雙眼,說道:
“但是林雨深她還是……其實現在案子算是遇到了瓶頸,我不想就這么放棄了。”
“林雨深這個人很奇怪,信任我又不告訴我實情,想要被拯救卻緘口不言。”
“我最后一次見她,她明明戴著一副耳墜,卻又在自殺前摘下,仔細珍藏在了塑封袋中。”
周青臨推了下眼鏡框下沿,聲音低沉,用人一種不自覺便會信任的聲音說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沈逾之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很明顯,這幅耳墜對她有著非凡的意義,她大概是不愿將耳墜弄臟才收起來的。”
“我傾向于耳墜是她重要的人送給她的,現階段看來他的男朋友可能性最大。不過這樣又出現了個新問題:既然她這么喜歡她的男朋友,自殺時隨身帶著卻不愿戴上,考慮到了他送的小禮物有沒有被弄臟,那么她必然是對這個世界有著無限留念的。”
“那她為什么還會自殺?”
周青臨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他沒有回復沈逾之拋出的疑問,只是溫和地看著他。就這樣頓了半刻,周青臨才又開口:
“小逾,任何的結果都不可能是單一原因造成的,就像人的性格形成不可能是單一家庭原因或者單一社會原因就能早就的。”
“或許你可以跳出自己的一些固化思維定式,去她本身上找一找答案。”
“這是你獨立負責的第一份工作,我希望你能給自己,給那個女孩都有一個滿意的結果。”
沈逾之不說話,指尖叩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周青臨也不催促,慢悠悠地在紫砂壺中填了些新茶,不緊不慢醒著茶。
直到周青臨在茶壺中添了第三次水,沈逾之才遲遲抬頭,沖著手執茶杯的周青臨說道:
“謝謝周老師,我想我大概有方向了。”
“沈學長,我們和林雨深真的沒那么熟。她大一就搬出去了,我們除了上課基本都見不到。”
沈逾之在中午下課的間隙,去教室叫住了林雨深的兩個剛走出教室而舍友,三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走廊,顯得和周圍腳步匆忙的學生們格格不入。
“很抱歉打擾到了你們,但林雨深沒什么朋友,雖然就和你們住了一年,我想你們對她的性格應該有更深入的了解。”
“昨天就有兩個警察叔叔問過我們了,我們了解的已經都和他們說了。”
“林雨深自殺我們都很驚訝,也很惋惜,但我們真的不清楚啊,而且林雨深她有一些——”
這句話的語氣十分古怪,透著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類似于批評的語氣,但從她的神色中來看卻帶著一些懷疑。
女生說一半便戛然而止,沈逾之敏銳地發現她身邊扎著馬尾的女生動作輕微地戳了戳她,于是緊追著詢問道:
“林雨深怎么了?她在你們中風評不好嗎?”
女生沒有去管朋友的小動作,咬咬牙說道:“不過是一些空穴來風地流言罷了,我覺得林雨深不可能是那種人。”
“可以和我說說嘛?林雨深的去世我也十分難過,而你們說的這些她從來都沒有和我提過,這對我們來說可能會很重要。”兩個女孩比沈逾之矮了有半頭,于是他屈屈身,將視線放到和女孩相平的位置,身體向前傾了些,雙眼溫柔地看向面前兩個女孩。
——這是一個傾聽的姿勢,真誠且堅定,幾乎可以讓人毫無負擔地向傾訴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沈逾之的話一番話含帶了很多的技巧,他幾句話中闡述出了自己的事實感受需要和請求,這樣很容易讓人對他敞開心扉。
而他的話語和動作中總給人一種行云流水般的信任和依賴,是一種旁人無法模仿出的自信。
最終,一開始還攔著朋友不讓說的馬尾女孩終于開了口:
“……半年前我們系里就有些關于她些傳聞,說的很難聽。”
“大家都在傳她的私生活……不是很檢點。”
說完這句話她便急急否定道:“但我們都不覺得她是這種人!就像沈學長你說的那樣,我們和她相處了也有一年,她根本不是傳言中那樣!她的性格在我們宿舍也最靦腆的,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
“我們就是覺得林雨深不可能是那樣的人,昨天才沒和警察講……沈學長,我們……”
沈逾之了然,劉景山那邊的工作做的不錯,顯然她們還并不知道林雨深涉毒的消息。
他沖兩個略有些手足無措的女生笑笑,輕聲說道:“謝謝你們,你們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有幫助。”
“我想,雨深也會因為有你們這樣的朋友而感到幸福吧。”
說罷,沈逾之沖兩個女孩點點頭,轉身按亮手機,撥出了一串號碼。
-
蔣磬放下電話,離開了剛和璐璐見過面的咖啡廳。
璐璐的狀態明顯不是太好,人也憔悴了許多,眼底還掛著兩道烏黑,一看就是沒有睡好覺。
蔣磬給璐璐看了沈逾之給他發來了耳墜照片,璐璐哭著和他說林雨深自殺前就是帶著這幅耳環,當時她還覺得好看夸了兩句。
而沈逾之那邊似乎也發現了什么線索,打電話說了兩句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蔣磬走出大廈,忽而發現天空不知何時聚滿了成團的烏云,天氣昏黃下來,看起來是有暴雨的前奏。
這種雨大多數來得及去的也急,不少行人都已經提前找好了建筑物準備躲雨,一眼掃去大廈屋檐下人頭涌動。
蔣磬有些恍惚,手機隔著他的外褲震動了一下,他頓了幾秒才拿出查看。
手機上赫然顯示地是沈逾之發來的消息——
“晚上來我家吃個飯嗎?我們邊吃邊聊。”
蔣磬被暴雨驟降地噪聲震起了頭,街上已經沒有行人的蹤影,雨水沖刷著潮濕的空氣,帶走一切夏日悶熱的痕跡。
良久,蔣磬掌心的手機又震了震,他低頭看去,才看到第二條姍姍來遲的消息——
“叫上吳警官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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