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寒氣重
池榮嫣還是一如既往的近不得這宅院的審訊室，謝玄墨給出的理由是：“此地常年用刑，陰寒氣極重，你懷有身孕還是不要跟來了。”
此時，她正端坐在臥房中，看著外面星月疏條。而后舉起杯盞的手微頓，好似又在那茶水的倒影中瞧見了自己方才執(zhí)意要進那審訊室，被謝玄墨攔住的場景。
燈火掩映下，她抬著頭，皺起眉認真問道：“審訊室我又不是沒進去過，我這許多時日也沒少見過打打殺殺的，有何忌諱的？”
那一刻，謝玄墨像是真的慌了一般，一雙手無措的抬起又放下，最后還是如孩童一般，倔強道：“就是不讓你進了！”
說完這話，他還極小聲地囁喏了兩句。池榮嫣只裝沒聽清一般，歪過頭“啊”了一聲，但到底是沒進去的。
為什么呢？
興許是她知道，謝玄墨勢力范圍廣泛，卻只有這宅院中的審訊室是在地下的；又或許是從那些攔截烏鴉的將士都是從這小小的地下室周圍涌出來的，讓池榮嫣明白了什么。
但真正靠譜的原因，恐怕還是她聽見謝玄墨的那句：“這要是讓你給看見了，以后又都躲著我怎么辦？”
可憐兮兮的，只差條大尾巴綴在身后搖啊搖了。
另一邊的謝玄墨，站在審訊室中，身上的氣息又是和池榮嫣所想那般絲毫沾不得邊。
審訊室不大，被隔成了五個單間，除卻入口的一扇鐵門外，再無門窗，換氣還是由幾根空心竹木困在一處，接到地表上的。
四下里擺著泛起幽光的夜明珠，刑具都拴著鐵鏈子掛在一旁的墻上，新舊交疊的血液給它們?nèi)旧狭耸譂夂竦难绕稹Ｅ紶栍袣饬鲝目招闹裰懈Z出來，還能嗅著些皮肉燒焦的味道，但絕不會出現(xiàn)腐臭味的。
謝玄墨在光影交互之間，表情讓人窺不真切。只是周遭冰冷的墻壁和偶爾反光“露出馬腳”的鐵器，不論如何都不能給他染上半點暖色。
他就那么站著，沉默不言，就足以給人錯覺：活閻王就在面前。
被綁在木架上的烏鴉還剩了最后一口氣，他雖一直活在見不得光的陰影中，自以為身處的世界足夠黑暗了。可當(dāng)他用盡全力瞥到面前這靜默不語的男人時，才驚覺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不過爾爾。
他驀地又想到，安然回到府上的李將軍和薛將軍，他們好似說過，攝政王并沒有傳言中可怕，但別人問起他們?yōu)楹涡稳葶俱矔r，他們又不愿回答。
那是為何呢？
掌刑使適時地遞來一沓紙張，打斷了烏鴉的思緒。
“王爺，這暗衛(wèi)也就交代了這點兒……您來都來了，要不要親自上手？”
謝玄墨施舍一般將自己毫無焦距的目光落在了掌刑使身上，皺眉嫌棄道：“這點事兒都辦不好……算了，這點也夠了。你們的速度慢了許多，我再不回去嫣兒該擔(dān)心了。”
“哼，”掌刑使露出嫌棄的神情，將紙張遞給他，“回去吧，回去吧。”
等謝玄墨走了，掌刑使才吐槽一般，喋喋不休。
“就這老男人，是憑什么得到咱們小王妃那般天仙似的姑娘的青睞的？”
“天天就是王妃長王妃短的……也沒見到給兄弟幾個介紹介紹啊。”
“……”
烏鴉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只歪了歪頭，由著生命跟這次失敗的任務(wù)一同結(jié)束了。
謝玄墨在主院門口躊躇不已，他先是抬手，輕輕嗅了嗅。給烏鴉用刑的是掌刑使，他只在一旁看著，身上并未漸到血水，但是血腥氣還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
不重，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小王妃那嗅覺是最敏銳的。
他正向著要不要去先沐浴更衣呢，那嗅覺敏銳的小王妃就開了門，隔著種滿了花樹的庭院遙遙相望。
他忽然想逃。
“你躲著我做什么？”池榮嫣笑著走出屋子，怕屋中浸染了夜里的涼氣，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我……你……”謝玄墨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池榮嫣也是難得的好耐心，偏想要逗一逗他。只直直的盯著他，等他下文。
謝玄墨憋紅了臉，將藏在袖中的紙稿全都遞給她。“那烏鴉將自己知道的都招了，這……這是筆錄。”
“哦？”
池榮嫣接過紙張之后，謝玄墨便后悔了。
以往給她看的筆錄都是二次謄寫之后的，而如今這一份還是初稿，上邊甚至還占著溫?zé)岬难骸?br />
想到這，他又想伸手去將那稿子給搶回來。
池榮嫣正看著呢，怎會讓他輕易得手了，向后退了兩步就避開了襲來的手。“別鬧，在看呢。”
謝玄墨頓時間委屈極了，他先是想著自己是不是比不上她手中一份筆錄了，又擔(dān)心她看見了紙張上染著的血跡會懼怕自己，同時還祈禱著這月色昏暗，讓她看不清什么。
“我不會怕的。”池榮嫣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啊？”謝玄墨先是迷惑，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心中雀躍。
池榮嫣暗自嘆了口氣：這孩子愈加不聰明了，智商會不會傳給下一代？
一目十行的掃過了筆錄，池榮嫣問道：“我可是見過這鴻羽將軍？”
“應(yīng)當(dāng)是見過的，每每宮宴，這鴻羽將軍都在受邀的名列上。”謝玄墨歡喜著，說話時也帶著輕快，“鴻羽將軍是老一輩的大將了，在朝中地位能和須佐一較高下。”
須佐是誰？武官之首。
“我為何從未聽你提起過？”
“鴻羽老將軍以往常年駐守在邊境上，對京城中的事情不聞不問。莫約是前兩年應(yīng)圣旨回京，托詞無意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便一直閉府不出。他雖居功至偉，但在所有人面前的存在感都不高，你沒有聽聞過他，也是正常。”
“既是頗有威望的老將，此事恐怕還有些棘手。”池榮嫣皺起眉頭，發(fā)現(xiàn)眼下的局勢亂得很，她有些看不清了。
“沒事，有我呢。”謝玄墨沒了顧忌，伸手將池榮嫣摟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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