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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陳順安枕在潮濕的陽臺上,  他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從自己身體里流出,打濕了衣服,  將皮膚與木質地板粘合在一起。

        那兩名廚師縮小為手掌大小,  正趴在圍欄邊朝他憤怒咆哮,其中有一個人跑開,另一個人守在原地盯著他,  生怕他再落入海中逃脫。

        可他們實在是多慮了,  陳順安已經沒有力氣了。

        他用疲憊的雙眼望向深邃的天空,發現烏云散去,  漫天的星河向他流淌,  猶如六十年前那樣——

        尤托皮亞城毗鄰加勒比海,  可他們尤托皮亞人卻不被允許學習游泳,  那片清澈湛藍猶如琥珀的大海,  成了他們永久的牢籠。

        他已經不記得,  自己是怎樣登上那艘離開尤托皮亞的船的。

        或許是他的父母,或許是哪個好心人。

        總之,他們在同樣星河懸垂,  安寧無風的夜晚逃離,  縫縫補補的小木船劃破水面,  悄無聲息地向遠處駛去。

        船上擠了很多人,  他們必須一動不動的抱膝坐在原地,才能保證小船受力均勻。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已經距離海岸很遠,  所有人都放松下來,  陷入沉睡。

        直至變故發生。

        陳順安被刺耳的鳴笛聲擾醒,  他努力睜開眼睛,  發現海浪翻涌,  船只在上下顛簸。

        一艘漆黑的龐然大物正追在他們后方,用探照燈掃視著海面。

        那是屬于監視者的船。

        小船上的人驚慌失措,低聲痛哭,可陳順安還不明白他即將面臨的是什么,畢竟他那年只有六歲。

        突然,他和一個女孩被大人們抱了起來,他們被一雙雙手臂接力向后傳,直傳到船頭。

        有人遞給他們兩塊木板,然后不容拒絕的將他們扔進了冰冷的海水里。

        陳順安至今仍記得那個中年人的眼睛,那是雙絕望又平靜的眼睛,那雙眼睛在他和女孩的哭叫聲中轉開,然后毅然決然的將船頭調轉了方向。

        小船上的人站起身,面朝向大船,靜靜地等待著。

        海浪將木板越推越遠,陳順安的哭聲和叫喊,被徹底淹沒。

        他驚慌地望著遠離的小船,遠離的人們,心中充滿了不解。

        直到海面上炸起轟然巨響,烈火漫天,濃煙翻滾,小船在炮彈的襲擊下,沉入了深海。

        陳順安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水中怎么會有火呢,人怎么會在海里被燒死呢?

        沒有人可以給他解答,龐然巨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和女孩成為了幸存者。

        事實上,他們距離死亡也并不遙遠。

        他們不會游泳,肚子餓,身體失溫,也找不到岸邊。

        他們早晚,也會沉入深海,成為大魚的食物。

        兩個人拉著手,又在木板上漂泊了三天,終于筋疲力盡。

        女孩已經虛弱地抬不起眼睛,她斷斷續續地說:“你可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活下去。”

        陳順安勉強搖了搖頭。

        “我是人,不是大魚。”

        只有大魚才會吃人,人怎么可以吃人呢。

        幸好,在他們瀕臨死亡的最后時刻,桑德羅出現了。

        那天陽光很燦爛,海面仿佛灑滿了金粉,閃爍著粼粼的金色。

        就在那一片金色光芒里,浪花翻涌,顯現出一個晶瑩透明的身影,隨后,一只冰涼的觸手伸了過來,在他和女孩的臉上輕輕掠過,似乎是在試探他們的鼻息。

        緊接著,觸手收了回去,它在海面擺動出一串水花,深海里立刻游來兩條海豚,靈活地背起陳順安和女孩,向遠處飛快奔去。

        陳順安昏迷之前,認為自己看到了神跡。

        等他再度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木房子里,房子輕微搖晃,空氣里傳來海水腥咸的氣息。

