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湛平川等到太陽落山都沒見著蘭斯, 他簡直不可思議,這年頭想向下兼容都那么困難?
一個屬性院有這么難轉嗎?
他百無聊賴地趴在陽臺邊, 偶爾想, 自己當年想要帶著越獄的人會不會真做了壞事,轉而又想,尸檢報告上到底寫了什么, 讓司泓掣瘋癲成這樣。
四歲, 也就跟他當年一樣大,怪不得司泓掣在攝像頭里像要吃人似的。
——你居然也知道保護孩子。
難道是當年那個人間接性的造成了司泓穗的死亡?
湛平川隱約記得, 電梯門閉合之前, 他都沒有聽到那個人的反駁。
是不是說明在他那里, 對司泓掣的譴責也是默認的?
可是一個溫柔到甚至不忍他被猙獰的傷口嚇到的人, 真會做對不起孩子的事嗎?
湛平川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這尸檢報告到底該怎么偷, 藍樞大廈里到處都是攝像頭,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不得紅外感應,人工智能, 權限密碼, 虹膜掃描,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加上?
小紅狐貍一定還期待著和他的雙人浪漫實習之旅呢。
本以為他們能在日常有序的工作中增進感情, 卻沒想他實習是假,竊取機密是真,活脫脫在懸崖走鋼絲。
湛平川拄著下巴, 略感憂傷。
任務一個比一個風險大, 稍有不慎就成了聯邦要犯, 這種操蛋身份, 他可怎么跟人正經人家清清白白的漂亮小o表白啊!
但是腺體都親了, 小手也拉了,要是一直裝傻拖著不表白,蘭斯不會認為他是渣男吧。
媽的他24k純純好男人。
受不了了,先發個短信吧。
湛平川掏出手機,頂著夜風,快速打了一行字——
【還沒完?我買點吃的?】
何競恩的辦公室里,蘭斯的手機適時震動了。
他的情緒被打斷,從沉重煩亂的信息中掙脫出來,低頭一看,是湛平川那個扒著門鏡向外看的大白狗頭像。
蠢的要命。
但不得不說,這頭像在此時此刻,給蘭斯增添了一絲意外的樂趣。
于是他抿住了唇,表情雖未大動,但眼底明顯有了笑意。
何競恩笑問:“你的alpha?”
蘭斯快速回了一個“好”字,然后將手機揣起來,本能拒絕:“不是。”
他現在是以黑燈會白法老的身份在跟何競恩對話,他不想把湛平川牽扯進來。
那小傻逼雖然出身一般,但天性正直,他做的這些與藍樞稽查隊乃至聯邦政府對著干的勾當,湛平川不一定接受得了。
但蘭斯不會有什么負罪感,能瞞一時是一時。
何競恩根本不信,低聲哼笑:“當老師久了,這些事看得特別清楚,那面包那么小,屋里頭四個人,你怎么就給他掰了一半?”
蘭斯敏感的反駁:“那是他給我的。”
何競恩看著他,也不爭辯,只是笑著感嘆道:“還是大學好啊,什么都沒變,什么都純粹。”
蘭斯不想再跟何競恩討論湛平川,他將鋼筆揣進兜里,望著一只飛蛾悄然降落在白熾燈上。
蘭斯微笑道:“我先走了,還有,你不用惦記著審訊記錄和尸檢報告,那上面如果有任何紕漏,oliver也不會是今天的下場。”
蘭斯知道,何競恩特意提起藍樞地下三層數據庫里的舊日資料,是希望能在他腦子里留下印象,讓他在實習期間,動手之前,忍不住追尋真相。
何競恩怎么知道那些東西藏在地下三層呢,大概率他曾想過自己調查,可惜藍樞密不透風,他根本沒有靠近的機會。
其實以司泓掣的心思縝密,斷然不可能沒懷疑過事件的真實性,人的本性都是趨利避害的,蘭斯也相信,至少在事件發生之前,司泓掣是喜歡那個活潑陽光的oliver的。
所以他當時一定比誰都希望烏里爾并沒有殺他妹妹,一切都是誤會。
但證據,一定是毫無破綻的。
一個證據做到了無懈可擊,那假的也就變成了真的,況且人性復雜,表面上是好人的未見得不會醉酒誤事。
但蘭斯并不關心烏里爾是否真的殺人了,這遠遠超出了他該負責的范圍。
他偶爾泛起的同情讓何競恩錯誤的以為,黑燈會真是什么慈善組織,他真是什么悲天憫人的大善人。
“那個。”何競恩在最后一刻叫住他,搓手期待,“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學歷史?”
