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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wǎng) > 死遁后成了兄長白月光 > 第28章 你怕她

第28章 你怕她


謝璋很清楚這是個夢。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令他不解的是,他當初怎么會認為她與阿姜是同一人?

謝璋走到她身邊,拾起地上散落的書籍,  書頁上胡亂畫了不少火柴小人兒,  還有小熊、小兔子、小豬。

漢字間的空隙甚至都被她一一填上了墨漬。

夢里還在隱隱作痛的胸肺,在這薔薇花香中奇異地安靜下來,  像是一頭被馴服的野獸。

姜姜她方才洗過澡,燥熱的空氣中還隱約泛著點兒皂角的清香。

謝璋下意識地伸出手,回過神來時,指尖頓在她發(fā)間上空。

沒有動。

風動塵香,水晶簾當啷作響,  他沒有動。

薔薇花落入案幾間,  他沒有動。

他靜靜地等了很久,等到日頭轉西,斜陽下樓,也一直沒有動。

就讓時間停滯在少年的午后,停在美好的日光下。

夢境向來不遂人愿,  一眨眼的功夫,  眼前這一幕又變了。

當天邊映出一抹如血殘陽時,  謝璋幾乎就能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從少女身上流出來的鮮血,  順著山道漫了下來。

他懷抱著她柔軟的,漸漸失去溫度的身軀,  全身上下都僵住了,  渾身上下,  寒氣入骨,  冷徹心扉。



謝璋醒來的時候,  斜陽已墜下了柳梢。

門口傳來點兒細碎的腳步聲,  衛(wèi)姜拎著裙子,輕輕問:“九哥醒了嗎?”

少女推門入內(nèi),一瞧見謝璋,一張小臉憂心忡忡的,忙把手上的漆盤擱了下來。

“九哥,你又做噩夢了嗎?”

剛醒過來,謝璋一雙眼又冷又利。頓了半刻,垂眸問,“你來作什么?”

嗓音不冷也不熱。

衛(wèi)姜看在眼里,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感受。她不太清楚九哥哥和姜姜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比如說九哥心口的那道劍疤。

她回來后,明顯感覺到九哥哥對她還像以前那樣好,甚至比以前更好,卻沒有從前那般親近了。

他會避開她的視線,他好像,刻意地不去看她。

“我昨天遇到姜姜了。”衛(wèi)姜彎了彎眉眼,輕聲道,“哥,你之前也很姜姜相處過吧?你覺得她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她這點兒小心思,果然一點兒都瞞不過謝璋。

謝璋去端那碗藥,平靜道:“有話直說,收起你的旁敲側擊。”

被發(fā)現(xiàn)了。

衛(wèi)姜也不氣餒,眨巴了眼,繼續(xù)道:“她和我想象中的一點兒都不一樣。”

她等謝璋的反應。

謝璋只是搭著眼簾兒喝藥,既沒讓她繼續(xù)說下去,也沒不讓她說。

衛(wèi)姜心里立刻就有了譜,忙抓緊機會繼續(xù)。

這幾年來她也不是沒想過和謝璋聊聊姜姜,可九哥從來不給她這個機會,她好奇得不得了,九哥和姜姜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這九哥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冷傲、強大的,如兄如父。衛(wèi)姜總覺得謝璋對姜姜有種抗拒的心理,淡淡的,慢慢侵入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的。

像謝璋這樣的人,很難會有什么東西令他感到抗拒。

衛(wèi)姜覺得這對姜姜而言不公平。

姜姜的家庭構成并不像謝府那樣龐大復雜,她穿過去之后,一點一點摸索出了個大概。

謝府是百年世家,詩禮簪纓。縱使大晉對女子的限制比男子要多,但富養(yǎng)著的謝家女兒們,其實并未感覺到長輩們有多偏心,至少長輩們不會短了她們的吃穿用度。

這個女孩,有個弟弟,父母為了生養(yǎng)這個弟弟,把她送到了鄉(xiāng)下姥姥姥爺家里寄養(yǎng)。衛(wèi)姜不太懂為什么生養(yǎng)弟弟,還要把女兒送走。

總而言之,因為這事兒她吃了不少苦頭。

有一天半夜,衛(wèi)姜起身去客廳里倒水喝。

她剛穿越,實在太害怕了,不敢和這具身體的父母交流,學校里講的東西她也聽不懂。

一放學,她就把自己關在臥室里,等閑不輕易出來,只有夜深人靜,想家想到睡不著的時候才出來活動。

她剛拿起水杯,就看見姜父姜母小房間的燈還亮著,隔著門隱約傳來說話聲。

“都說了養(yǎng)不熟。”

