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橋亭·上
歸途中,游鴻向走在前方的星羽樂問道:“小姐,我腦中多出了許多信息。”
“那些是教材。”
“教材?”游鴻一愣,沒能轉過彎來,心道:『這些不是傳承嗎?』
“你不是請我教你識字嗎?而且……”星羽樂稍停腳步,側過頭看了游鴻一眼,“你現在也算是我族的一員,難道就不想嘗試修習我們獨有的傳承?”
“想是想,但是我……”游鴻話未過半便支支吾吾起來,顯得不上不下的。
“你既已通過了考驗,就無需擔心會有他人閑言。”星羽樂在前邊走邊說道,“過去,也有一個人族機緣巧合下參與并通過了一道考驗,可惜他最終‘背棄了星辰’。”末尾的語氣中,帶有一種耐人尋味的無奈。
『我絕對不會的,哪怕沒有手環的制約。』游鴻下意識地握緊拳頭,于內心中堅定道。
臨近抵達,游鴻在星羽樂的提議下暫且與她分開,各自回到住所用餐休息。
美美享用完仆人阿姨送來的午餐,游鴻百無聊賴地枕著手臂,仰躺在床上。他側過頭,看了眼早上換衣服時發現的計時器,『還有半個時辰嗎……幸好這里的時間是十二時辰制的,就算看不懂上面的標識也可以依據刻度判斷。』
“這里的半個時辰,應該也是一個小時吧?”游鴻嘴里喃喃著坐起,左右掃視一下房間,『四處走走吧,其余的房間自己都還未曾進去看過。』他穿好靴子,來到門前推啟走出。
在以臥室門口為起點大致轉悠了一圈后,游鴻再一次走入他所探查的第一個房間——書房。
望向近乎遮擋住一整面墻壁的書架,游鴻的目光中隱含一種病態的饑渴。他走到近前,取下一本包裝顯眼的書籍,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起其外封上面的白金流紋,『族長,小姐,自己,斗莫,仆人……地位越高?越易得見。』
“你會是什么身份呢,佚?”游鴻腦中浮現院門上的那塊、殘留有被人毀過痕跡的匾額。
游鴻動作小心地將書翻開,又立即羞愧地把它合上,頗為無奈地擺放回原處。
“咔噠。”一道類似鎖被打開的細小聲音突然響起。
『嗯?!』游鴻尋聲走到書架側面,發現上面有一塊十分違和的凸起。『居然是暗格!』他很是意外了一番,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隨意之舉竟會有這等收獲。
『雖然存在危險的可能性不高,但我還是暫且收起這份好奇吧。』游鴻心想著,并未將暗格拉開,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推回復位。
之所以這樣,一來是游鴻不確定自己當前的實力能否從容應對這個世界里的意外,二來是與星羽樂說好的時間已然臨近。
獨自走在外圍空寂的道路上,天藍的眼眸偶爾映出幾個冷冰的身影。『依然是這副光景……,大概存在十分隱蔽的暗哨吧?』游鴻猜度著,再一次來到星羽樂的院門前。“羽。”他抬頭上望匾額輕念了一聲,眸中掠過一絲思索,邁步走了進去。
或許是聽見了游鴻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星羽樂推門款款而出,向他說道:“隨我來。”
“是。”游鴻應了一聲,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星羽樂領游鴻來到那片用以代替墻壁的竹林前,同他踏上開辟其中的清幽小路。伴著遠處傳來的潺潺水聲,兩人最終駐足在一灣溪河面前。
“將來若有急事,你可以從那里直接過來,不必繞遠。”星羽樂斜指一下對岸,邁步走向架于溪河中段上的橋亭。
『佚會是女子或老者?』游鴻比較方位,腦中模擬出一個大致的俯瞰圖,并對這種惹人遐想的曖昧構造深感費解,同時也有些明白自己那里為何會久無人住了。
『星嵐族長肯定是知道的。要是沒有手環制約,他肯定不會允許我借住在那里。云姨……大概也是清楚的。』游鴻一邊發散地想著,一邊跟隨星羽樂走入橋亭。
“坐,不必拘謹。”星羽樂對又打算化身站立雕塑的游鴻說道,隨后憑空取出兩套筆墨與些許紙張,放置在石桌之上。此刻,微風若無,但她卻是十分嫻熟地用鎮尺將紙張一一壓好,想來定是經常如此。
又一次見到這種憑空取物的方便手段,游鴻終歸是無法再按捺下去心中的渴望,問道:“小姐,你剛剛的這個……”他雙手僵硬地比劃兩下,“我也可以?”
