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湘循著聲音看過去，認了好久才看出，這是薛倩府中那個頂罪丫鬟若玫的妹妹若瑰，只是數日未見，她竟瘦成了皮包骨的樣子，臉頰深深凹陷下去。

　　瞧著是她，蘇亦湘也便沒有過多防備了，畢竟之前也算有過幾面交情。

　　兩人靠近些，若瑰很小心的行了禮，蘇亦湘抬手擋了一下：“不用多禮了，若瑰姐姐，你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若瑰的眼神只閃過一絲淚光，又生硬被她憋了回去，再看向這庭院，蘇亦湘只覺著她嚴重滿是仇恨。

　　“多謝小姐關心，我很好，以后會更好。您說的對，我該好好生活，過去的，只讓它過去便可。”

　　雖說聽她嘴上這樣講，蘇亦湘在她的表情上卻只感覺到了讓人發滲的怒意：“若瑰姐姐，你怎么這么晚了還來這里？”

　　換了話題，若瑰的情緒還算好了些，交給了蘇亦湘一塊石頭。

　　是一塊光滑的鵝卵石，交叉嵌在地上的石子路上，很是常見，蘇亦湘抱在手中細細端詳，也未看出什么：“若瑰姐姐，這是什么意思？”

　　若瑰轉身走兩步，靠近了湖邊，手搭在了當日孟菀言掉落水中倚靠的欄桿上：“我知道你是來調查四姨娘落水的事情，我這里倒是有些消息，你想不想聽？”

　　蘇亦湘沒有迅速答話，她很想知道，但她又覺著奇怪。如果真心要幫她，那必然會直接告訴她，而現在聽來，估計是有什么條件。

　　可跟一個三歲半的娃娃你還講什么條件，蘇亦湘突然委屈的抽泣兩聲，眼淚刷的落下：“若瑰姐姐，可他們說了，我娘是意外落水。”

　　若瑰的身子晃了一下，恍惚好像看到了兩個蘇亦湘，眼前一個小孩兒模樣，但她竟有錯覺，她該是個理智的，能和她做交易的大人。

　　若瑰轉過臉去，自我嘲諷似的笑了：“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大人說什么都信，就是有太多人像你這般天真，所以才會由惡人當道！”

　　蘇亦湘品的沒錯，這個若瑰根本沒準備善罷甘休，她一定在計劃著什么。不過在她想來，冤有頭債有主，她該只想懲治薛倩那幫人。若真是如此，也許她能幫上蘇亦湘許多。

　　若瑰從蘇亦湘手里拿回了石頭：“算了，你還是個小孩子，即便真有什么事，你也做不了什么，以后看著你娘親，多提醒她小心身邊人便是。”

　　身邊人！這三個字驚得蘇亦湘瞬時頭皮發麻！她這話是說，害孟菀言的，竟然是她院子里的人嗎？

　　若瑰要走，蘇亦湘趕忙追上去詢問：“若瑰姐姐，你剛才什么意思呀？是說我娘親身邊有要害她的人嗎？”

　　若瑰一直沒停下腳步，蘇亦湘干脆故意踩到她的衣擺，結果不小心自己迎面摔在了地上。鼻子都碰破了，蘇亦湘感覺到鼻孔兩道血留下來，趕忙舉起雙手。

　　若瑰雖說恨透了蘇家，但也不至于針對一個小孩兒，急忙扶著她的后腦勺，用手帕幫她擦著血：“三小姐別怕，估計是碰破了，一會兒就好了。”

　　蘇亦湘有些無語，這年代也流行等一等就好了嗎？一點兒急救措施都不會嗎？

　　無奈蘇亦湘只能自己指揮：“若瑰姐姐，手帕用冷水浸濕搭在鼻子上和額頭上比較好吧，我記得額娘就是這樣幫我的。”

　　若瑰是真不懂，只當她說的是真的，轉身把手帕往一胖的池子里涮了下，抓起未擰干便搭在了蘇亦湘鼻子上，連鼻孔都堵住了。

　　蘇亦湘趕忙用手拍打著她：“姐姐姐姐！我沒辦法呼吸了！你把我的嘴巴露出來啊！”

　　若瑰本不怎么在意，認為不過是流個鼻血，再蘇亦湘的指揮下反倒慌張了，答蘇亦湘話的時候，語氣都有些抖了：“這樣？對不對？你為什么流這么多血？”

　　蘇亦湘瞧出了她的慌張，抓住機會，趁機嚇唬她：“不行了若瑰姐姐，我好像不行了，我的血怎么還在流。”

　　若瑰抱起蘇亦湘便跑，走到一半又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是去大夫人那里？還是直接去找郎中？還是要去找四姨娘？

　　這一路顛簸的跑，蘇亦湘本要止住的血又迸了出來，蘇亦湘拍著她的肩膀道：“姐姐！我們歇一歇，我頭好暈，你要把我的腦袋甩掉了。”

　　若瑰害怕的跪在一旁看著蘇亦湘，她不敢想，如果蘇亦湘死在她的懷里會給她有什么影響。

　　如果算到她頭上，那她姐姐的仇豈不是報不了了？突然若瑰開始萌生退意，甚至看了看旁邊的池子，如果把她丟下去，是不是可以像四姨娘一樣，被當做意外？

　　若瑰正想著，突然蘇亦湘瞪大雙眼看著她，揪扯著她的領子，嘴里念叨著什么，若瑰被她嚇到失聰，久久分不清她究竟有沒有在說話。

　　終于她聽清了，蘇亦湘支支吾吾的說著：“告訴我吧，若瑰姐姐，是誰要害我娘親，我可能要死了，讓我托夢告訴娘親小心些。”

　　若瑰鬼使神差，真以為蘇亦湘不行了，直接開口回答了她：“是那個挑水的奴才安喜，他本就是二姨娘的人，一早被安插在四姨娘身邊，那天讓他抓到了機會。”

　　若不是她提起，蘇亦湘甚至早忽略了這樣一個人，印象里只在院子里碰到過兩三次，他的唯一任務也只是挑水，每日兩趟，挑滿院子里的大缸便去一旁掃院子，循環往復。

　　也從未在院子里多說一句話，頭都很少抬起，沒想到竟然是他！

　　蘇亦湘瞬時精神了，用袖口擦干鼻孔前殘留的血，扯了身上的兩塊布條塞著：“謝謝若瑰姐姐，我這就趕回去告訴我娘！”

　　若瑰還支著兩條手臂，保持著剛才抱她的樣子，懷里那個人卻已經像兔子一樣跑開了。是幻覺嗎？手上沾到的血還是粘的，所以是被愚弄了吧。

　　這一家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連一個小孩子都這樣利用、愚弄別人，那就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他們都必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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