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啄身受重傷，在臣府中將養著，如何能來？”鴻羽瞥了眼地上抖得跟篩糠子似的太監，轉身朝著墨延昭拱手作揖，“五皇子殿下清楚，這太監早就曾妖言禍上，只怕這次也是聯合外人，借一個根本沒法出現的人來污臣清白，還請殿下明鑒！”

　　墨延昭原是有幾分相信，可此時多的是質疑。他身子前傾，散落下的發絲遮擋了面容，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敢問將軍那羽啄是為何所傷？”

　　提及此事，鴻羽心中也多了些較量。

　　“臣在來此之前，府中曾遭過一次襲擊，羽啄就是那時被闖入的歹人砍傷。”

　　墨延昭沉默片刻，而后，他抬起頭露出一雙眸子：“將軍這是想和我論一論因果報應？可當時闖入將軍府上的那批人，將軍可有證據證明是我派去的呢？”

　　羽喙得到示意后，從腰間抽出一塊沾著已經干涸的血漬的布料，遞給一旁的宮女：“當時我們從來人身上扯下了一塊衣料。”

　　“一塊衣料而已，能證明什么呢？”墨延昭笑道。

　　巡防營的衣物皆出自兵部，印染和邊角刺繡都是專人所制，每一件衣物上都會標有編號。但面前這一塊布料不過尋常衣袖上落下的一塊，尋不出半點關鍵信息。

　　“這樣一塊布料，且不說巡防營中我只調動不足萬人，就是不幸殞命的都有數百人，受傷的更是數千人不止……”墨延昭說著，話鋒一轉，“我自然相信將軍不會無中生有，只是此事斷定實在荒唐。”

　　鴻羽不言，他不知這是否就是墨延昭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名正言順的調動卡死在池驍手中五萬大軍，好一舉將他擒下。

　　既不能知彼，眼下只能按兵不動。

　　他又一次拜身：“臣對殿下從無二心，此事恐怕另有隱情。為了讓殿下安心，臣即刻就帶著部下們回祀河縣外駐扎，除非殿下親允，絕不越雷池一步！”

　　墨延昭也不是正就癡傻，見鴻羽如此退讓，也不再步步緊逼。他起身道：“將軍能有此心，想要解我心頭憂愁，實在讓我心中感動。”

　　鴻羽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卻做出一副深受中傷的模樣，順著墨延昭遞來的由頭道：“能為殿下分憂，實在是臣之幸事。此時丑時未過，殿下還請早些休息，臣這就遣部下撤離。”

　　墨延昭點了點頭，在一旁宮女的攙扶下起身離開。

　　鴻羽目送墨延昭回到營帳后，才喊上羽喙：“下令開拔，回祀河縣外駐扎。”

　　“是。”羽喙一向是聽令形式，這次行動前卻頓了一下，“五皇子分明是有意逼退我們，若是我們就這么直接退了，此前做的準備豈不全都付之東流了？”

　　“哼。”氣息從鼻間而出，鴻羽走到營帳門口，“此時一退確實弊大于利，但是五皇子不知為何忽然疑心我等，只怕日后行動也會受限，不若此時以退為進，就算不能讓他放下戒備，也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羽喙不言，恭敬的行禮之后，就欲離開。他剛轉身，又聽鴻羽道：“你去問一下府中情況，羽啄到底還在不在府中。”

　　“大人……”羽喙不解地回過頭。

　　鴻羽嘆了口氣：“按我吩咐的去辦吧，只希望真是我多心了。”

　　對羽喙和羽啄二人，鴻羽是真生出些愛護之情，除非真憑實據都擺在他面前，否則他是決不愿相信其中一人會背叛自己的。

　　“是。”羽喙應聲，此時已然做好了準備。

　　鴻羽于大軍之前先行，他還未等來羽喙的消息，就聽聞撤退途中遭受巡防營襲擊，折損了百人余。

　　“將軍，這五皇子擺明了欺人太甚！”

　　跟在鴻羽身邊的副將本都是個暴脾氣，如今更是忍不下這口氣。

　　“將軍，真要一再退讓，又將我雁羽軍威嚴置于何地？”

　　鴻羽勒緊了韁繩，馬兒蹬著前蹄，直起身來。鴻羽一時間沒穩得住，竟然一個踉蹌，險些摔下馬去，幸而一旁的副將眼疾手快，先把人扶著了。

　　“將軍，可有事？”

　　鴻羽話未出口，先噴出一口鮮血來。他伸手指著隊伍末端，咳嗽兩聲，又是一股股血水涌出。

　　“將軍，您有何吩咐？”一旁的副將徹底慌了神，全都圍在鴻羽左右。

　　等嗓子中血水干凈了，鴻羽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撤，不要管他們！”

　　幾個副將相視一眼，張了張嘴卻都什么都沒說。他們都是無才之人，空有一身武力和愚忠才能被提拔上來，他們知道此時只管撤退絕非上策，可將軍已然受了重創，再免力支撐下去，也會是損失慘重。

　　“全軍加速！”

　　“加速！”

　　此時，襲擊雁羽軍后半部分的一眾將士看著且戰且退的大部隊，心中雀躍不已。

　　“薛將軍，那是所向披靡的雁羽軍啊！”

　　“我們真的打退雁羽軍了嗎？”

　　薛奎在最前面，手中長刀上還沾著未曾凝固的血水，他身下戰馬昂揚起身，發出一聲長鳴。

　　“兄弟們，今日打退的是雁羽軍中逆黨！他們試圖擾亂朝局，雖死無辜！”

　　“殺！”

　　“殺！”

　　一陣呼聲乍起，氣勢恢宏，饒是已經十里開外的鴻羽還能隱約聽聞。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灑，鴻羽徹底沒了力氣，趴在馬背上由著一旁的副將牽引著向前。

　　此時東方隱約掀起點魚肚白。

　　“各位將軍通融一下，我真有極重要的事情要通報。”說話的聲音略顯焦急，恨不能推開門口攔著的眾人沖進營帳。

　　門口攔著的副將寸步不讓。“將軍還未起身，不論什么事情都容后再說。”

　　雙方爭吵聲愈演愈烈，鴻羽也終于睜開眼。

　　“將軍？”守在床邊的軍醫趕忙湊上前，“將軍身子可還有不適？”

　　鴻羽搖了搖頭：“門外何事爭執？”

　　軍醫一邊擺弄著自己的銀針，一邊將鴻羽壓了下去：“將軍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身子吧，外邊不過是負責軍中伙食的軍長，不知何事偏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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