“很遺憾,我不是。”蘭斯將門輕輕帶上,也將瞬間悵然的何競恩關在辦公室內。
這世上只有一個oliver,對你所追尋的事情同樣充滿熱忱,所以他才獨一無二,所以這段師生情分讓你十八年念念不忘。
但世間的人或事,總是可遇不可求的。
走出何競恩的辦公室,蘭斯給小丑撥去通訊,他表情上的凝重消失殆盡,一秒切換到了工作狀態:“我找到刺殺oliver的辦法了。”
小丑:“噓,我們在高塔呢,塔斯曼海盜國想訂一批紅鸚晶礦石,報價很高,現在他們在抽簽誰去競標,肥差,公海郵輪上競標。”
塔斯曼海盜國并不隸屬于聯邦政府,這是一個游離于規則之外的組織,由于他們的覺醒者絕大多數都是魚類形態,所以很少踏足陸地。
聯邦政府組建之初,他們便拒絕了邀請,當年或許也爆發過幾場沖突,但他們的船只在公海中行蹤難辨,聯邦政府最后也只能束手無策。
蘭斯對晶礦石交易不關心,直接問:“黑燈會都有誰在?”
由于黑燈會是秘密成立于高塔公會內部的,所以成員在高塔公會中都有正當身份。
比如小丑在黑燈會里是總愛涂著滿臉詭異油彩的瘋小丑,但在高塔公會中,也只得把臉洗得干干凈凈,以蘭聞道私人助理,lukas(盧卡斯)的身份出現。
小丑扭頭望了一眼奇奇怪怪的會議室:“你姐夢境女巫,不知道在哄哪個耍脾氣的小情人。”
“度瑪在地板上拼樂高,卡住快五個小時一動不動了,再這么下去要長蘑菇了。”
“法塔在鼓弄他那幾瓶藥膏,阿巴頓已經被他毒暈幾次了,好在都救回來了不用擔心。”
“嗯莉莉不在,她明年中考被她繼母抓去上補習班了,你也知道,十四歲的小蘿莉說自己其實是黑燈會的干部會把父母嚇壞的哦,你爸也在,你爸在怒噴那個沙漠城來的傻逼。”
蘭斯眼神涼下來:“那不是基本都在?”
小丑露出一個惡劣的壞笑:“嘖嘖,小少爺你真的好無趣啊,想不想知道你爸怎么說?我可是告訴他,那位還幫你解決了信息素紊亂哦。”
蘭斯根本不指望他背地里能做什么好事,直接吩咐道:“把非黑燈會的閑雜人等清空,用錨點把我帶回去。”
小丑瞬間垮起了臉:“多大的事還需要消耗我這么多異能啊”
蘭斯:“正事。”
沒辦法,黑燈會是蘭斯說了算,小丑只好發動能力,將蘭斯遠程拉回了高塔公會的總部。
如此遠距離的【影子錨定】讓小丑的異能損耗大半,他耍賴似的倒在地毯上,哼哼唧唧:“可以說嗎,我現在仿佛被八百個a強壓了一遍。”
度瑪放下樂高,捧著他的腦袋,低頭與小丑對視,認真道:“被八百個a強壓是什么感覺?”
法塔將小丑從度瑪手里拉出來,取出一瓶藥膏,涂在小丑的太陽穴上,嗓音帶著被劇毒侵蝕過的嘶啞破碎:“好,了,別,帶,壞,孩子。”
小丑吸了吸鼻子,腦袋枕著法塔沒被毒物浸透的那邊膝蓋,賴著不起。
“你這藥膏好用是好用,就是味道難聞了些,以后能不能添點香料啊。”
蘭聞道見縫插針怒罵:“受不了現在一些黃毛,也不看是誰家寶貝的腰就隨便亂摸!”
夢境女巫瞥了蘭聞道一眼,嫌棄提醒:“冷靜點,人家是黑頭發。”然后她轉頭,溫柔低笑著給手機對面的人發語音,“寶貝兒,別鬧脾氣了,我怎么會嫌你胖,肉一點才好摸,姐姐上次不是才夸過你嗎?”
蘭聞道難受得渾身刺撓:“你這渾話就不能私下說?”
