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州城的繁華比湖州更勝，大概是因為這里是江湖世家的云集之地，也正因為這里武學世家眾多，城中的氣氛是嚴肅且帶有戰意的。

在每條街的街口處，都會設立一個擂臺，城中有明文規定，不允許私斗，比試必須在擂臺中。

可打斗起來，內力互撞的范圍，肯定會超出那個小擂臺，所以擂臺附近的房屋，都是被特殊加固的，外面圍了一圈厚金屬。

離擂臺稍遠一些的，但凡家里有點家底，也自己出錢將房屋加固了一番，這也致使整座城，都能時不時地看到金屬光澤的反照。

桑晴曉毫不懷疑，哪怕是城中街邊售賣的小販，也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要不然，四躥的內力會讓小攤子血本無歸的。

亓驍眠剛踏入這座城，就已經有人認出了他，看那服飾，應該是亓家放在城中的探子，只看了這么一眼，吃驚的程度可不小。

撒腿就往回跑，估計是搶著回去領賞吧。

后來，又瞧見了幾個撒腿就跑的，這頻繁的舉動，也終于是引起了更多人的關注，去過冶州的，自然是認出了他，沒去過的，也在別人的交談中，知道了亓驍眠的身份。

原以為，亓家的反應是最快的。

沒成想，最先看到的熟人卻是梁上山。

他身后依舊帶著一連串兒女，沒有護衛，顛兒顛兒都往這邊跑，離得還有些距離，嘴里就已經熱情的招呼上了。

在冶州被圍攻時，梁上山提前說明原因，沒有跟他們站在一處，當然，也沒有出手，還私底下阻攔了不少人。

雖然大家彼此之間沒有什么沖突，可桑晴曉以為，還是有點小隔閡在的。

即便是人家心大，可也多少得有些避諱吧，尤其是在滿大街武林人士的眾目睽睽之下，他竟這般熱情，同時也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桑晴曉幾人保持著尋常心，比梁上山的熱情降了好幾個度，禮貌客氣地與他道著好，梁上山也不在意他們幾人的態度，繼續熱情地招呼著他們去自己家做客。

亓驍眠笑著回應他，“不去了，我們也待不了多久，隨便找一處客棧，住幾晚就走。”

梁上山卻說道，“這個節骨眼上，城中所有的客棧都已經訂滿了，你們若是沒有提前訂，恐怕是沒有住處的。”

“哦，是嗎？倒是疏忽了，我們先在城里轉轉看吧，天色還早，不急的。”

梁上山點點頭，“也是，你十多年沒有回來了，四處看看吧，到底是自己家的地盤。”

梁上山還真就陪著逛了一會兒，彼此之間因他的熱情消除了一些陌生感后，他才小聲問道，“你這次回來，是來給你父親祝壽的？”

亓驍眠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一路被差事推著過來的，到了這附近才聽聞，他竟要過壽，所以，就想來看看熱鬧。”

梁上山接話吐槽了起來，“你父親的生辰是這個時候嗎？這還是他第一次辦壽宴呢，嘖嘖，就那張臉，偏說自己是五十，誰信啊！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小伙，三十年前第一次見他時，他的容貌比現在還要顯大一些呢。

明明是只老妖怪嘛，偏要往嫩里裝，要不要臉呀。”

亓驍眠只笑道，“你可以將心中的不滿，用聲音嚷嚷地更大些。這般耳語，他是聽不見的。”

“你當我怕你父親，不敢嚷嚷啊？平日里我就是這么懟他的。

只是，他將今日定為他的生辰，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總是要給他些面子的，不好明目張膽地掃他興。

我剛剛也就是跟你吐槽幾句，畢竟你跟他不是一伙兒的。”

“梁家主就這般認定我與他不是一伙？”

“這不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嘛。”

“江湖傳言，又有幾個是可信的？”

“那你在冶州城和云鐵縣與他打的那幾架呢？他明顯不敵你，你雖沒有使出全力，可也沒有讓著他。

那日，不少人都瞧見了，這一傳十，十傳百的，沒有親眼看到的多是不信。

可那些相信的又多在傳，亓驍鯤的位子，估計是不穩了。”

“梁家主這般熱情的招待我們，就是為了問我這些？”

“招待是發自內心的！”梁上山訕訕道，“我這不是好奇嗎？所以多嘴問一句。

你亓家畢竟是江湖第一世家，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很可能影響整個江湖的局勢。”

“有動蕩不好嗎？梁家久居第二，難道就不想在往上動動？”

梁上山卻嘆道，“樹大招風、高處不勝寒，梁家目前還沒有做好往上爬的準備。

這當第一啊，也就是說著好聽，責任太大又招人嫉恨。

縱觀江湖的歷史，被滅門的第一世家可不在少數，倒是我這樣的萬年老二，得人尊敬、責任少、風險小。

仔細想想吧，當慣了，也挺好的。”

“那你繼續巋然不動便是，卻一見到我就打聽上了，可想而知，你這心啊，還是有幾分活躍的。”

梁上山直呼自己被誤解，“我暫時真沒有那個心，主要是怕被人趕鴨子上架。

可我也不能否認，真被迫走到那一步，還能搖頭不成？所以，得先問問呀。”

梁上山本來還想玩點小心眼，卻被亓驍眠一語道破，心中嘆道，不得不說，朝廷官場那樣的地方，到底還是更鍛煉人一些。

江湖中根本就不缺使蠻力的人，若是能有一個好腦子輔助，梁家便能更好地延續下去。

梁上山索性將一切明說，“我們梁家，一直都是以求存為根本，哪怕是地位闖的再高，生存難度增大，便也不是我們最想要的。

江湖局勢動蕩，可能會影響到生存，梁家便希望提前知道，也好提前應對。

江湖之中早有傳言，你與亓家有仇怨，雖不知這仇怨有多深，多數人判斷你與亓家必有一戰。

尤其是在冶州之事后，這種傳言都傳到明面上了，大家都說，亓驍鯤以及亓灝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還開盤下注，du你什么時候會奪位。

你今日剛踏入新州，各大盤口那邊就涌入了不少人……”

梁上山又笑言了幾句城中因他而引起的騷動場面，亓驍眠也只當笑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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