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孟濤打發走了記者，坐回自己的辦公室，驅散眾人，獨獨留下了孟朝歌。
見面的第一句話，便是這一句。
孟朝歌也不意外，甚至連抽開椅子的動作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眉目清冽。
“孟先生，我想，我們很多事情，需要……您替我一一解答。”
孟朝歌扶著下巴，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撇眸，又看向孟濤，說：“從……遺產，還是我母親和您的關系，還是……”
孟濤的神色，倒是平靜，似乎是早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天，看著孟朝歌，不再年輕的臉上，拂過一道晦暗，垂眸，暗嘆了一聲，扯了扯唇，笑的慘淡又無奈——
“我承認，我當初，確實非常喜歡你的母親……”
孟濤打開了話匣子，仰頭，看著吊頂，似乎陷入了回憶。
“你的母親，真的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我承認，一見鐘情，或者說，見色起意？”
孟濤扯了扯唇角，眼底閃過一道苦澀，又看向孟朝歌，“老大的媽媽和您母親是同學，我承認，在當初家族替我聯姻錢如英的時候，我非常不滿，所以為了發泄，我找了好幾個女人，女朋友一個換一個，原因無他，就是為了氣錢如英，很幼稚，也很自私……”
孟朝歌看著孟濤說這些話，其實心里沒有共情。
甚至，還有些不耐。
她是來聽孟濤說關于母親的事情的，不是在這聽他說故事的，不過為了聽到更有用的信息，她還是沒有打斷孟濤的話，難得耐著性子，聽著眼前男人繼續。
孟濤：“不過這一切都在我見到你母親的那一刻，后悔不迭，我追求你母親，甚至想過退婚的念頭，可是沒想到，你母親卻突然離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配不上你母親……”
“配不上？”
孟朝歌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信息。
其實關于自己的母親，她知道的太少。
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模樣，甚至，這些年，她連去哪里祭拜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活著，究竟……
“我母親，究竟，是不是還活著……”
孟朝歌開口，語氣冷冰。
孟濤一愣，有些意外，可是眉頭卻不可控的擰了一下，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緊繃了很久，才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其實再見到你母親的時候，我已經娶妻生子，可是我承認我對你母親賊心不死，我想著，若是你母親愿意，我也愿意離婚，哪怕是放棄一切，可是你母親不同意……我原本已經放棄，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發生了意外……”
“是……”
孟濤頓了頓，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有人給你母親下藥……”
下藥？
孟朝歌的臉上拂過一道冷冽。
眸色晦暗了幾分，“可是我不是你女兒。”
一句話，讓孟濤的臉色驟白。
沉重的打擊。
“朝歌，這些年，我是真的以為你是我的女兒，我原本是想要對你母負責，可是你母親不愿意，哪怕是懷了你，也不愿意跟我，可是后來，你母親生了你，卻在你一個月的時候，離開了……從此，再無下落。”
孟濤的臉上滿是愧疚和痛苦，似乎是對當年的事情自責。
孟朝歌一言不發的看著，看著孟濤痛苦的神色，眉頭一點點的凝起，然后，她上前一步，指出了問題——
“你說，我母親被人下藥，被誰？”
一句話，讓孟濤的臉色難堪了幾分，看向孟朝歌一時間語塞，“那當然是……是……想要害……”
“不對，如果是你身邊的女人，例如錢如英他們根本沒必要對我母親下藥，或者說，直接要了我母親的命就行了……”
“再者，我母親如果真的遇到這種事情，也是痛苦，不可能留下我，或者說，不會在我一個月的時候就離開……”
“孟先生，我母親當初是什么情況遇到你，為什么在你第一次見到我母親的時候都已經放棄，可是再見到，竟然會想著留下我母親……這只有一種可能……”
孟朝歌的眉眼黯了幾分，再抬頭，看向孟濤的眼神冷戾了起來，“我母親身份尊貴，不是你當初可以褻瀆的，而后，再見到我母親的時候，可能，我母親遭遇了什么事情，可能需要避難，然后，你收留了我母親，藏起了我母親……”
“至于我的存在……孟先生，你收留我母親的時候，不知道我的存在，卻以為我是你的孩子，就證明，你再見我母親的時候，已經見色起意了！”
一番話，說的孟濤啞口無言。
孟朝歌太聰明，三言兩語根本糊弄不了這個女孩。
“而我母親，可能是被你算計，但是更有可能是為了保護我，所以一直留在你身邊一直到生下孩子，在確定我的安全……”
“不過，這說不通。”
孟朝歌看著孟濤瞬息萬變的臉色，頓了頓，話鋒一轉，“我母親是你最愛的人，那我就是你最喜歡的孩子，可是這些年，你對我不聞不問，甚至在我被送出去當棋子的時候你也沒有猶豫，這證明什么……”
孟朝歌抬眸，定定的看著孟濤。
“不管我母親是不是假意，但是你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女兒，但是迫于母親的原因，把我留在了孟家，可是也因為我的身份，所以，你也刻意的不管不問……”
太聰明。
這個女孩，太聰明。
孟濤甚至覺得，自己原本準備好的一切話術，在眼前女孩的面前都蕩然無存，沒有用武之地。
這……
深吸一口氣，孟濤抬手扶額，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一片冷汗。
哽了哽，他看向孟朝歌，半晌，慘淡一笑。
“沒錯，當初，你母親……拜托我，照顧你，我……中藥是假的，我……我不敢，更沒有資格，碰你母親……”
孟朝歌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在判斷他話術是真是假，斂眸，若有所思片刻，收回視線，摩挲指尖道：
“我母親的名字。”
她問。
孟濤斂眸，似乎是猶豫，過了許久，在壓抑的氣氛里，終于堅持不住，輕嘆，緩緩道：
“葉風。”
孟朝歌一頓，對這個名字，很陌生，背脊卻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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