夢境女巫微微一笑:“我們alpha都是這么哄小o的,不然怎么給上。”
話音剛落,蘭斯就出現在會議室內,驟然出現的重力讓他重心不穩,連忙扶住了會議室里的沙發。
等他睜開眼,目光逡巡一圈,才疑惑蹙眉:“不是說非黑燈會的閑雜人等清場,我爸怎么還在?”
蘭聞道:“”
小丑攤了攤手:“因為是老板啊小少爺。”
夢境女巫隨手將手機中嬌里嬌氣的小情人扔在一旁,她單手拄著下巴,挑起嫵媚的眉眼看向蘭斯:“我聽說你在地下城里管別的alpha叫哥哥?”
“我是為了偽裝。”蘭斯無奈解釋,他得表現出第一次進地下城時的憂慮模樣,叫哥哥那純粹是為了維持人設。
畢竟小傻逼比他還小三個月呢。
夢境女巫唇邊的笑意淡了,咖色的長發隨著主人情緒的變化,逐漸褪去顏色,變為淺棕。
她暴怒地掐碎了一枚核桃,陰惻惻問:“我刀呢?”
蘭聞道沒好氣道:“你也冷靜吧,還說我呢,摟來摟去你都不生氣,叫哥哥怎么了?”
夢境女巫發絲的顏色褪得更淡:“omega本來就是要跟alpha摸來摸去,有什么可生氣的,但我是蘭斯唯一的姐!”
“你是的,我唯一的姐。”蘭斯已經習慣了家里的氛圍,他從夢境女巫手中把核桃仁取出來塞進嘴里,吐槽一句不好吃但還要,然后才甩手將地下城中帶出來的骨生花扔給法塔:“幫我配一份給植物系覺醒者的強力補劑。”
夢境女巫咬牙切齒的又掐碎兩枚核桃,喂給家里唯一的弟。
法塔抬手接住那株植物,埋頭看了看中央的小黃花骨朵:“c級,異獸的,骨生花,最多,讓覺醒者,兩個小時,巔峰,狀態,你做,什么?”
蘭斯將核桃都搜羅進嘴里,微微一笑:“申請人精神恍惚,我怕他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小丑掀起眼皮,歪過頭去:“你說找到刺殺他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蘭斯把何競恩告訴他的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然后直起身,拍拍掌心的核桃碎,吩咐道:“行動定在兩個月后的黎明日實習期,由我去確定oliver的具體位置,小——”
他話還沒說完,蘭聞道卻突然站起身來,他不可置信地緊皺眉頭,表情遠比罵湛平川時更加嚴肅。
蘭聞道此刻甚至沒有耐心去隱藏什么,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直截了當問:“你說oliver是烏里爾的弟弟?”
蘭斯的話被打斷,他稍抬了抬眉,饒有興致地看向蘭聞道,沒有說話,卻露出一個意外卻又了然的微笑。
烏里爾。
認識你的人還真多啊。
“怎么了?”夢境女巫將核桃皮捏成粉末灑進煙灰缸里,顯然也進入了工作狀態。
蘭聞道并不解釋,他刻意避開蘭斯的目光,眼睛凝視著屋內的一塊地磚,下達命令:“計劃有變,刺殺取消,把oliver活著帶回高塔公會。”
蘭斯挑眉,若有所思地盯著蘭聞道:“為什么?”
他直覺烏里爾應該與平叛之戰有關。
哪怕蘭聞道已經盡力隱瞞,不想在人前談及平叛之戰的任何事,但蘭斯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蘭聞道其實非常非常關心這個事件。
蘭聞道似乎有些頭痛,他用掌抵著額頭,敷衍道:“這件事跟你沒關系,是烏里爾與我有些淵源,我之前不知道他還有個弟弟,更不知道,他弟弟在藍樞的掌控之下,遭受了十八年的折磨。”
牽強。
蘭斯心道。
如果真是熟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對方有個弟弟。
蘭斯笑問:“爸,你是不是知道失蹤的烏里爾去哪兒了?”
蘭聞道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地吐出來:“他沒有失蹤,他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小丑一骨碌身坐起來:“所以他并不是灰溜溜逃了,讓自己的弟弟代為受罪?”
