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計哪里知道，她恨不得坐著太陽飛過來，哪里還顧得著其他：“薛神醫呢？是在后院嗎？”

　　小伙計指了指書房的方向：“薛神醫一來就鉆進書房了，也和您一樣跑著回來，滿頭大汗，您找他就先過去，我給您二位端壺酸梅解暑湯去，再給您取些井水里涼好的梅子去。”

　　蘇亦湘顧不得太多，只悶頭又往后院書房跑去，進門的時候，薛念慈正站在書架旁的梯子上。

　　見蘇亦湘進門，薛念慈從梯子上走下來，手里抱著一本封面都黃到模糊的書，滿是塵土，走下來時，揚了蘇亦湘一臉，嗆得她直咳嗽。

　　薛念慈便把書拿到外面，抖干凈了灰才又回來。

　　蘇亦湘趕忙抓著他問道：“師父，我娘到底是什么病？可有法子能根治？我聽松竹說您的表情很嚴肅，是什么重病嗎？我怎么沒聽說過？”

　　一連幾個問題，薛念慈也不回答，只黑著臉頻頻搖頭，更讓蘇亦湘著急：“師父！您說話呀！到底怎么回事？”

　　蘇亦湘眼眶里已經旋上了淚珠，氣鼓鼓的跟在薛念慈身后，終于等到他轉身。

　　薛念慈把手里的書重重摔在桌子上，又也揚起一番塵，用手揮了揮眼前的沙霧，背手看著外面。

　　“你娘是中毒了。”

　　“這是什么毒，可有解法？”蘇亦湘著急問道。

　　薛念慈點頭，又搖頭，“有解法，卻和沒有是一樣的。”

　　蘇亦湘雖然會醫術，可上輩子生在現代，從沒經歷過中毒，眼下都只能指望薛念慈。

　　“師父請直說。”

　　薛念慈將方才的那本滿是灰的醫書拿給她，幫她翻開到了最后幾頁，指著紙上的“五烏毒”三個字給她解釋道：“那七烏散，是有人在這五烏毒的基礎上，又加了兩味，延緩了毒性，卻會傷透肌理，毒滲遍身。最后將人折磨至死，極其惡劣。早有傳言那方子已經被封禁，焚燒，怎料卻出現在這里！”

　　蘇亦湘讀著書上的字，那個五烏毒，是用五種黑色藥材，以制烏頭為主藥，熬制五物融合所制的一種劇毒，服用者瞬時毒發，呼吸困難、口吐白沫、四肢震顫至最終死亡。

　　按照薛念慈的說法，這“七烏散”加了兩味藥，變成了一種****，且因是散劑，故不止口服的方式，通過鼻孔、皮膚都有可能沾染。

　　而制解藥，則需要知道七種毒藥是什么，如何配比，方能制出。

　　除此之外，解藥還需要一味藥引，更是一種極難尋的藥材。

　　因著人們只聽說過，卻鮮少見過，是取一種名為驪鹀鳥的肝臟風干、碾碎入藥。

　　傳說這種鳥常年生活在驪山山頂的大樹上，一年生四只雛鳥，因此數量極少，且從不下山。若想要這一味，只有上山這一條路。

　　薛念慈看著門外的天說道：“幸運的是，正是盛夏時節，驪鹀鳥還在外面活動，若真入秋進冬，它們會躲進樹洞里，迎了春才出來的。”

　　“師父，煩請您去采藥，徒兒必定盡快找出毒藥配制的比例！”蘇亦湘略思考了一下，就下定了主意。

　　她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上山采藥本就不易，帶著她只能是個累贅。

　　而蘇府內部人口復雜，她必須先找到下毒的人，才能找到毒藥的配比，這是薛念慈做不到的。

　　“師父請務必帶上大山，他身手好，多少能幫上一二。”

　　“好。”薛念慈應了下來。

　　他將書房內桌上放著的一小瓶散劑交給蘇亦湘，接著跟她講：“用這個東西，撒在餐盤、香爐，或者其他你懷疑的地方，帶著手套用手指輕輕按揉，如若那東西變紅，便是蹭沾染過七烏散。”

　　蘇亦湘接過瓶子，若有所思的問到：“那如果我將這東西撒到每個人手上，能查出是誰下的毒嗎？”

　　薛念慈看向她，搖了搖頭：“不是沒用，是下這毒的人，絕對不可能用手去下，否則他自己也可能中招。”

　　薛念慈的動作很快，簡單收拾了行李，就出發了。

　　蘇亦湘讓小伙計去侯府捎口信，讓陸煦燃這幾天看顧生意，便回了蘇府。

　　蘇亦湘手里拿著小藥瓶，看著孟菀言院子里來來往往的幾個人。這些日子，大家也都算熟絡了，本以為他們都該是最可信的人，沒想到最可怕的人，就隱藏在他們當中。

　　因著目前，一點線索都沒有，蘇亦湘對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便決定先獨自調查。孟菀言在臥房里養病，蘇亦湘暫時并不想讓她知道，便決定先從小廚房開始調查，如果真的與飲食有關，她們日日一同進食，豈不是她也有中毒的可能！

　　小廚房原有一位廚娘，前些日子她丈夫病重，孟菀言便給了她些銀兩，讓她回去照顧家人，之后小廚房也只由松竹或暖竹換著做。

　　這小廚房只負責孟菀言母女兩人的餐食，兩人吃的不多，倒也不麻煩。況且孟菀言常年不受寵，廚房也沒有很多東西。

　　于是蘇亦湘用一張紙，疊出了一個小鏟子，先走向她們母女平日最喜歡用的碗筷。雖說日日都清洗，但薛念慈說，那種散劑，一大特點就是細密入縫，不溶于水，很容易在一些細小的縫隙里殘留。

　　蘇亦湘將粉撒在孟菀言用過的盤筷碗勺上，一點痕跡都沒發現，她用的餐具結果也一樣。為了節省那藥，蘇亦湘又將同一些粉末，在每一個鍋里掃過一圈。

　　沒有任何發現，蘇亦湘小小松了一口氣，剛準備帶著藥瓶離開，將要走出廚房門的時候，突然眼睛落在了一旁掛著的抹布上。

　　心血來潮將抹布拿下來，蘇亦湘記得，這是他們平日里擦東西用的。對著當中一塊，只撒了一點，帶著手套輕輕揉搓，很快便現出了薛念慈口中所說的紅色。

　　蘇亦湘驚得慌忙丟下那塊抹布，心情復雜。這抹布，是用來打掃每個房間的，蘇亦湘猜測，這塊一定擦過孟菀言房里的東西。

　　而平日里能接觸到這東西的，也只有松竹、暖竹、巧香和那個回家照顧丈夫的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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