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墨走在前邊，忍俊不禁：“呵，許侯要是想送信來，可不是讓人悄悄把信塞門縫里，他得先率兵把京城外的兩撥人馬處理了。”

　　鴻鸮狠狠震驚了一把，他瞪大了雙眼，驚嘆道：“許侯爺還真是勇武非常，難怪到了西北都有人傳他性情剛烈。不過許侯爺出手，豈不是省了我們不少事？”

　　謝玄墨頓足，轉頭看向鴻鸮：“你想法不錯，但若是許侯能直接插手，倒也不用我和嫣兒特意跑一趟了。”

　　鴻鸮連忙問道：“是因為西北邊境的守衛嗎？”

　　“不錯。”謝玄墨回過頭，繼續往前走，“鴻羽老將軍鎮守西北多年，蠻夷不敢來犯便是懼其威名。同時，鴻羽老將軍在軍中威望極高，若是輕易處置了他，不說雁羽軍，就是京城的巡防營都會大受打擊。”

　　“所以你們才要證據，為的是讓天下人信服？”

　　謝玄墨點點頭，“同時，我和嫣兒也想著一勞永逸。許侯出兵一來沒有合適的理由，二來不清楚鴻羽隱藏的實力，貿然出兵得不償失。”

　　鴻鸮頓了頓，停下步子問道：“我今日聽了個傳聞，說我父親派人行刺王妃，是真的嗎？”

　　“嗯，但那刺客沒成功，算不得一個好理由。鴻羽老將軍有心推脫，只需要說我們自導自演就成了。”

　　“那……”鴻鸮還想說什么，發現已經到了院子，“去書房說吧。”

　　“行。”

　　鴻鸮院中并沒有多少人伺候，屏退了點燈的小廝后，二人便在燭火下拆了信件。左相來信十分簡單，三言兩語就交代了京城中發生的事情。而另一封足足三頁還多，以專業的官腔敘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并闡明自己真心效忠于大胤。

　　“真是活久見。”謝玄墨從池榮嫣那兒學了不少新奇的詞匯，看著第四張紙上堆滿的官印欲言又止，終于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鴻鸮好奇道：“‘活久見’是哪位大人的名字嗎，竟有如此本是聯合六部。”

　　謝玄墨懶散地靠著身后的椅背，解釋道：“非也，感嘆詞而已。六部能聯合奏書，只怕不是有人刻意為之，他們是真怕了。”

　　“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謝玄墨將書信推到鴻鸮面前，“五皇子和他的皇子妃從來不是能安分下來的主兒，現在這么折騰反倒幫了我們一把。”

　　鴻鸮一目十行，看完后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幫了我們，如此喜訊該是告訴王妃才好。只不過京城中那位五皇子妃所作所為該如何制止？”

　　“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和嫣兒說了，免得她又要擔心。”謝玄墨搖了搖頭，“京城中的事自有左相和許侯處理，我們只管將鴻羽老將軍的事情解決就好。”

　　“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左相和許侯爺真的能壓下來嗎？”

　　謝玄墨輕笑一聲：“左相和許侯可與那些出身顯貴，由家族捧上去充門面的廢物不同，他們是憑著真才實學，在官場和沙場上廝殺才拼到了如今的位子，千萬別小瞧了他們。”

　　“那為何……”鴻鸮話到一半，就恍然大悟，“他們是想借著五皇子妃的事，還您清白？可那么多無辜青年男子都死于非命，是否太殘忍了些。”

　　“鴻鸮，一將功成萬骨枯，我與嫣兒不同，我從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謝玄墨出聲提醒道。“此事你嘴上一定守牢了。”

　　“是。”

　　書房的窗戶并未關嚴實，偶爾有微風掠進來，帶著幾盞燭火忽明忽暗。

　　謝玄墨微微闔上眸子：“還真是江山輩有人才出，我聽你方才對當下局勢的見解頗有個性。假以時日，多經歷些瑣事的打磨，日后定能成一代仁將。”

　　“王爺謬贊了，我只是對父親的行事有所不滿，又感于王妃的仁慈心善。”

　　謝玄墨笑著坐正了身子，給自己新倒了一杯茶水：“你這是在點我？”

　　“在下不敢。”鴻鸮低下頭，“王爺殺伐果斷，可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否則也不會親臨祀河縣，冒著生命危險來尋找證據。”

　　“行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你何必那么在意？”謝玄墨無所謂道，“雁羽軍還有莫約三千人在路上，你趕在他們抵達之前將證據交給官道上的將士，此后要如何做你應該清楚。”

　　鴻鸮整個人都僵住，隨后緩緩抬起頭來，呆愣愣地瞪著謝玄墨：“您的意思是要我接管雁羽軍？”

　　“你是鴻羽的親兒子，鴻家的小公子，鴻羽出事后由你接管雁羽軍最合適不過。當然，最重要還是你一顆赤子之心，如今將帥久經沙場，一身殺伐之氣實在礙眼，能有個如你一般的儒將確實不錯。”對于他人的優點，謝玄墨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敬意。

　　“可……”

　　鴻鸮剛張嘴就被謝玄墨打斷了：“你該相信融在鴻氏一族血脈中的能力，你是天生的將才，缺的也只是幾次實戰的功績而已。”

　　“多謝王爺賞識，末將必當鞠躬盡瘁。”鴻鸮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向著謝玄墨一拜。

　　謝玄墨新倒的茶水一滴未動，他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朝著鴻鸮輕聲道：“起來吧，這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恭送王爺。”

　　謝玄墨剛走到門口，又轉過身指著桌上的茶盞：“已經涼了，得換壺新的。”

　　說完，他便匆匆離開了。鴻鸮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的背影，莫名覺著那步子有些歡快，再低頭看著放在被點到的茶水，若有所思。

　　主院，謝玄墨遠遠瞧見了房中亮著燈，立即舍棄了一身威嚴，一路跑到了門口。

　　“王妃幾時醒的？”

　　守在門口的侍衛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要你們有何用？”謝玄墨嫌棄地瞪了他們一眼，又匆忙往屋里去。

　　池榮嫣坐在桌前，眼底還沉著些迷糊：“我聽采瀧說你有事還沒回來，她先讓廚房把溫著的飯菜端過來了。你倒是回來的巧，快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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