“我看以后也別指望她來養(yǎng)老了。”

“還好當初生了昊昊。”



昊昊名叫衛(wèi)昊,是姜姜的親弟弟,姜姜第一次見到這個親弟弟的時候,是暑假,她剛從鄉(xiāng)下被領回城里念書。

姜父姜母都要工作沒法來接她,姥姥姥爺年紀大了姜姜更不情愿二老勞筋動骨地送她。

小姑娘踮起腳尖,摁響了門鈴。

門開了,

從屋里啪嗒嗒跑出個小男孩,很戒備地看著她。

這就是衛(wèi)昊。

對于衛(wèi)昊而言,這個姐姐更像是多出來的,他討厭這個陌生的入侵者。

晚飯是一家人一起吃的,為了迎接她,姜母特地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小姑娘卻只悶頭吃自己面前的那幾盤。

她想回鄉(xiāng)下去。

在鄉(xiāng)下她是被姥姥姥爺寵得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在這里她生澀又怯弱。

她連地鐵都不知道要怎么坐。

姜父姜母的偏心表現(xiàn)得并不過分,只偶爾會在一些生活細節(jié)上展現(xiàn)端倪。

比如說,餐桌上的菜永遠都是衛(wèi)昊喜歡吃的。

又比如說,那年冬天姜母琢磨著給衛(wèi)昊定做一件羽絨服。又過了幾個月,她才恍然想起來姜姜,問她要不要,不過那時候早已經(jīng)開春了。

在這個陌生的家里,姜姜沒有歸屬感。而在學校,作為個轉校生,她更沒有歸屬感。

她盡量討好身邊的女孩子,可女孩子之間時興的話題她永遠都插不進去。

她們一起說說笑笑,可課間大家一起手挽著手上廁所的時候,從來不會叫上她。

好在,等升上了高一,換了新學校,重頭開始,她慢慢地也有了自己的朋友,能一起去食堂搶飯,一起去牽著手上廁所的朋友們。

唯一不變的還是姜父姜母,姜父姜母覺得她和老人家待久了,像老人家一樣犟脾氣,養(yǎng)不熟,失望地不知掉了多少淚水。

她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的時候,經(jīng)常能聽見門外傳來姜父姜母并不避諱她的,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也不知道怎么辦。”

“你當她這個人有良心啊。”

姜姜忍無可忍地摔了筆,跑出去和他們大吵了一架,姜母反倒捂著臉哭了出來。

說她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不容易。埋怨她不會體諒父母的艱辛和難處。

衛(wèi)姜后來翻到個日記本,姜姜的,粉色的書皮,畫著寫卡通的圖案,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上面胡亂寫了幾行字。

時記時不記。

她說,她不想要弟弟,想要個哥哥,像同學家的哥哥那樣,對妹妹特別好,能照顧妹妹的那種。

劃掉。


還是要姐姐吧,爸媽還是會偏心哥哥的。

衛(wèi)姜猶豫著說:“姜姜,一直很想有個哥哥。”

“哥,你就不能把姜姜也當作我嗎?當成自己的妹子?”

謝璋垂著眼想,原來如此。

他應該感到釋然才對。

阿姜如他所愿回到了他的身邊,他終于將這個外來的、令人生厭的游魂從阿姜的體內(nèi)趕了出去。

長兄如父,他終于盡了兄長的責任。

他一直覺得阿姜上京后變得奇怪,謝璋他說不出來這是種怎樣的感受。但當他以愛為名,刻意接近她,最終試探出她的真實身份后,他才知道,這樣的感受叫做“反感”。

反感她冒失的個性。

反感她對他對的愛慕之情。

沈植曾經(jīng)問過他可有心儀的姑娘。

他道:“你很閑?”

沈植摸了摸鼻尖,尷尬地問:“我這是關心你。”

少年冷淡地垂下眼,“你若關心我,便不該那這些事浪費你我的時間。”

沈植嘆了口氣。

他垂眼是風姿極美,像蓮花的開落。可這顆心卻冰寒雪冷。

因為病重,所以他的時間很寶貴,極不愿意虛度光陰,浪費寶貴的時間。

雖說如此,頓了半晌之后,謝璋還是回答了這個對他來說浪費時間的問題。

少年頓了頓,口氣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

他喜歡的女子嗎?

