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質疑仙子。”

林怡樂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又從包里掏出一尊拇指大小的玉葫蘆。

“喏，劉洋的靈魂在里面，他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在冥界做了一段日子苦役，這小子比你有種，居然偷跑過兩次，可惜沒溜掉，因此曾被地獄三頭惡犬撕去了半截靈魂，嘖嘖嘖，腰部以下殘缺了，這里也變得癡癡愣愣地。”林怡樂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門。

程瑞聞言，瞬間紅了眼眶，焦急地問道：“怎么會這樣？他是因為我才遭受如此大的罪過！仙子，您一定要救救他！我。。。。。。我愿意給您做牛做馬！”

林怡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臉微紅，嗔怒地啐了一口：“誰要你做牛做馬，也不怕被他們聽見！吶，別怪我不提醒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引一票大能三界六道全位面追殺你，我可懶得去救哈！”

有了前面的教訓，程瑞哪敢懷疑這句話的真假，他干咽了口唾沫，乖乖，果真如此，灰飛煙滅反而是最好的結果，畢竟總有門道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噓！”林怡樂豎起一根指頭貼在唇邊。

程瑞頭一次發現，做鬼也能心提到嗓子眼。

“哈哈，逗你的！”仙女笑得花枝亂顫。

“啊？哪一句？”程瑞直男式發問，其實他打心底希望聽到林怡樂自回來后，每一句都是騙他的，至少劉洋沒有那段慘痛遭遇。

林怡樂何等冰雪聰明，她完全知曉程瑞所思所慮，而故意這般為之。鬼乃人執念所化，從程瑞徹底放下了仇怨那一刻起，他就該煙消云散了，若沒有自己那口煙勉力支撐著，他早不存在了，林怡樂故意刺激他，使其產生情緒波動，無異于悄悄給鬼心做了次‘心肺復蘇’。

“他們不敢跟過來的。你也安心吧，瞧，我不是借了乾坤紫玉葫蘆么？將他放里面孕養個把時辰，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會插科打諢的小兄弟！”

程瑞大喜過望，連連打躬作揖，不知該怎么感謝才好。

林怡樂十分大姐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娘哪次辦事不是辦得。。。。。。”

沒等她說完，提包內響起一陣激昂的音樂，“夜太美，盡管再危險，總有人黑著眼眶熬著夜”

林怡樂探手入包，將手機按滅，剛抬頭尷尬一笑，鈴聲再次炸響，她邊滑動接聽邊一個瞬移閃到了山頂。

順著風向，程瑞只窺聽到半句責罵：“死丫頭，翅膀硬了是不是！竟搖人挑滅了整座。。。。。。”

后文不管他再如何豎著耳朵偷聽，也聽不見了，想必林仙子剛才的半截話還剩四個字：雞飛狗跳。

這邊的動靜不小，程瑞看見山下的房車里，悄悄探出一個腦袋朝山頂觀望，正是死神，那副謹小慎微的尊容與氣質相離甚遠。

打完電話，林怡樂又一個瞬移回來，雙手叉腰表情頗為不爽，看來沒少挨訓。

程瑞哪敢搭腔？只能靜靜地陪她撫平情緒，卻見她一眼瞥見了死神，眸光放亮。

林怡樂勾了勾手指，死神便宛如一只受訓多年的獵犬，風馳電掣般飛上山，半秒內在她面前站定，身板挺得跟標槍無二。

“誰說冥界團滅了？這不還有根小苗苗。。。。。。”林怡樂自言自語，她圍著死神繞了半圈，突然一拍他的肩膀，“行，就你啦！傻大個，想不想當老大啊？”

并非每位仙女都愛擺出一副冷傲孤高的模樣，至少眼前的這位相當接地氣，笑得相當的。。。。。。猥瑣，如同誘騙憨叔叔吃糖的邪惡蘿莉，畫面反差萌爆表。

然而，死神的中文僅僅剛及格，還理解不了‘老大’的意思，他撓了撓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程瑞好生無語，暗搓搓地嘀咕：“什么老大，簡直是光桿司令嘛，窩在一片廢墟里苦逼搖旗的那種。”

