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湛平川并沒有像某些驚悚片里的傻缺炮灰一樣, 在有人察覺不妙后還要站在原地囂張跋扈,哪有鬼我不怕有種干死我。
湛平川非常聽話的跟著小蘭同學跑了, 跑的比誰都敬業, 比誰都真誠。
當然,這種卓越的反應能力和聽媳婦勸的優良品質也得益于他的童年經歷,由于未覺醒異能之前他就被老湛打包扔進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地下城, 所以逃跑幾乎成了他的必備技能。
曾經就連一只哥布林都能把他嚇得崩潰大哭, 發誓跟老湛斷絕父子關系。
老湛氣吼吼:“斷!”
湛平川他媽抬手一個大耳刮子:“跟誰斷?”
老湛捂著臉,悶悶道:“斷是不可能的。”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 這樣的言傳身教在湛平川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小蘭同學, 你怎么知道那里危險?”湛平川裝作隨口問著, 轉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蘭斯, 他發現蘭斯心事重重, 似乎一直忘記將手從他的胳膊上拿開。
兩人相握的地方隔著一層外套, 但體溫卻酥酥麻麻的滲透進來,湛平川一點也不打算提醒。
其實就在蘭斯喊出那句快跑前,他已經產生了不舒服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非常微弱, 就像計劃了好久的出行, 突然趕上航班取消, 與其說是不舒服,更不如說是煩躁。
他甚至以為是在地下城的密閉空間里呆了太久,又被惡撲者的血腥氣熏了半天, 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可是當蘭斯拉著他向后逃命時, 他才猛然警覺起來。
他之所以覺得微弱, 是因為對方的等級高于他, 他很難捕捉到那種威脅。
高于s級, 這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然而慶幸之余,他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很意外,蘭斯是怎么比他這個s級還敏銳的。
正常來說,一個普通大學新生,應該根本沒有見過異獸,更遑論有如此果斷堅定的判斷力。
再加上蘭斯那明顯受過專業訓練,性感爆炸的身手。
湛平川很難不揣測,或許他一直尋找的
蘭斯的手指猝不及防滑了一截,湛平川立刻耷眼看向自己的胳膊。
如果蘭斯在此刻眼神慌亂,心虛的將手縮回,又或者將剛剛的問題回答得磕磕絆絆,那么湛平川就一定會知道,他隱瞞了什么。
蘭斯翹起唇,大大方方的將湛平川的胳膊抱得更緊,迅速做出了解釋:“我的一階能力可以預知危險,剛剛如果我們站在那里,可能都會死。”
湛平川一怔,勢在必得的神情散去了。
這個回答確實讓他驚訝,一是驚訝蘭斯的異能如此實用,二是驚訝蘭斯居然毫無保留的將能力告訴了自己。
對任何覺醒者來說,能力都是相當隱私的東西,因為一旦告知,就相當于把自己的弱點全盤托出。
“你就這么告訴我了?”湛平川不敢置信。
蘭斯心道,八月份的小傻逼,哥哥告訴你假的有什么關系。
但他嘴里卻小聲嘟囔:“你又和別人不一樣。”說完,像是有些尷尬似的,他撇開了臉,故意不看湛平川。
“!”湛平川那顆心就像被扯出來,直接扔進糖漿里滾了一圈,胰島都險些甜得冒煙了。
他心里那點懷疑徹底煙消云散,也怪他想多了,蘭斯那天晚上正被b級alpha用信息素霸凌,根本不可能有時間殺厄迪夫。
更何況刺殺波拉斯那天蘭斯在浴室洗澡,他回去時,蘭斯的長發還是濕漉漉的。
湛平川心生憐愛,兩指一彈,淡藍色透明屏障弓成弧形,將蘭斯牢牢環在中央。
他恨不得立刻釋放龍膽信息素來取悅面前無辜的omega。
“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發誓。”
蘭斯本應心中好笑,為自己精湛的演技而得意,然而聽了湛平川這句話,他卻驀地胸口一滯,險些悶痛得喘不上氣來。
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他猛地抓緊胸口,就在他還沒有想明白為什么時,兒時靈境系統里的那個聲音倏地劃過耳際——
“去見你,千千萬萬次。”
“湛哥,我們這是跑什么?”
