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白眼狼，本王替你們守了這十數年的太平，你們竟兵戈相對？”秦立祥被眼前的一切刺激到了，他在馬上怒吼著。

　　他身下的坐騎也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憤怒，不安的原地轉起來，前蹄也不斷上揚，試圖沖破身上的束縛，發泄心中憤懣。

　　秦立祥很快將目光鎖到池榮嫣身上，大聲呵斥道：“你，都是你！是你的到來破壞了這原有的和平安寧！若是沒有你，這城中仍舊是安寧祥和！”

　　池榮嫣輕笑，回道：“我知王權貴胄大多避諱自己名諱，從未想過瑞祥王如此不拘小節。”

　　秦立祥冷哼一聲，道：“休要扯開話題，今日你必定要還本王一個說法！”

　　“瑞祥王想要什么樣的說法？”池榮嫣譏諷道，“說我知錯了，不該挑撥您和城中百姓的關系嗎？還是說我錯了，不該讓您的子民看清您的真面目呢？瑞祥王，面上的仁慈和善，背地里卻無所不用其極，借由自己定下的條條嚴苛至極的律法為借口，發泄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你！”秦立祥已經認定了面前這個唇槍舌劍的女子就是挑起禍事的罪魁禍首，恨不能將她大卸八塊以慰藉自己的心靈。

　　池榮嫣頂著秦立祥要將她生吞一般的兇惡目光，似若未覺，繼續道：“瑞祥王您說是我攪了城中的寧靜生活，可是您看看這些對您兵刃相向的百姓們，您覺得他們當真心中平和嗎？您再看看您腳下未寒的尸首，當真是我讓這城池內外不平的嗎？”

　　“伶牙俐齒！”秦立祥近乎是從后牙槽間吐出了幾個字，“你休要在此扭曲事實！本王平定邊境叛亂，將此地四起的山匪剿盡，給了他們舒適的生活條件。本王也帶著這些部下，將他國軍隊擋于國境之外，維護這城中安穩。本王為了他們煞費苦心，如何是本王讓他們心生不平？”

　　池榮嫣不屑得冷笑道：“瑞祥王既然還未想清楚，不妨再好好想想。現在才是日出，距離日落還有好些時辰，先請回吧。”

　　“你……”秦立祥看著她身后的百姓們，便是氣得渾身發抖，也不得不退到城墻外。

　　“瑞祥王一向是言出必行，如此才有眾人追隨呢。”茶言茶語的正確用法倒是讓池榮嫣琢磨了個清楚。

　　是也，不只城中的百姓，還有秦立祥身后數以萬計的將士在，他可以無情甚至是殘忍，但絕不能失信。

　　池榮嫣算準了這點，逼著秦立祥退到城門外，同時遙望著西京的方向。

　　日落前，援兵能到嗎？

　　退到城外的秦立祥眼前仍舊浮現著那些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百姓，池榮嫣的質問也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他耳畔。

　　有那么一瞬間，他好似又看到了當初那個自己深情相付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裙坐上了抬進王宮的轎輦。

　　“你們為何都要背叛本王？”秦立祥忽而抬起頭，看著守在城墻上，架著弓弩的百姓怒吼著質問道。“本王為你們嘔心瀝血，為什么要背叛本王？”

　　“從來沒有背叛一說。”池榮嫣緩步走到了城墻上，謝玄墨就跟在她身后，“秦立祥，你一生功績斐然，嚴于律己，可百姓和你這一生所遭遇的不同。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不應當活在你的壓迫之下。官逼民反，這是必然的。”

　　“哈哈哈……”秦立祥仿若魔怔一般，仰天長嘯，“那就死吧，都死吧！只要你們都死絕了，此后再到這城中的百姓，自然會感激本王恩德！”

　　城中百姓聽得真切，忍不住打了寒顫。

　　“瘋了，一定是瘋子！”

　　“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親王之位？如何能治理一方？”

　　“一定是如此瘋魔才久無所出吧？瑞祥王妃也定是受盡了折磨才想與那王府一同歸于灰燼……”

　　“這樣的人還是趕緊去死的好！”

　　“……”

　　百姓們無不痛責秦立祥的殘忍行徑，各種言語或是粗鄙或是無奈，皆傳到了秦立祥耳中。

　　池榮嫣和謝玄墨清晰得看到了，那個在馬背上十分端正的身影有些無力，隨著馬兒的左右踱步有些晃動不定，仿佛下一瞬就要跌下來一般。

　　秦立祥在那剎那間蒼老了數十歲，他不知道自己這半生苦心經營，怎么就到了如今這般眾叛親離的地步？

　　急火攻心之下，他從馬背上滾落下去，一旁的將領也慌忙跳下馬背，去將他扶起來。沖擊之下，秦立祥終于擺脫了那些晃眼的幻象，他偏過身，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王爺！”將領焦急地喚道。

　　“本王無事。”秦立祥推開扶著自己的眾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當真是個可憐人啊。”鐘靈兒躲在角落中，輕聲嘆道。

　　琳瑯雙手環抱在胸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到底是讓琳瑯說對了。

　　秦立祥站穩之后，抬頭對上城墻上池榮嫣和謝玄墨不甚清晰的目光，眼底一片狠辣。

　　“王爺，三思而后行啊。”幾位將領終究是跟在秦立祥身邊許久的老人，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紛紛跪伏到地上。

　　秦立祥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跟了自己數十年，幾經生死的兄弟們，顫抖著聲音問道：“連你們也要攔著我嗎？”

　　他問出這話時，無助又悲涼。

　　“王爺，那是您浴血奮戰也要守護的子民啊！”最為年邁的將領以頭搶地，出聲勸道。

　　“是！”秦立祥咆哮道，“那是本王想要守護的子民，可方才你聽到了嗎？他們口口聲聲說本王瘋了，指責本王德不配位，他們還要本王去死！”

　　“他們還逼死了本王的王妃！”秦立祥頓了許久，才說了最后一句。

　　將領們一時不知該如何再勸，只聽得秦立祥大喊道：“日落之時，本王就看看你們如何自保？邊境城墻皆是本王和眾將士親手鑄下的，這是本王抵御外敵所用，絕非由爾等心思不正，背叛于本王！”

　　此言一出，城中百姓皆是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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