        一個年輕英俊的omega站在他床邊,蹙眉望著他。

        陳順安從未見過這樣高貴的omega,他膚色微棕,五官深邃,睫毛又濃又密,深紫色的卷發掖在耳后。

        他的手腕和脖頸都戴著非常漂亮的紅寶石,在陽光下,散發著靜謐的光澤。

        “醒了?”那人將手探過來,摸了摸陳順安的額頭。

        陳順安才發現他的小臂肌肉非常漂亮,細韌且有力。

        “你是誰?”陳順安警惕又戒備地望著這個人,那場爆裂的火光炸沒了他的膽量。

        “桑德羅。”

        omega笑了笑,他的笑容也是高貴而溫和的。

        “你救了我們嗎?”

        “算是吧。”

        陳順安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塔斯曼海盜國的國王,他只是覺得,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桑德羅并沒有詢問他的來歷,在確認他的身體正在康復后,便起身離開,臨走前,桑德羅說:“你暫且住在船屋里,將來想上岸也可以。”

        陳順安恢復的很快,只用了兩天,他就能下床出門。

        他看見蔚藍的大海,平靜的海面,飛掠的海鳥,搖尾的魚。

        他身處一艘用鐵皮制成的船屋,與之相同的船屋還有很多,它們被用繩索連接在一起,組成一片獨具特色的村落。

        有魚躍上甲板,被人撈起,不一會兒,煙囪里飄出裊裊炊煙,一大碗魚湯被端給他。

        陳順安狼吞虎咽地喝完魚湯,局促地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衣兜。

        大嬸哈哈一笑:“不用給錢,我們塔斯曼很富有,國王發給我們的津貼和食物用都用不完呢。”

        陳順安總算釋懷地笑出來。

        這時,突然有海豚躍出水面,揚起的海水將陳順安淋成了落湯雞,他嚇了一跳,踉蹌跌坐在地。

        但很快,他就又笑了出來。

        大海向他露出了溫和友好的一面。

        等他完全好了,桑德羅讓他試著自己下海捉魚。

        陳順安跳下海,沒一會兒,吐出一串泡泡,沉了下去。

        桑德羅大驚失色,忙用一根觸手卷起他,將他撈了起來。

        陳順安大口吐著水。

        “旱鴨子?!”

        桑德羅十分不理解,為什么生長在海邊的人居然不會游泳。

        “不哇——不是哇——鴨子!”

        “你就是。”桑德羅無情道。

        于是,桑德羅開始教陳順安游泳。

        陳順安由最初只能在海面躺尸,到兩月后,可以下潛十米,再后來,他甚至可以下潛一百米,閉氣二十分鐘。

        十歲的陳順安撈起珊瑚,如游魚一般擺動著雙腿,躍出水面。

        他抹去臉上的海水,將最漂亮的珊瑚送給桑德羅。

        “喏,超漂亮,我覺得可以給你做王冠!”

        桑德羅躺在海面上,拄著下巴,接過珊瑚。

        他輕輕一晃,從珊瑚里掉出兩只金色的小魚,小魚落水游走,桑德羅將珊瑚放在頭頂,在海面照了照,滿意道:“你的審美倒是還可以,以后可以做塔斯曼海盜國第一位藝術家。”

        陳順安爬上船屋,趴在木板上,歪著頭問桑德羅:“我們為什么叫塔斯曼海盜國?海盜不是不好的詞嗎?”

        桑德羅的異瞳沖著陽光,身體在海水中沉浮,他瞇眼道:“我們確實靠收取過路費賺錢,而且名字叫的兇惡一點,才沒人敢冒犯。”

        陳順安若有所思。

        女孩抱著洗好的衣服,從另間船屋里跑出來,爽朗地笑道:“陳順安!你又纏著國王陪你玩啦!”