一聲詢問擾醒了蘭斯的恍惚。
劉撥離得遠了點,沒聽見湛平川與蘭斯的對話,他一邊撒丫子狂奔一邊忍不住回頭問。
“第一就不不要了?”唐鯉也問,他其實是看湛平川跑起來了,才不管不顧地跟著跑的。
畢竟雪山要是奔騰起來了,準沒好事。
“別問,跑。”湛平川沒工夫解釋,甬道里潮濕發霉的風呼呼從他們臉頰掃過,兩側的油燈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焦香。
艾希倫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他夸張的高舉雙手,攤開在眾人面前:“跑了?哈哈哈哈跑了?”
他還以為解決掉了涂莫,接下來,就該是湛平川來向他挑釁了。
這個人從開學第一天起就猖狂至極,不僅報到日遲到,還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厄迪夫主任叫板。
結果后來他才知道,那就是一個家里撿破爛的土包子,恐怕連元素系a級覺醒者有多強都不知道。
艾希倫原本打算放兩句狠話,打壓一下湛平川的氣勢,卻沒想到那人如此膽小,見他殺了涂莫,居然轉身就跑了。
艾希倫掀起眼皮,表露出毫不掩飾的野心和瘋狂,陰惻惻道:“既然如此,這只恐怖鳥就是我的了。”
這時巢穴里噴出的白霧更加濃郁了,簡直就像云團,阻擋了全部視線。
艾希倫轉過身去,雙臂逐漸變為利爪,爪尖散發著瑟瑟的寒意,“我倒要看看,這東西的骨頭制成的刀有多好用。”
艾希倫毫不客氣地踩過涂莫的尸體,以獵豹般的速度沖進了白霧里。
噗嗤!
咕啾咕啾
白霧遮擋了眾人的視線,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霧氣中擴散。
一灘血沿著干枯的稻草蔓延出來,血越漫越多,很快就匯成了一汪血灘。
“倫哥這是得手了?”
“我們隊是第一了!”
男生臉上的表情由茫然轉為狂喜,他容光煥發,眼神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倫哥快出來吧!今年的冠軍是咱們的了!”
他的興奮還掛在臉上,然而白霧中無人應答。
此刻的沉默就像在所有人心頭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仿佛是在爆炸的邊緣徘徊。
“倫哥你——”男生喉嚨干澀,不禁上前一步,想要去白霧一探究竟。
砰!
“臥槽!”男生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逃開。
艾希倫被掏空了內臟的尸體就如同垃圾一般從白霧里扔了出來。
他的頭骨完全碎裂,腦漿四溢,胸腔被豁開一個巨大的口子,肋骨干癟地塌陷下去,鮮血淋漓的腹腔裸|露在眾人面前,鮮血幾乎流干。
“啊啊啊啊啊——”
“這怎么可能,那可是a——”
“我靠那是什么東西!”
只見原本濃郁的白霧中探出了一顆布滿金色鱗片的頭顱,這顆頭顱長著肖似人類的臉,卻有一張好似雕鸮的喙,艾希倫的腸子還掛在它的喙上,晃晃蕩蕩。
在本就昏暗逼仄的地下城中,乍然看見這樣一張臉,任誰都要魂飛魄散。
“跑!快跑!”
“別拉我,滾!”
“那不是恐怖鳥,那不是恐怖鳥!”
“死了,救命!有沒人有看見啊,救命啊!”
有學生拼命拍著身上的攝像頭,希望外面的藍樞稽查隊可以立即前來救援,將大家帶出去。
想要開啟地下城共有兩種方法,一是擊殺里面等級最高的boss,二是外面另有人拿著晶礦石強行開啟。
第一種是沒可能了,現在她只能期待第二種。
眾人呼啦四散奔逃,他們不敢想象艾希倫在白霧里經歷了怎樣的恐懼,只知道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a級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
人群中很快發生了踩踏事故,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逃命,根本無暇顧忌身邊的隊友。
那東西突然發出刺耳的嘶鳴,將一扇血淋淋的肉翅從白霧里展了開來。
它那雙肉翅上,長滿了無數蠟黃色的小爪子,那些爪子仿佛擁有自我意識,正瘋狂的抓撓著,可以想象,剛剛掏空艾希倫腹腔的,就是這些爪子。
“啊救救我!”一名學生被爪子抓住,絕望的大喊了一聲,但他很快便被拖拽回去,在滲人的骨骼碎裂聲中化成了一攤肉泥。
接著,又有數名學生被拖拽回去,瞬間沒了聲息。
那張人面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笑容僵硬詭異,與掛著的半截腸子格格不入。
索性蘭蘭的天空隊跑的早,沒有在踩踏事故中受傷,唐鯉見身后騷亂一團,實在忍不住,扭頭向后張望。
只一眼,他險些一翻白眼與世長辭:“那那那那什么鬼東西!”
