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藍樞給分的實習生宿舍雖然不大, 但也不算小,一米五的床睡下兩個人勉強夠用。
但哪怕那個吻最終沒有完成, 哪怕剛剛表現的難舍難分, 蘭斯和湛平川也并沒有邀請對方來自己房間睡覺,因為他們都需要單獨執(zhí)行任務的空間。
于是,在離開宿舍的這段時間里, 湛平川心驚膽戰(zhàn), 蘭斯膽戰(zhàn)心驚,他們都怕對方主動提及這件事。
蘭斯已經想好了托詞, 到時就說發(fā)|情熱快到了, 怕擦槍走火, 怕情難自抑, 這樣既不傷小傻逼的心又合情合理。
湛平川也想好了借口, 到時就忍辱負重說自己易感期仿佛失控野獸, 容易發(fā)癲,為了蘭斯他只好自我隔離,這樣既能讓小狐貍感動又不至于被懷疑體虛。
然而幸好, 他們直到分開行動, 都沒用上這個借口。
第一天沒有具體工作, 主要是熟悉環(huán)境, 但環(huán)境也僅限于他們能接觸的區(qū)域,比如一間間擁擠著數十人的大辦公室。
一區(qū)剛好在一二層,隔著一層地板, 便是地下室了。
湛平川一邊默記著可能通往著地下三層的安全通道, 電梯和通風系統(tǒng), 一邊嘴上不停的跟羅伯特閑聊。
“羅老師, 下面是停車場嗎?我看外面的稽查隊員都開黑色阿爾法, 咱們藍樞是不是給配車啊,我將來要是到這兒工作,是不是也把車停下面?”
羅伯特轉回頭,用藍色的眼珠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土包子。
“第一,我姓懷特,不姓羅,第二,你當這里是商場嗎,地下給你停車?第三,只有出公務才給配車,想要車自己買去!”
羅伯特語氣里帶著嫌棄,但湛平川也不生氣,他繼續(xù)樂呵呵問:“地下不停車,那就是咱們一區(qū)的地盤了?果然還是一區(qū)最有錢途。”
羅伯特冷哼一聲:“一區(qū)自然是最好的部門,但地下可不是一區(qū)的,地下一層是實驗室,主要是四區(qū)和六區(qū)在用,地下二層是儲備室,聯(lián)邦最先進的武器都在那里存放,各區(qū)出任務需要提前申請,至于地下三層”
羅伯特的話音頓了頓,似乎在思索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跟新人說。
湛平川不經意接了一句:“哦,三層是只有藍樞高層們才知道的機密吧,電影里都這么演。”
“嗤,什么機密。”羅伯特被湛平川一激,也就忘記了那點兒顧慮,“三層不過是一些冗雜無用的歷史資料,扔在那里生灰罷了。”
湛平川訝異:“歷史資料不是沒有留下來嗎?”
羅伯特粗糲的嗓音中隱隱透出些身為藍樞人的驕傲:“外界自然沒有,但我們藍樞當然是有備份的,不過都是些無用的東西,沒有意義,也沒人去看。”
羅伯特身材臃腫笨重,走路也慢,倒是給湛平川留了不少觀察的時間。
湛平川扶著窗臺向外掃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臨時起意道:“懷老師,我認識一個長相漂亮可愛,性格溫順乖巧,品學兼優(yōu)的紅頭發(fā)omega,他對歷史特別感興趣,我能不能搞點資料給他當黎明日禮物?”
唐鯉:“”指向性還可以更明顯一些嗎?
“呵——”羅伯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湛平川的齷齪心思,現在一些alpha,尤其是覺醒等級高的alpha,到了易感期根本不愿意用抑制劑,反而想盡辦法騙漂亮小o跟自己上床。
那些沒什么見識的小o偏偏就對高等級alpha帶濾鏡,犯花癡,沒羞沒臊的跟人搞到一起去,昏天黑地的被折騰幾天,結果易感期一過,alpha提上褲子就走了。
羅伯特不用想也知道,紅頭發(fā)那位大概是第一次談戀愛,比較純情矜持,而黑頭發(fā)這個估計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床了。
“我姓懷特,不姓懷,還有,收起你不安分的心思,地下三層只有各區(qū)區(qū)長和聯(lián)邦議員有權限訪問,別為了下半身讓人崩了腦袋!”
唐鯉原本沒想到這里,讓羅伯特這么粗鄙的點破,他的臉“唰”的紅了。
因為不止alpha有易感期,omega也有發(fā)|情熱的,真到那個時候,沒有抑制劑誰也控制不了自己。
湛平川無所謂地笑笑,仿佛根本不介意羅伯特把他往混賬的方向想,他甚至還玩世不恭的戲謔:
“說不定我樂意木蘭花下死呢,咱們一區(qū)區(qū)長有沒有可能通融一下?”