一直沒說話的阿巴頓挪動笨拙的身軀,他抬起肥厚的手掌,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綠色光球,光球里散發出來自地獄的詭異陰冷的氣息,阿巴頓甕聲甕氣說:“這好辦,只要他是a級以下,給我一件屬于他的物品,我可以問問他的亡靈。”
蘭聞道嗤笑:“沒用的,他的靈魂早就已經被撕的粉碎了。”
蘭斯瞳孔驀地縮緊。
連靈魂都被撕碎,這是怕有能夠召喚亡靈的覺醒者,從他口中問出什么。
或許何競恩真的沒有猜錯,烏里爾從頭至尾都是清白的。
“先去做吧,至少看在烏里爾的份上,oliver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蘭聞道嘆息道。
度瑪仰頭望向蘭斯,像個小機器人似的沒有表情,但語氣卻很輕很認真:“蘭斯,他可以來和我一起拼樂高嗎?”
蘭斯揉揉度瑪的腦袋,目光里藏著復雜的考量,半晌,他勾唇一笑:“好,計劃改變,綁也要把他綁回來。”
其實他更想知道,蘭聞道與烏里爾的淵源到底是什么。
“想從司泓掣手中把人帶走并且全身而退,目前我沒有什么想法,時間太晚,小丑先把我送回去吧。”
蘭斯朝小丑揚了揚下巴。
小丑罵罵咧咧:“老子下輩子再也不給你打工了!”
蘭聞道看了眼一旁的掛鐘,皺眉:“都這個時間了,干脆在家里吃完飯再走。”
蘭斯表情些許微妙,眼神移到了離蘭聞道八丈遠的地方:“不行,有人等我。”
蘭聞道對兒子成年后不愛著家這件事頗有微詞:“誰等你?”
蘭斯頓了頓,淡定重復:“有人。”
“”蘭聞道看著他稍微發紅的耳垂,捂著胸口,有點想去世了。
蘭斯被小丑瞬移回學校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距離他回復湛平川那個好字,已經又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就當他為小傻逼背鍋的報酬了。
蘭斯默默想。
然而他還是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感到焦躁,腳步不自覺就加到最快,他三兩步躍上樓梯,精準的將鑰匙插進門鎖。
一推門,就看到書桌上擺著滿滿登登的食物,甚至還有兩瓶啤酒。
湛平川靠在床上半夢半醒,聽見門響,才睜開眼,翻身而起:“溝通好了?”
蘭斯看看已經洗好澡的湛平川,又看看放到發涼卻沒動過的三明治和關東煮,喃喃道:“嗯,他說再想想。”
湛平川高高提眉:“是我跟不上時代發展了?歷史系畢業生即將一路高歌邁向聯邦頂級薪資了?”
蘭斯被他逗笑了:“我餓了湛平川。”
湛平川瞥了一眼書桌,原本熱氣騰騰的關東煮袋子上浮了一層濃重的水汽,但熱氣已經不冒了。
“有點涼了,我想辦法給你熱一下?”湛平川說著就要披衣出門。
“不用,這樣就好。”蘭斯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口。
于是兩人坐在書桌旁,撕開三明治包裝,拽掉扣著關東煮的袋子,再擰開那兩瓶度數并不算高的啤酒,解決風雨來臨前為數不多的一次平靜晚餐。
蘭斯是真的餓了,關東煮很清淡可口,符合港譚的口味,他吃了大半,就連啤酒都喝的見了底。
聯邦政府有嚴格規定,未成年人不許飲酒,蘭聞道對聯邦其他法律法規不屑一顧,唯獨對這一條格外推崇,所以至少在三個月前,蘭斯還滴酒未沾。
一瓶啤酒喝下去,蘭斯的臉頰難以避免地浮起一層酡紅。
他倒也不是醉,只是連日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有些迷離和眩暈。
他單手托著下巴,眼鏡從鼻梁上滑了下去,濃長的睫毛便從鏡片邊緣掙了出來,琥珀色的瞳孔映著宿舍柔亮的燈光,眼神里帶出不同往常的情態。
他分不清此刻自己是偽裝的好學生還是白法老,紅棕色長發順著他的手臂垂下去,腺體隱隱漫出星玉蘭的清香。
蘭斯搭眼看著空蕩蕩的關東煮包裝盒,聲音有些含混:“湛平川,你說人喝多了,真的會想殺人么?”
更何況還是殺一個年僅四歲的孩子。
湛平川將啤酒挪到一邊,聽著這些胡言亂語,覺得蘭斯此刻大概是只迷糊的小紅狐貍了。
他正準備捏著小紅狐貍的脖頸,將人提到床上,裹成一個狐貍球。
就見蘭斯突然歪過頭來看著他,揪起一綹自己的頭發把玩,還含笑問:“可我喝多了,為什么只想親你呢?”
湛平川:“!”
什么胡言亂語,這只是老婆別具一格的情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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