        陳順安理直氣壯:“國王也想玩的,難道國王就不需要玩嗎?”

        桑德羅聽聞,撩起一捧海水,揚到陳順安身上,故意板著臉道:“國王才不愛玩,國王都是大局為重,憂國憂民的,此時此刻,我也在思考大計。”

        陳順安將信將疑:“真的嗎?”

        可是,他分明看到,桑德羅只是懶洋洋地飄在水面曬太陽啊。

        桑德羅面不改色:“當然,你是小孩子所以不懂,大人看似在休息,其實在工作。”

        女孩朝陳順安吐了吐舌頭:“國王和你才不一樣呢,國王日理萬機,你胸無大志!”

        陳順安不滿:“喂!早晚有一天,我也會日理萬機的,我要成為國王最強大的幫手,最棒的朋友。”

        桑德羅聽聞,撐起頭,停止撥弄水花。

        他一本正經地看著陳順安:“幫手可以,朋友不行。”

        陳順安愣住,他以為他和國王早就已經是朋友了。

        國王送給他來自陸地的玩具,給他看以前從沒看過的動畫片,為他過生日,讓他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

        國王還教他游泳,潛水,捕魚,學習他早已把國王視為最重要的朋友,不,不只是朋友,甚至是父親。

        陳順安很受傷。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愿嗎?

        他臉色突變,一語不發,轉頭沖進船屋,嘭的一聲砸上了門。

        桑德羅擔憂地望著他,卻始終沒追上來哄他。

        后來,女孩偷偷將這件事告訴了大嬸,大嬸便帶著冰淇淋看望陳順安。

        她語重心長地對陳順安說:“你誤會國王了,他不是不把你當朋友,而是不敢有朋友。”

        陳順安不解。

        大嬸嘆息:“國王是燈塔水母覺醒者,他的生命是沒有盡頭的,他不會變老,不會死去,他注定要看著朋友,親人一個個離開自己,從他身邊消失。人的一生能承受多少次分離呢?可這對國王來說,似乎是無止境的。”

        “幾十年后,我們都不在了,國王還會是如今的模樣,那么他想起我們來,就會覺得痛苦。所以他才不交朋友,也不和人結婚,永生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也是詛咒。”

        陳順安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復雜,原來好事往往伴隨著壞事,幸運與厄運也只在一線之隔。

        從那天起,他就不再提朋友的事情,桑德羅也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直到陳順安十七歲,他覺醒了。

        他成為動物系海龜形態覺醒者,最長壽命可達三百歲。

        陳順安欣喜若狂,他一頭扎進大海,靈巧地游向國王的宮殿,他發現他不再需要氧氣瓶,不再會被水壓困擾,他闖入蘆浦樹生成的巨大泡泡,奔向國王的寢殿。

        “桑德羅!你看我成為海龜了!我會擁有很長的壽命,我可以陪你很久很久,你不用擔心失去我,至少三百年,我保證!”

        桑德羅怔怔看著他,良久,終于笑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跟你做朋友了。”

        然后,陳順安成為了海底的藝術家,他為桑德羅設計宮殿,裝飾寢宮,擺弄海草,將海底打理的井井有條。

        他和女孩結了婚,女孩沒能成為海洋生物形態覺醒者,于是他們還是住在船屋,后來,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取名叫陳明壁。

        孩子很聰明爭氣,從小學習就好,就是性格剛正不阿,容易較真。

        后來陳明壁成為了國王的左膀右臂,主要負責塔斯曼的對外貿易,這些年都沒有出過差錯。

        陳順安徹底閑下來,每日沒事就陪國王下下棋,或者打磨珊瑚。

        再后來,昔日的女孩,如今的老太太去世了。

        陳順安終于明白了國王的心情。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更畏懼擁有。

        陳順安將妻子安葬在海底,國王參加了葬禮,神色也有動容,畢竟女孩,也成為了他記憶里的一部分。

        幾十年過去了,國王容貌未改,而陳順安已經成為了老頭。

        陳順安佝僂著后背,笑呵呵對年輕的國王說:“我才六十多歲,放心吧桑德羅,我還會陪你很久的。”