羅伯特一邊嫌棄一邊被湛平川提出的念頭刺激著,青澀懵懂的小o被點小恩小惠騙上床,腺體讓人咬了標記,后面讓人強硬破開,簡直是片里他最喜歡的橋段。
“好啊,就把你的想法跟區(qū)長說,看他肯不肯親自幫你虹膜解鎖,再向七區(qū)申請關閉紅外感應器,只為了讓你一夜風流。”羅伯特嘲諷道。
“這么麻煩的話,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你覺得呢懷特老師?”湛平川挑眉,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羅伯特,希望羅伯特能熱情否定他消極悲觀的想法。
劉撥心道,太委婉了哥,這不叫可能性不大,這除非一區(qū)區(qū)長的大腦被灌了屎啊!
唐鯉默默道,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與珠穆朗瑪峰和乞力馬扎羅比冷的男人。
羅伯特氣的肚子一鼓一鼓:“我看你死的可能性比較大!”
湛平川唉聲嘆氣,頗為遺憾。
如果蘭斯在這里,那么他一定不會把湛平川往齷齪的方向想,因為湛平川很尊重他,而他也并不純情矜持。
他會敏銳地察覺到湛平川所問問題的引導性,進而注意到地下三層這個關鍵信息。
再聯(lián)想何競恩特意提及的審訊資料和尸檢報告,他就會明白,湛平川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湛平川來藍樞,甚至來星大,都是另有目的。
可惜蘭斯此時不在。
他因為被單獨分配到二區(qū),所以此刻正被二區(qū)稽查隊員帶著熟悉情況。
為他介紹的就是二區(qū)那個最容易欺負的倒霉蛋。
當一個人在所處環(huán)境中處于最底層,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那么他就可能產生兩種變化。
第一種,能夠共情與自己境遇相同的人,并在他人陷入困境時及時伸出援手。
第二種,被同化,被污染,將自己遭受的苦難轉嫁給更弱的對象,并認為這一切理所應當。
所幸蘭斯遇到的是第一種人。
“明天起就是你來負責送餐了,我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醋屇阕鲞@個。”
蘭斯抬眼,好奇的問:“老師,這個工作不好嗎?”
“別叫我老師,我叫勞恩。”勞恩擺擺手,靦腆的謝絕蘭斯的禮貌,解釋道,“對實習生來說不太好,因為每日送餐很累很忙的,基本沒有時間做其他工作了。”
蘭斯若有所思:“一共要送多少份盒飯呢,我很能干的。”
勞恩苦笑:“藍樞二區(qū)的人很多,固定在總部工作的大概就有二百多人,他們有些會有特殊要求,比如過敏,比如宗教信仰,所以得在前一天晚上提前記錄,要是送錯了,我是他們同事還好,你恐怕會被罵呢。”
蘭斯莞爾:“沒關系,我不怕被罵,二百人聽起來多,其實也就兩層樓。”
勞恩看他如此樂觀,就知道這是個家里保護很好,生活環(huán)境很單純的學生,簡直和他大學剛畢業(yè)時一模一樣。
勞恩透過蘭斯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他忍不住告訴蘭斯更多,希望他能少走些彎路。
“你記得,司區(qū)長和副官的飯是不用你送的,他們工作的機動性比較大,并不一定總在辦公室,還有,七層有個特殊的”
勞恩斟酌了一下措辭,換了種非常委婉的說法:“七層有一位特殊的同事,在一間圍著從棘的屋子里,你不要和他多說話,把盒飯通過下面扁長的小口子塞進去就好,他不一定吃,如果他不吃,你你就勸他吃一點,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蘭斯敏感地瞇起眼睛,喃喃道:“特殊的同事?從棘不是監(jiān)獄里用的嗎,怎么藍樞也有?”