“來，我與你細說”

死神乖巧地屈膝佝僂腰，任由林怡樂勾住自己的肩膀。他神情專注地聆聽著耳畔垂訓，末了，才如小雞嘬米般連連點頭。

“哦。。。。。好。。。嘿嘿嘿”死神笑得天真無邪，比幼兒園小朋友收獲了老師獎勵的紙紅花還開心。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再帶你提升境界，不然就你那三腳貓的修為到時候想服眾？我看夠嗆！”林怡樂用胳膊肘一捅他的腰眼，“走著，先送他投胎。”

程瑞飄飄悠悠地跟在他倆身后下了山。

“呦呵，看不出來你挺會辦事的嘛，越來越看好你了！”

走進溫暖的房車，林怡樂忍不住感嘆。

房車內十分寬敞明亮，哪怕再多七八個人也不顯局促，橘黃色的暖調燈光柔和又溫馨。音箱里播放著小野麗莎哼唱的歌，La  vie  an  rose，歌聲低緩且慵懶。透明咖啡壺也跟著伴奏，咕嘟咕嘟沸騰開來，空氣里彌漫著咖啡豆的馥郁馨香。

中年男人身著全套廚師制服，神態謙恭地站立于冰箱前，臉上浮現出標準微笑“很樂意為您效勞，女士，除了手磨咖啡，還需要些什么？我這就為您準備。”半點也瞧不出被迫營業的樣子。

程瑞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剛才被死神拖行數百米的漢子，與眼前這個連領結也系得一絲不茍的男子真是一個人？

“有培根芝士三明治么？最好還能臥個煎蛋。”

“有有有”廚師敞開冰箱門，取出了原材料，并示意她繼續挑選。

“你們不來點么？唔，他好像還是個米其林大廚呢。”林怡樂轉頭問。

“對了，差點忘記他看不見你，按理來說，遇上死神的人，氣運極低容易走背字，可以瞧見不干凈的東西。嘿嘿，口誤，別介意，誰讓你受了我一口煙呢，將鬼物屬性和魂體一并隱藏了。”

林怡樂在大廚耳側搓了個響指，給他嚇了一跳，再抬頭時，猛然發現車內多了個“人”。

好在禿頭大叔挨過死神的揍，已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除了瞳孔有些放大外，并無過激舉動，甚至沒敢多嘴一問。

林怡樂滿意地點了點頭，用X國語言安慰了一番，大意是不會傷害他，會放他跟老婆孩子團聚云云，還轉頭跟死神說，大叔挺上道的，等你做主了，給他加個三年五年壽命。

大叔聽完，一陣捶胸頓足，握著林怡樂的手連聲高呼‘媽媽咪呀’，隨后服務地更加殷勤。

盛情難卻，程瑞也要了份意面，死神則特別夸張地承包了整個冰箱，讓人不由得懷疑他上輩子是餓死的。

林仙子解釋說，鬼魂是無法享用人間美味的，哪怕是用鼻子聞香氣，也遠比不上過嘴癮，感官體驗為零，還吃個嘚？這點小事可難不倒她，林仙子沖他倆各噴一整根華子，頓時，房車內仙氣飄飄。

開天眼就打個響指，動不動噴煙，好草率！

程瑞雖有懷疑，卻不敢明說，誰料專注工作的大叔突然開始抽風般撓頭，貌似奇癢難忍，他連聲致歉，才躲到一邊摘下廚師帽。

三秒后，媽媽咪呀的高呼再次響起，他原本光亮的腦門上已生出一茬茬濃密秀發，根根直立，硬若鋼針，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沒幾秒鐘，發量完成從瑞茲到德萊文華麗脫變。

中年大叔激動地淚流滿面。。。。。。

與來時不同，死神開車異常緩慢平穩，勻速五十邁，有多平穩？反正大廚自始至終沒切到手指頭。林怡樂的一句‘不趕時間，慢慢開’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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