蘭斯心道,s+異獸,金蠱人面鸮。
外神那狗東西曾跟他說,自己在睡夢中創造了一只英俊威武的坐騎,有朝一日,一定讓他這個弱小鄙陋的人類大為震撼。
就在剛剛,外神感知到了它的存在,于是蘭斯也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他無法解釋,金蠱人面鸮為什么會出現在c級地下城里,然而那東西果然丑得大為震撼。
與此同時,聯邦網絡上也爆發了一陣騷亂。
【[夜行者公會]見手青:直播呢,怎么突然黑屏了?】
【[銀河公會]flora:搞什么,所有視角都看不見了,技術人員呢?】
【[高塔公會]家有心肝肝:快點把直播恢復!陌生ao討論虛不虛的問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你們懂嗎?】
【[赫拉公會]赫拉克勒斯:我說高塔的hr老哥,這時候你還有功夫關心八卦呢?】
【[鬼眼公會]不買衛生間: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真的虛。】
【[高塔公會]家有心肝肝:不是真的虛才可怕!!!】
【[鬼眼公會]不買衛生間:】
有藍樞的稽查隊員極速報告司泓掣:“司區長,各大公會的代表都鬧開了,要求立刻恢復直播。”
司泓掣此刻坐在車內,雙手交疊,紋絲不動。
他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屏幕,似乎根本不在意各大公會的抗議。
稽查隊員躊躇片刻,還是不敢繼續勸說,只能頷首退了下去。
他知道,像司泓掣這樣的藍樞高層,根本不會將七大公會放在眼里。
那些公會都是在輻射擴散之初,由非官方異能者建立的組織,后來由于這些組織發展太快,吸納的高等級異能者太多,已經沒有辦法徹底鏟除。
平叛之戰后,聯邦政府遭受重創,百廢待興,于是不得已與那些規模龐大實力雄厚的公會達成合作,給他們名正言順的身份,同時讓他們為聯邦政府做事。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始終是聯邦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藍樞這樣的機構,本身就是為鏟除聯邦政府的隱患而存在的。
蘭蘭的天空隊已經跑到了地下城大門的位置,然而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這意味著,觀看直播的那些人根本沒有做出反應。
蘭斯將眼睛瞇了起來,他獨自思考的時候,就有這個習慣。
蘭聞道不喜歡,曾經無數次用手將他的眉眼舒展開,告訴他心思重活得累,少想點東西。
唐鯉唇色蒼白:“怎么回事,大門怎么還沒開,藍樞的人不是就在外面嗎?”
劉撥哆嗦道:“我聽說古時候會讓窮人與猛獸搏斗,供富人們觀賞取樂,你們說那些公會”
“不可能。”蘭斯篤定。
“對,不可能。”湛平川想要撕下身上的攝像頭,卻突然發現它被施加了某種控制系異能。
他暗自使出【線性彎折】,想要把貼著攝像頭的衣服直接切開,結果發現根本切不動,就算想要脫下衣服都沒辦法做到。
“摘不下來?”蘭斯凝眉問道。
湛平川嗤笑一聲。
控制系s級異能,司泓掣做事還真是絕。
“嘖,還得是藍樞稽查隊啊,人家根本沒打算揪出那個殺手,干脆直接玩個團滅,管是誰呢。”湛平川的語氣依舊沒個正經。
蘭斯扶墻站立,不置可否,但大腦卻飛速思索著。
以司泓掣的手段,干出團滅這種事不是沒可能,但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藍樞稽查隊真的有本事操控一只s+異獸嗎?
既然干的是團滅的勾當,為什么還要大張旗鼓的直播給七大公會看呢?
就算事后稱是為了對黑燈會趕盡殺絕,但枉顧人命的罪名肯定是脫不了了。
還有,對這個攝像頭使用禁錮異能到底有什么意義?