勞恩自己的生活過得并不愉快,所以他很能共情那些掙扎在苦難中的人。
這世上的苦難雖各有不同,但結局大多相似,那就是苦難到死。
沒有逆襲翻盤,沒有東山再起,沒有鳳凰涅槃,影視作品中充滿爽感的劇情幾乎不會發(fā)生在現實中。
勞恩希望,那個人在死之前,能過得稍微好一點,于是他便不由自主的滔滔不絕起來。
“其實是禁閉室,藍樞幾個區(qū)都有禁閉室,用來懲戒工作中出現失誤的稽查隊員,但正常就意思意思在里面反省兩個小時,可那個人不一樣,他是s級,在我來藍樞之前,他就已經關在里面很多年了,據說是犯了重大過錯,被司區(qū)長保下來的,所以必須嚴加看管。”
“原來是犯人。”蘭斯余光漫不經心的一掃,沒什么負擔地利用起勞恩的同情心,“實不相瞞,我最厭惡罪犯了,說什么經過改造他們就可以變好,都是一派胡言,要真那么容易教化,監(jiān)獄早就空蕩蕩了。恕我直言,這些人都是天性本惡。”
蘭斯越說越義憤填膺,和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嫉惡如仇,理想主義,非黑即白,紙上談兵。
勞恩心中不忍,忙道:“他不是你想的那種犯人,他”勞恩擰起眉,重重嘆了一口氣,“他挺可憐的,看起來也活不久了,你如果見到他,就對他尊重一點吧,算我拜托你。”
蘭斯深深看了勞恩一眼。
憑心而論,勞恩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二區(qū)隊員,他內心柔軟,極易共情,對陌生人毫無提防,對風險沒有任何感知。
oliver是極敏感的存在,勞恩居然拜托一個并不了解的實習生尊重他,在陰晴不定的司泓掣手下,對oliver表現出坦蕩的善意,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甚至如果蘭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或是引起司泓掣懷疑的事,都大可以將一切推到勞恩身上,而他們這段走廊中的談話,就是幫助蘭斯撇清關系并將勞恩送入鬼門關的鐵證。
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人,簡直是外部勢力切入藍樞二區(qū)最好的突破口,不過——
蘭斯心想,如果老蘭在,大概會說勞恩是藍樞稽查隊最后的希望吧?
蘭斯裝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睜大眼睛問:“你為什么覺得他可憐?”
勞恩抓了抓頭發(fā),很是為難,但為了讓蘭斯能多照顧oliver一些,他不得不說下去。
“司區(qū)長司區(qū)長有個特殊的癖好,就是羞辱和折磨他,他現在很不好,大概得了厭食癥,可他如果不吃,就會被硬灌流食進去,每天一次,他痛苦嘔吐的聲音隔著墻都聽得到,很很嚇人。”
蘭斯眼底剎那閃過冰冷殺意,他嘴角稍抬了抬:“厭食癥應該是種心理疾病,藍樞是不可以給犯人請醫(yī)生嗎?”
勞恩忙搖頭:“不是的,請了也沒用,除非司區(qū)長不再也還要他自己有毅力和信念才行,但我覺得,他其實不想活了。”
蘭斯垂著眼思索良久,才勉為其難松了口:“好吧,我會對他照顧一些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勞恩眼睛一亮,長出一口氣:“真的嗎,不過一點點就可以了,不然你也會惹麻煩的。”
當天傍晚,勞恩特意去了一趟七層。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非用餐時間來見這個人,也知道這個人對他其實沒什么印象,但想到明天送餐的就要換成實習生,恐怕有什么不周到,他還是決定來提醒oliver一聲。
勞恩搓搓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離大門有些距離的地方,也并沒有避開監(jiān)控攝像。
“你好,我是每天給你送飯的,但明天這個任務就交給新來的實習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換回我,你以后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吧。”
透過叢棘的縫隙,勞恩發(fā)現oliver就坐在窗邊。
說是窗戶,其實只是個巴掌大的小口,是通風換氣用的,這里畢竟是禁閉室,沒那么好的條件。
可是在這個時間,透過那個小小的口子,居然能夠看到天上的月亮。
oliver仰著頭,眼睛眨也不眨,認認真真透過那個窗口望著。
月亮是銀白色的,冰冰涼涼,在靜謐的夜晚,仿佛一顆殘缺的寶石,披上一層朦朧的紗霧。
他已經很久沒有欣賞這樣美好的月色了,它明亮的仿佛不曾落下過。
那只金色卷毛小獅子大概也是這樣注視著黃金屋頂綻放的煙火吧。
可惜小獅子的冒險旅程剛剛開始,而他的卻要結束了。
黎明日到了,實習生來了,他的死期也要到了。
這其實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他要在死亡之前,記住這世上為數不多美好的東西,比如這樣漂亮的月光,這樣璀璨的星辰。
身在一隅,心在天地,他終于,要自由了。
勞恩久久沒有聽到回音,但這本就在他的預料中,他輕嘆了一口氣,知道那個人又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在那個人的世界里只是微不足道的過客,或許那個人從未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這沒關系,他就當月亮替自己告別過了。
勞恩轉身垂頭而走,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很溫柔卻生澀的聲音:“謝謝,勞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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