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瀧原是想將這群沒腦子的百姓們給罵醒了，但無奈于自家王妃還在場，不愿毀了自己在王妃心中的好形象，這才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然而即便如此，她家王妃似乎還是不樂意呢……

　　池榮嫣回頭見慷慨陳詞過后的采瀧還杵在原地，心中雖然有暖流浸潤，但也多是覺得面上臊得慌，忍不住出聲喊道：“采瀧！”

　　采瀧聽到自家王妃正呼喚自己，又瞪了幾眼那些傻愣著的百姓們，而后急匆匆小跑著跟上了大部隊。可落在隊伍最后面的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拽住了衣角。

　　妨礙到采瀧步子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一眼看上去便是個老實本分的人。采瀧早在百姓們剛聚集起來的時候就留意過有哪些人，直到方才都沒瞧見過這老者的模樣，想來是被這擁擠喧鬧的場面吸引過來的。

　　“姑娘，我想問一問，那些人可是和海上來的那群賊人有關？”老者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他聲音不大，但這話題很是敏感，一問出口就吸引了無數人圍繞過來。

　　采瀧下意識先抬頭看向池榮嫣的方向，見她已經走近了客棧，并沒有注意到此處，只能看向老者皺眉詢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老人家滿臉愧疚，嘆了口氣才解釋道：“哎，姑娘有所不知，我兒素來是個沒有主見的，昨日聽聞了那些有關攝政王妃的謠傳之后就瘋了似的沖出家門，直到今日今日早晨都不曾回來。我出門來尋他，才發掘這街坊上多是他那般瘋子……攝政王與攝政王妃如何，他們看不清楚，我們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能看不明白嗎？你們啊，可都是真真兒的大善人！”

　　老人家似乎意識到自己跑了題，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啊姑娘，并非是我想要拍王爺同王妃的馬屁，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家老伴兒身子骨不好，家中也就只有那一個混賬東西，我們實在是怕他聽了那些風言風語，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兒來。”

　　采瀧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老人家您且先放寬心哩！咱們王妃聰慧過人，早就猜到如今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是有人從中作梗了，今日您也瞧見了不是？但是這背后之人具體是誰，咱們沒個真憑實據也不好先下定奪。”

　　老人家點了點頭。

　　采瀧見他如此好說話，輕輕一笑又補充道：“您放心好了，您也知道的，咱們王妃宅心仁厚，若非你家小子犯了什么大錯，王妃斷然是不會追究他的罪責的。”

　　“但愿……”老人家小聲呢喃著，究竟在祈求著什么無人能聽清，他也很快抬起頭，朝著采瀧道，“有勞姑娘了，我攔了姑娘去路，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采瀧搖搖頭，扶住了將要跪下身子的老者，輕聲道：“老人家何必行如此大禮呢？您且先回家等著吧，說不定您家小子今個兒也親眼見到了此事，知道自己是被旁人迷了心智，現在已經回家去了呢？”

　　“是，我現在就回家看看！”老者匆忙轉過身往人群外擠過去，因著心中對兒子的關切，全然忘了所謂的禮數。

　　采瀧對此卻也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望著那老者慌張的背影略有唏噓。

　　“姑娘，您其實都知道的吧？”采瀧剛收回目光要去尋自己的主子，卻沒想到又沖出兩個“攔路虎”來。

　　她無奈地扶額，帶著些哀怨的眼神落在他們身上，“我還能知道什么？”

　　“這些謠言分明就是那群倭寇散播的！”有人言之鑿鑿。

　　采瀧盯著說話的那人面露譏諷，一字一句道：“所有的事情都要講一個證據，眼下沒有絲毫跡象表明這群人是那些倭寇派來的，所以我們沒理由拍案定版，說有意陷害的王爺和王妃的就是那群倭寇，明白了嗎？”

　　“可……可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在采瀧的凝視下，那人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雖然堅持著要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可說話時語氣總弱了幾分。

　　采瀧不屑道：“你們方才不也口口聲聲要王妃給你們一個說法嗎？我若沒看錯，當時也屬你們叫嚷得最狠吧？”

　　幾個“攔路虎”抿了抿唇，羞愧地低下頭去。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啊……”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有些傳聞可以讓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一夜之間成為受人景仰的賢者，而有些謠言則能讓一個行為規矩端莊的賢士淪為階下囚。”采瀧端正了神色，看著面前年歲與自己相仿，但內心里不過四五歲孩童一般的幾人，還是決定把心中那些話說出來。“你們總說自己是平民百姓，所以生死都被達官顯貴們拿捏著，可你們不知道自己的一張嘴也足夠影響他們的一生……我以為你們經過方才的事情，已經明白了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沒有證據之前，罪名也不能妄自定下。”

　　“我……我們知道了。”

　　幾人在采瀧一通訓話之下羞紅了臉，匆忙道過謝之后就跑開了，只留下她一人在原處。

　　彼時，客棧門口的百姓們見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也沒了繼續湊熱鬧的心思，都四下散開繼續著自己的活計。采瀧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仰頭看著一片碧藍的蒼穹，忽而察覺到自身的渺小。

　　“采瀧？”

　　池榮嫣進了客棧之后先讓拖著幾個散播謠言的士兵將人關進了臨時改造起來的審訊室，回頭才發現已經沒了采瀧的身影，詢問起一旁的侍衛才知道她被攔在了人群之中。

　　采瀧聽到自家王妃的聲音，才恍然回過神來。她走到客棧前的臺階下，向著池榮嫣抱拳：“王妃有何吩咐。”

　　池榮嫣一手搭在門框上，笑著看向面前這個自己最中意不過的下屬，輕聲道：“我若是不喊你，你今晚該是睡不了枕頭了。”

　　采瀧聞言，連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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