難道可以通過他們的打斗分析出誰是殺手?
可波拉斯和克洛娃的死亡現場分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管是湛平川的屏障異能,還是他的狙擊|槍,都不是可以用打斗痕跡分析的。
司泓掣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多想,唐鯉一聲尖叫:“它追出來了!”
金蠱人面鸮的速度極快,五百人轉瞬之間就被他屠殺小半,學生們不得不分散逃命,減少死亡的概率。
蘭斯與湛平川齊齊盯著越來越近的金蠱人面鸮,收緊了掌心。
湛平川想的是,這里也就他還有還擊之力,就算打不過,至少他還可以將蘭斯送走。
雖然他摩挲著手指,他還不能很好的掌握【虛空之境】。
蘭斯知道,唯一解決這東西的辦法就是召喚出外神,但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短時間內的兩次召喚。
他是有退路的,一旦他覺得不行,大可以通知小丑用錨點帶他走。
可湛平川呢?
湛平川就會死了,然后,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他們才相處短短的一個星期,這在他漫長的人生里實在是微不足道。
或許過個把月,他就會把湛平川給忘了,他依舊是高塔公會的小少爺,黑燈會的白法老。
或許在下次任務中,他也會遇到一個類似湛平川的人。
他什么都明白,可他
他不想讓湛平川死。
就在這時,有人驚喜的大叫——
“門!是大門!他們來帶我們出去了!”
慌不擇路的學生們頓時精神一震,迅速涌了過去。
“太好了!”
“別擠!讓讓我!我先跑!”
蘭斯與湛平川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相信。
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司泓掣必不可能如此心軟。
但此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只好朝呼喊的方向跑去。
那果然是地下城熟悉的鐵門,斑駁的鐵銹布滿邊角,門中央詭異的圖騰上,有一串無法識別的文字——
oculus rudis vere(生泉之眼)
前面的同學不由分說就要去推門。
一位細心的同學突然喊:“等等!字不對!”
他雖然不認識那種古老的文字,但卻記得,這與他們剛進來時那串字符不同。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聲音顫抖:“這可能根本不是出去的門,或許,你們聽說過二重地下城嗎?”
“啊!不要!”
“救——”
又有兩名學生慘死在金蠱人面鸮的爪子下,人類的血腥氣充斥了整片甬道,它已經越逼越近了。
發現大門的女生氣急敗壞道:“不進是死進了不一定死,你要是怕就留著吧,我要進了!”
她這句話簡直無懈可擊,瞬間說服了所有人。
于是大家爭先恐后地闖進了這扇略顯詭異的門。
蘭斯卻認得那行字。
既然叫生泉之眼,總歸不是絕境。
他竟然因此松了口氣,因為自己不用在是否留湛平川獨自等死中做選擇。
劉撥:“湛哥,我們可不”
“可以進。”蘭斯直接替湛平川回答了他,然后率先踏進了那扇鐵門。
邁入鐵門的瞬間,他就仿佛沉入了深海,他胸腔憋悶,呼吸不暢,意識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下意識去抓湛平川的手,卻只看見那串字符在他眼前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他的眼皮很重,意識模糊,精神緩慢抽離。
好像夢境,好像靈境系統里無邊無際的黑暗,好像被恐懼追逐的日日夜夜,那狗東西不會——
“蘭斯!”
湛平川低沉的嗓音喚醒了他,蘭斯猛然睜開眼。
他發現他們依舊處在一個潮濕的甬道中,墻壁兩邊的油燈燃著,地面上堆滿了惡撲者七零八落的尸體。
這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是鬼打墻,他們又回到了當初那條路?
可是身后分明沒有金蠱人面鸮的嘶吼聲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朗聲道——
“接下來就該這座地下城的boss恐怖鳥了吧?”
“別跟我們搶,恐怖鳥首殺一定是倫哥的!”
油燈的火苗跳躍著,得意洋洋的挑釁十分囂張,一陣濕風卷過,火影在一張張形如石蠟的臉上搖曳。
蘭斯不敢置信地摸向耳朵,那里發燙的溫度正無比清晰地傳遞到指間。
“湛平川?”蘭斯喃喃。
“你沒猜錯。”湛平川頓了頓,語氣玩味,“我們回到了一個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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