星羽樂的眉梢似有些許的笑意舒展,取出一枚精雕細刻的令牌遞給游鴻,“因為過去需要時我都是直接去請求父親,所以這枚令牌的制作多花費了一些時間。”
游鴻恭敬地接過并未細瞧,而是靜待星羽樂的下文。
“這枚令牌除了用以證明身份,還附帶傳訊和儲物的功能。使用的方法在你滴血認主后便會知曉,前提是你能在今天識得足夠的文字。”
游鴻欣喜的神情瞬間垮塌,但又旋即振作起來。他將令牌系掛在腰側,向星羽樂請纓幫她研墨。
星羽樂見游鴻一副踴躍積極的模樣又怎忍心推辭?當即讓他就地取來清水,說明要點演示了幾番便托付給他。
小心地把控力道細細研磨,游鴻忍不住聳了聳鼻翼,心道:『想不到墨香會這么好聞,自己原本的生活與它沒有任何交集還真是覺得有點可悲。』
待一切準備妥當,星羽樂提起身透毫瑩的毛筆,于紙上書寫下六個頗為秀氣的文字——從間隔來看,應當是三個詞語。而十分巧合的是,游鴻剛好認得每個詞語的首字。
“月兆,夜曲,星御。——這便是我們獨有的三種傳承,外族常稱其為‘星月三絕’。”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名字嗎。』游鴻緊盯紙上的文字一陣,抬頭向星羽樂問道:“我通過了考驗獲得了傳承,這就表示我三者都能修習?哪怕我的屬性僅僅是月?”雖然只是純粹解讀文字的表面意思,但他認為這三者間理應存有很大的不同才對。
“可以。但是否修習夜曲和星御,我建議你先了解一番再做決定。”
游鴻見星羽樂這般說,便下意識地順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隱隱覺得,星羽樂似乎不太想讓自己修習夜曲與星御。
“你先將腦中月兆的內容寫下,我會在一旁與你伴寫。”星羽樂說著,將另外一支筆遞給已被呆滯籠罩、只剩下本能反應的游鴻。
『「寫」不應該是從筆劃一點點學起嗎?小姐會是這般追求自主和速成的人?!況且……我沒用過這種軟頭毛筆啊!又是要書寫從未接觸過的文字。就算是依樣畫葫蘆,也肯定會寫得無比凄慘,成為一生難忘的黑歷史……』游鴻越想,越覺得自己握筆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沒事的,小姐不會在意的,小姐很善解人意,小姐不會笑出來的,連字都不敢寫還當什么護衛……』游鴻一邊在內心瘋狂暗示自己,一邊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留下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第一個大字。
睨視游鴻笨拙緊張的模樣,星羽樂眼中不禁流露出心底的感激與歉意,提筆輕點筆墨,書寫起來。
興許是星羽樂專注認真的模樣給了游鴻良好的表率,又或許是她偶爾投來的匆匆、卻不含有任何嘲弄的目光給予了游鴻鼓舞;他握住的筆桿逐漸沒了多余的顫動,筆鋒與白紙的接觸也不再顯得倉促,顯得沒有信心。
伴隨狀態的回升提高,游鴻眼中的視野似乎開始不斷地收縮——從石桌到白紙,再從白紙到文字……最后,仿佛可以看清筆鋒的墨汁浸染紙面的剎那。
當這一切達到某種極致,游鴻直覺“轟”的一下,周遭的景色不再受有任何的拘束,盡入“眼簾”;在其廣袤秀麗中,縷縷銀白的氤氳飄蕩,即透著一股自由散漫的慵懶,亦仿佛是在徘徊靜候誰人的呼喚。
『過來。』游鴻鬼使神差地遞去一道意念。不料,竟真的有一縷銀白氤氳產生了回應,從遠處流動過來,親昵般地繚繞在他身畔。
『它似乎想要進入我的身體?』游鴻莫名地想道。他此時的狀態很是奇妙,明明身體依然在專注地書寫,意識卻是處于一種游離在外、俯瞰全局的感覺。
“若不愿離去,可否入筆助我書寫?”星羽樂輕柔的聲音毫無突兀,似從極遠之地悠悠傳來。
如有靈犀,游鴻向銀白氤氳遞去相同的意念,而它亦在縈繞一周后順從地進入筆中。
瞬間,游鴻發覺自己書寫的過程產生了變化,不再是頭﹣手﹣筆,而是頭﹣筆﹣手;只需一個念頭,筆就會帶動手自己書寫起來。
當首個以新順序書寫而成的文字完美呈現在眼前,游鴻直覺得它像是“銀白”的一樣,并與自己存有一絲微弱的聯結。
『你是……「泓」?』如同被其做了自我介紹一般,游鴻忽然懂得了這個原本陌生的文字。
一張嶄新的白紙從旁悄然送來,“試著重新書寫一遍吧?”雖是商量的語氣,但游鴻卻是沒有任何遲疑地接過,認真執行了下去。
星羽樂在一邊靜靜注視著游鴻,早在第一次給出指引時,她就已將紙筆收了起來。
『泓華瞬閃。』星羽樂掃過游鴻重寫的開頭四字,『逃避,追逐,你所求的會是哪種?』她的眸中似有一息黯然,亦許是雙眼闔卻前瞼睫所投落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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