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毒傘，一種毒菌子，”老藤跟桑晴曉介紹道，“那些黑絲，是它的菌絲，溫度低時休眠并停止生長，這屋里過于暖和，才激活了它。

此毒菌在菌絲狀態，釋放的毒氣，只是致幻而已，隨著時間的推移，毒性會慢慢加重，尤其是成菌前一刻，毒氣不僅會讓人徹底瘋癲，還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損傷。

而最致命的，是毒菌成熟時。

墨汁毒傘會提前積蓄力量，于一夜間從成長到衰敗，最成熟時，菌蓋會慢慢打開，從邊緣處，流出像墨汁一樣的黑色液體，此液體有劇毒，還有極強的腐蝕作用。

滴落到人的身上，死亡到化成水，速度極快，依照宣德帝這被子里的菌絲數量，薨逝不過是喝口水的功夫。”

桑晴曉問道，“菌子多產于南方，這些，難不成也是從南方而來？”

老藤否定道，“墨汁毒傘還真不是南方特有，北方也是能長的，冬天休眠夏天長，依溫度而定，多生于深山老林里陰暗潮濕之地。

那酸腐的味道，便是它毒氣的味道。

它無意傷人，只是被人利用罷了，釋放毒氣的最初目的，也不過是驅散覓食者，保護自己。”

桑晴曉將老藤的話轉告給其他人。

蔡濁主仆情深，反應最大，他執劍挑起被子當空一劈，又擔心宣德帝會冷，趕忙找了一條新被子，先讓桑晴曉檢查，這剛檢查完，蔡濁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所幸棄了被面只留下里子。

亓驍眠見其他人都在‘獻殷勤’，自己把桑晴曉拉到一邊，小聲道，“你今日實在是太莽撞了，那一時半會兒的，又要不了人命，直接將問題說出來，再由蔡公公動手便是。”

“我這還不是替你們、替天下人著急嘛？心中有了猜測，就專注了些，以前發現問題都是直接動手的，一時忘了人在宮中。”

桑晴曉回的聲音卻不小，她佯裝害怕地拍了拍胸脯，“剛剛可真是嚇著我了，要不是你出手，我此時已經當場斃命了吧，哎喲，太嚇人了，以后這宮中，還是盡量別來，你也不許去小館請我，聽到了沒？”

遭遇龍衛圍殺，確實是一時疏忽，可丟符自保的手段還是有的，見亓驍眠毫不猶豫的護過來，桑晴曉便想看看他的維護之心到底是什么程度，而最終的結果，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蔡濁聽到了桑晴曉的氣話，趕忙上前賠禮道歉，桑晴曉也知他護主心切，主要是剛剛的情況，確實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幸好蔡濁沒有親自動手，似是在猶豫，應是還沒生出殺她之心，要不然，亓驍眠阻擋時功力不及蔡濁，沒準還會外泄出身上的魔功。

二人相互客套了幾句，一笑揭過。

蔡濁心急的問道，“陛下體內的致幻毒性，該如何去除？”

“發現的不算晚，還可以挽救，只是，陛下得虛弱一段日子，切不可操勞過度……”

桑晴曉提筆寫下了一個方子，老藤撇嘴道，“也不知道那群庸醫，能不能把藥煉好。”

“總好過用你煉的藥，宣德帝身邊這么多人，依舊被人得了手，藥上若是再被人做了文章，頭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們。

還是給藥方子好，一目了然，不沾干系。”

桑晴曉轉頭又對蔡濁說道，“這是南方采菌人的偏方，多年前偶然見到，鄉野的土方子罷了，蔡公公還是先請太醫們斟酌后，再給陛下用。”

蔡濁聽明白桑晴曉話中的意思，道了一句放心。

兩位相爺見陛下醫治有望，注意力又放在了被子的來源上，蔡濁統管宣德帝身邊的一切，自然是個知情的，面對兩位相爺的詢問，猶豫幾分后，才道，“是太后派人送來的，說是，親手縫制，陛下心喜太后娘娘的關心，當日就換成了新被子。”

施允嗤笑，“也沒聽說太后有這般手藝呀……”

“咳咳咳……”

明澤猛咳，打斷了他的嗤笑，找補了一句，“太后有慈母之心為支撐，親手做一條棉被，不算難事。”

蔡濁卻也難得的實誠了一回，“太后，確實很多年沒動過針線了。”

被蔡濁拆臺，明澤很尷尬，施允對他勾了下唇角，又立馬放下，回歸一張冷臉。

蔡濁繼續道，“所以，被子不是太后做的，太后，也絕不會害陛下。”

施允接話道，“沒準是被人利用了。”

他心中又加了一句，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女人！

蔡濁看了眼亓驍眠，沒反駁施允的話。

他記起勇信侯從新州回來的那一次，與陛下關門私聊，他在一旁侍奉，聊的內容就是太后為了自己的容顏永駐，與被附身的亓灝合謀，坑害勇信侯，連累不少將士喪命的事。

陛下震怒，可太后畢竟是他的親母，而亓灝是大外甥的親父且是被邪祟附身，兩個人時常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卻全都無法處置。

陛下因此，著實氣悶了好一陣子，每日給太后請安的慣例，也被擱置了。

太后過了好些日子才反應過來，不明白兒子為何生氣，也不在乎他生氣的原因，每日該吃吃該玩玩，在身邊人的再三提議下，這才尋摸了條被子，說是自己縫制的。

陛下自然清楚被子的來歷，卻還是開心的換上了，哪成想，竟是條奪命的被子。

“你還愣在這里做什么？”施允催促蔡濁，“這后宮我們不方便進，還是得你打頭，趁著陛下的病因查出的消息還沒傳出去，速速去太后宮中查探一番。

你再留一些人給我，陛下這里，我們來守。”

等蔡濁離開后，桑晴曉只說待的不舒坦，要出宮。

施允客氣的攔她，“陛下如今這副情況，桑姑娘若是能一塊守著，我們也能安心些……”

桑晴曉卻說，“可我不安心呀，這皇宮中幺蛾子太多，看似密不透風，其實到處都是篩子眼兒大的窟窿。

我怕再待下去，牽扯更深，什么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惹出一堆暗地里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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