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要繼續(xù)追嗎？”

　　跟在馬車后面的士卒們站在懸崖邊上，看著下邊繼續(xù)著自由落體運動的馬匹和車廂。

　　“先繞路下去看看情況，畢竟公子還在那車里面。”領(lǐng)隊的是雁羽軍左副前鋒葛翔，他隨手點了一隊人馬，“其他人先回營地休息，今天各位都幸苦了。”

　　被點到那只小隊哀怨的看了眼悠然回府的眾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葛將軍這是什么意思？每次沖在前面的是我們，善后的還是我們。”

　　落在最后邊的小兵看模樣不過十六七歲，剛抱怨出聲就被一旁的中年男人捂住了嘴。“葛將軍還沒走遠呢，你這么大聲是嫌日子太好過了？”

　　小兵翻了翻白眼，一把拂開男人的手：“都是實話還不讓說了么？左右不過看我們都是被賣來的，不把我們當人，臟活累活都是我們的，也只給我們別人剩下的……”

　　小兵不停嘟囔著，其他幾人原本還想說兩句，聽著聽著也都沉默下來。

　　是啊，他們這只小隊都是由那些被家里人賣給雁羽君的貧苦百姓組成的，一直以來都不被軍中其他人當人看。戰(zhàn)事一起，他們就是擺在最前面的人肉盾牌，甚至軍糧不足都會讓他們充數(shù)。平日里他們也不配被放在一同訓練，只有那些“真正的雁羽軍”累了，會想起把他們喊過去尋樂子……

　　“歇著吧。”說話的是個雙鬢全白的老者，他渾濁的眼中了無希望。“等到亥時再回去，就說什么都沒找到。反正事關(guān)公子，這么高的懸崖摔下去不死也殘，真找到了什么，老將軍也不肯輕易放過我們的。”

　　“就這么著吧。”

　　幾人回去后只說沿著一旁的山路下去都不曾找到什么，就是連馬車殘骸都不曾尋到。葛翔只罵了幾句“廢物”就膽戰(zhàn)心驚地趕往鴻羽府中復命。

　　鴻羽正在書房翻閱著前線遞回來的戰(zhàn)報，聽完葛翔匯報后抬頭看向他：“你親眼見著馬車摔下去的嗎？”

　　葛翔站在一旁垂著腦袋，絲毫沒有在士兵們面前的囂張跋扈：“是，屬下親眼瞧著的，還派人沿著山路下去查探情況。”

　　“結(jié)果呢？”鴻羽皺起眉。池榮嫣不止一次給他制造過假死的好戲，現(xiàn)在聽到他們墜崖也不敢全然相信了。

　　“他們沿著山路往下，一直到剛才才回來，說是連馬車影子都沒見到過。”

　　“沒找到？”

　　“是……”葛翔清楚的感覺到鴻羽看著他的眼神變得狠厲，心中一突突，“從懸崖上往下看，那高度可不小，興許是他們搜尋的范圍還是太小了些。明日天一亮，我再帶人去找找。”

　　鴻羽微微頷首：“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葛翔松了口氣，“將軍若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先告退。”

　　“去吧。”

　　葛翔離開之后，羽喙就進了書房。“主子，明府周圍的防衛(wèi)一直沒松懈過，我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守在那兒的兄弟們今日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看樣子……”

　　“你話變多了。”鴻羽放下戰(zhàn)報，“羽啄傷勢好些了嗎？”

　　羽喙連忙跪下：“是屬下多言，軍醫(yī)已經(jīng)看過了，羽啄傷得不清，這幾月都下不得床。”

　　“你覺得，他會背叛我們嗎？”

　　羽喙身子一顫，抬頭震驚地看向鴻羽，而后又連忙低下頭：“屬下不知。但這十數(shù)年我同羽啄一直跟隨您左右，屬下以為他與屬下一樣忠心不二。”

　　鴻羽輕笑一聲：“你忠心不二是真的，但是羽啄可說不準。前幾日他帶了攝政王妃的簪子回來，今日又放了鴻鸮，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恕屬下愚笨，并未看出其中隱情。”

　　鴻羽起身甩了甩衣袖：“你當然看不出，我也只是猜猜。不過我一想，你們的腦子原本都不好使，謝玄墨和他小王妃的那些伎倆，還真能逗得你們團團轉(zhuǎn)。”

　　“主子，我們不笨。”羽喙僵硬地替自己申辯，“羽啄笨，屬下不笨。”

　　“哈哈哈，今日不早了，先睡吧。”鴻羽大笑幾聲，隨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沉下了臉來，“今日前線來報說今日大敗五皇子，但不知為何他又能多調(diào)了三千巡防營的將士。”

　　羽喙沒接話，他不知道鴻羽忽然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明日我需得親自督軍，你隨我同去，讓羽啄留在府中修養(yǎng)吧。”

　　“是。”

　　寂靜的夜里，本高掛空中的明月躲到了層層黑云后邊，調(diào)皮的風兒也難得消停下來，只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樹梢。

　　“來，把手給我。”謝玄墨先順著藤曼爬上斷崖，隨后趴下身子，將手又伸了出去。

　　池榮嫣笑著點點頭：“好。”

　　“還是太輕了些。”謝玄墨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將池榮嫣拽了上來，隨后將人錮在懷中揉了揉，“我聽琳瑯說，你在鴻鸮那兒長了些肉的。”

　　池榮嫣歪了歪腦袋，推開謝玄墨低下頭仔細瞧了瞧：“是胖了啊，你沒瞧出來么？再胖身材可要走樣了。”

　　“胖些好生養(yǎng)。再說，你胖些才好，本就生得好看，只有胖了，能吃了，旁人才能少些惦記你。”謝玄墨輕聲笑道。

　　帶著些蠱惑溫潤嗓音如同煙花在池榮嫣耳邊炸開，帶著不屬于清冷夜色中的溫熱，讓池榮嫣短暫迷失自我后，面龐如同火燒一般發(fā)燙。

　　“那你還養(yǎng)的起我嗎？”池榮嫣瞪了眼謝玄墨，嗔道。

　　謝玄墨還當真仔細思考起來：“要把你養(yǎng)胖還真得費些錢財，就是給你安胎的那些藥材哪一樣不是價值千金的？最主要的，為夫還靠你養(yǎng)著呢。”

　　池榮嫣扭頭見注意到剛爬上來的莫如，輕咳兩聲：“咳咳，貧嘴！我看莫如就是跟你學壞的。”

　　“王妃明鑒，要是跟王爺學，咱得成啞巴。”莫如方才被塞了滿嘴狗糧，聽到池榮嫣那話毫不猶豫地翻了翻眼珠子。

　　謝玄墨語塞，偏又沒法兒回駁，只能怒道：“也就嫣兒慣著你們，各個都目無尊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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