        璀璨的星辰映在陳順安失焦的眼睛里,他仿佛在星河里看見了自己短暫又愉快的一生。

        生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著,他很想閉上眼睛,卻不忍心告別這片天空。

        他不怕死,可惜他要失約了。

        他好像,沒辦法陪他的朋友很久很久了。

        唰——

        陽臺的玻璃門被人推開,一個有著紅棕色頭發的少年走了出來。

        他皮膚雪白,面容精致,那雙琥珀色的狐貍眼在看到他的瞬間縮緊。

        陳順安欣慰地笑了。

        他沒有記錯,這個房間,屬于鬼眼公會,他在競標廳里,見到過這個少年。

        蘭斯聽到陽臺“嘭”一聲巨響,就立刻放下手機,沖了過來。

        拉開門,他首先看到一個人躺在陽臺上,地上淌了很多的血。

        當他借著燈光看清這個人的臉,他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那個老人!

        蘭斯立刻蹲下身,試探老人的脈搏。

        海風將他的長發吹起來,飄打在玻璃窗上,他面色凝重,瞳孔越收越緊。

        老人顯然已經快要死了,只是不知是一時失足,還是有人動的手。

        就在這時,郵輪頂端停機坪處,一個縹緲的男音厲聲喊道:“犯人跌落陽臺,我們正前往抓捕,閑雜人等立刻遠離!”

        蘭斯聽到聲音,仰頭望去,還不等他看清是誰,他的手腕突然被瀕死的老人緊緊抓住。

        陳順安知道自己摔斷了脖子,已經無法說話,鮮血從他的嘴角涌出,他強撐著最后一口氣,顫抖地抬起手指,艱難的在蘭斯手上寫——

        【鬼,高,救,王。】

        寫完這四個字,他用哀求又執拗的目光望著蘭斯,哪怕他已經失去了視力。

        蘭斯神情凝重,這四個字在他心中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鬼眼公會,高塔公會請救國王。

        他望著那雙淚水涔涔的眼睛,看著被痛苦扭曲了的五官,鬼使神差的,就回握了一下老人的手。

        老人收到了回應,似乎松了口氣,他的力氣被逐漸抽走,痛苦也漸漸遠去,終于,他徹底垂下了手臂。

        嗨桑德羅,看來注定要勞煩你為我傷心了,希望你的傷心可以短一些,希望你不再畏懼交朋友。

        雖然我的生命終結了,但你的未來還會遇到很多個‘旱鴨子’,如我一樣裝點著你漫長的人生。

        時至今日,我仍然想說,能夠成為你的朋友,能夠來到塔斯曼,是我這一生最棒的事了。

        深夜霧重,腥咸的海霧附著在閉合的雙眼上,恍若海水彌漫。

        蘭斯托住老人無力失溫的手背,終于想明白,紅鸚晶礦石有什么與眾不同。

        它指向且僅指向兩家公會——

        質量最高的高塔,和產量最多的鬼眼。

        國王要確保高塔和鬼眼同時參與競標,來到塔斯曼,解決他如今遭遇的危困。

        可他究竟憑什么,認為高塔和鬼眼一定會出手相助呢?

        畢竟塔斯曼的內政與他們毫無關系。

        蘭斯的大腦飛速旋轉,無數細枝末節在他深邃無垠的靈境系統中被串聯起來。

        桑德羅執政多年,聰慧過人,他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幫手上。

        既然老人冒死也要向高塔和鬼眼傳達這個消息,就說明國王篤定,高塔和鬼眼會出手。

        那么,能夠讓國王如此信任的,可以隨時給競標小隊下達命令的,足以承擔介入他國內政代價的——

        只有蘭聞道和湛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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