他很輕很淡地蹙了蹙眉。

他從小病得太重,未曾向往過像正常人那般去恨,去愛。

“或許,外貌并不如何重要,但一定要聰明。”他仔細想了半晌,補充了這一句。

他喜歡與聰明人相處,與聰明人相處省時省力。

聰明人大多理智,他反感感情用事。

他心儀的女子,當是冰雪聰明,婉約動人,如空谷幽蘭般遺世獨立的。

很明顯,她并不在他的擇偶范圍內(nèi)。

她既不聰明,也不婉約。

她不是空谷幽蘭,是熱熱鬧鬧的迎春花。

她從來學不會理智用事。

不會看眼色,分不清場合,與陸長策走得太近。

他反感她與陸長策走得太近。定遠侯府傾頹在即,他暗示了多少次,難道她都聽不懂嗎?

他曾經(jīng)和這樣的她戀過愛,和這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符合他擇偶標準的她,戀過愛。目的便是為了試探出她的真實身份。

沈植還曾開玩笑說過他心狠。

他們下棋的時候,沈植很不贊同他冷銳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棋風。

“你是我最怕的那種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對別人狠那是逞兇斗狠的假狠,對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心狠手辣。”

還說過他滿身的尖刺冰棱,向內(nèi)長,又向外伸,傷人傷己。

少年如玉的指尖捻著粒白星,沒有搭腔。

人們總是習慣性傷害自己最親密的家人,正因為是家人所以才能肆無忌憚,不必在乎人際間的關系相處,沒有后顧之憂。

當她表明自己心意的那一剎,對他而言是極度無法容忍的。

他既不能容忍親妹子對自己的愛慕之情。更不能容忍自己到底行錯踏錯了哪一步,才致使她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所以他并不吝惜冷銳的語調(diào)來打破她的幻想,一字一刀令她清醒。好在,原來她不是阿姜。他的阿姜,他一手照料養(yǎng)育的妹子,是如此的聰穎、穩(wěn)重,絕不會像她那般。



原來這便是答案嗎?

其實就連謝璋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一碰上姜姜,他就好像變了個人。

她好像總有無數(shù)種方式牽動他的心緒。

他說過,他不是什么善心人,喜歡他,追求他,甚至為他擋刀都是她自己一廂情愿,又與他何干。

所以他何必動怒,又何必在這幾天,沒來由地,對她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謝璋破天荒地地反手將碗里未盡的藥汁倒掉,看著碗壁上的褐色藥漬。

難怪她當初對他的戀慕之情來得沒來由又迅疾,原來不過只是移情。

難怪她明明會過去扶他,卻又能走得毫不回頭。

難怪她明知他在謝府,卻又同意梁家飯館的邀請,

原來她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在每個人面前做到最好,他不過是其中之一。

所以,這又與他何干??

他目下最要緊做的不過是,別讓她這個變數(shù)影響到他的全局。

淡褐色的藥汁如蛇般在碗壁上緩緩爬行。

衛(wèi)姜輕聲問:“九哥哥,你是因為害怕吧?”

室內(nèi)突然闐寂無聲,一瞬的沉默之后。

謝璋冷聲:“我怕什么?”

“那你為什么要找姜姜那么久呢?”

謝璋:“因為有愧。”

衛(wèi)姜不解:“那哥你為什么不和姜姜說清楚自己的愧恨呢?”

謝璋的表情仿佛覺得這是個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回答的話題。

“哥,你怕姜姜。”衛(wèi)姜斷定,“越怕才越不敢接近。”

“你和我說過,只有越虛弱的人,才會越張牙舞爪,裝腔作勢,故作淡泊。”

“你怕什么呢?”衛(wèi)姜輕輕問。

“你怕她……和陸長策在一起對嗎?怕她記恨你對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難道真是這個理不成?衛(wèi)姜費解。否則,她都看清了,九哥哥他怎么就看不清呢?

他既能看清當朝這些人的心思,怎么連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謝璋冷冷問:“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在意的。”

果然。

衛(wèi)姜心中微動,他還是反問了陸長策。

照謝璋的性格,倘若他一開始便覺得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他回答,那他便會掐斷這個話題,再不會多說一句。

“一個男人,因為另一個男人生氣。”衛(wèi)姜深吸一口氣,緩緩組織著措辭,“要么是因為事業(yè),要么是因為……”

“認定的女人。”

小蛇仿佛停止了游動,屋里冷寂無聲。

謝璋猛地抬起頭,唇線緊抿,嗓音冷淡得像是能擰出冰渣子來,寒眸如鬼火跳動。

“你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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