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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兵至襄陽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樹梢悄然滴落,濺在郭圖鼻尖上,郭圖激泠泠打了個冷顫,甩了甩腦袋,目光無意中掠過左側那片密林,忽然發現一群飛鳥正從林中驚起,郭圖頓時心頭一沉,空寂寂,飛鳥驚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測,如果山賊也能用計,那母豬都會上樹了。

趙謙忽然側起耳朵,沉聲問郭圖道:“公則,什么聲音?”

郭圖側耳凝聽片刻,惑然道:“只有將士廝殺的聲音。”

趙謙道:“不對,聲音來自左前方,不是廝殺的聲音。”

“左前方?”

郭圖聞言心臟不爭氣地劇跳了一下,倏然轉過頭來,凝神細聽片刻,果然聽到了陣陣詭異的聲音,似雷聲,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聲音便已經放大許多,留在原地沒有參與肉搏的弓箭手們也聽到了這聲音,紛紛轉頭察看。

“咴律律~~”

趙謙和郭圖胯下的戰馬同時開始狂躁起來,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種危險。

“旗!一桿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凄厲地尖叫起來,伸手指著左前方。

趙謙、郭圖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桿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詭異地出現,凄艷的旗幟中繡著“千騎賊寇”四個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壓壓一片騎兵正漫山遍野地沖殺過來,馬蹄翻飛、泥草四濺,猙獰的殺機充盈天地之間,那一片锃亮的鋼刀已經高舉空中,閃爍冰冷的寒芒。

洪軍弓箭手們開始騷動起來,紛紛左顧右盼,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懼。

“千騎賊寇”趙謙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竟然是南匯的千騎賊寇!他們怎么流竄到瀛洲來了,袁紹曹操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騎兵!郭圖心頭陰冷,眉宇緊鎖,洪軍的步兵隊已經和對面山賊纏成一團,這時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賊寇雖然人少卻都是沖擊力強大地騎兵,而且還挑在這個時候突然殺出,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啊,真的就沒辦法抵擋了嗎?

……

任杰策馬揚刀,奔行在騎陣最前方,血色披風自他肩后獵獵飄蕩,啪啪作響,平緩的坡地自他腳下潮水般倒退,洪軍密集的弓箭手陣列像待宰的綿羊,在他面前緩緩展開,任杰仰天長嘯,森冷的殺機自他的眸子里傾泄而出,在洪軍將士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恐懼,無盡地恐懼……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賊寇不但要從肉體上消滅洪軍,還要從精神上摧殘他們!

“死~~”

任杰大喝一聲,奮力策馬,戰馬悲嘶一聲騰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遙,又如千鈞大山般從空中重重壓落下來,耀眼的寒芒迷亂了洪軍將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鋼刀已經借著強大的慣性狠狠斬落。

“噗~”

血光飛濺,一名洪軍弓箭手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整個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任杰身后,賊寇像潮水般掩殺而至,每一名賊寇皆挺直了身軀,手中腰刀奮力揚起,做出了劈砍的動作。

“轟~~”

八百多人的騎陣帶著強大的慣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鋪天蓋地罩了下來,頃刻間就將可憐地洪軍弓箭手淹沒,上千柄鋒利地腰刀無情地斬落下來,在空中劃出上千道詭異地弧線,霎時間,連綿不絕的慘叫聲沖宵而起,毫無招架之力的弓箭手們血濺當場,紛紛哀嚎著滾倒塵埃。

對面密林邊緣。

鄧茂奮力一刀,重重地斬在一名洪軍盾牌上。木制盾牌頃刻炸裂,洪軍錯愕之際,鄧茂的鋼刀已然旋轉而至,輕飄飄地從他頸項間劃過,激血飛濺中,一顆頭顱已然凌空拋起。鄧茂一刀斬殺洪軍,倏然回頭,只見任杰的八百多人已然伏兵盡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對洪軍后陣的弓箭手展開了無情的屠戮。

狂熱的激情自鄧茂的眸子里熊熊燃起,因山賊死傷慘重而造成的郁悶頓時一掃而空,周倉縱身一跳,躍上塊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們,任大頭領的八百流寇殺到了,我們就快要贏了,跟洪軍拼了~~”

“拼了~~”

山賊們紛紛響應,操起鋤頭、木棍、石頭向洪軍發起了瘋狂的反撲,即將崩潰地局面竟然又變成了混戰。自后督陣的洪軍都尉狼一樣盯著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鄧茂,眸子里掠過一絲的殺機,一柄鐵胎弓悄然來到他的手中。李典和徐晃也帶著五千多新兵殺了出來!

“咻~~”

銳利的破空聲響地,鄧茂的身軀重重地一頓,然后低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胸口,只見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顫抖,鄧茂奮力舉起右臂,死死地指著前方,有殷紅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氣正如潮水般從他體內退走,原本明亮地眼神逐漸黯然了下來。

“呃~~”

鄧茂輕輕嘆息一聲,雙膝一軟跪倒在巨石上,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閃爍著冰冷的寒焰。

洪軍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鐵胎弓正欲揮刀重新加入戰團,致命的斬擊驟然自背后襲至,冰冷的質感自胸際一掠而過,一騎如同來自地獄的騎兵已經從他身側策馬疾馳而過,騎士手中那柄鋒利的鋼刀,正閃爍著異樣的寒芒。

周倉一刀撩過,絕不停留,策馬撲向下一名洪軍士兵。

當任杰、關冒雨率300騎沖擊洪軍弓箭手時,張衛與典韋率剩下的600騎掩殺洪軍步兵后陣,與山賊,新兵對洪軍形成前后夾擊之勢。

洪軍都尉緩緩低下頭來,胸前鐵甲依然,一絲殷紅的血跡突然從鐵甲縫里激濺出來,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線,下一刻,他吃驚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體正從自己的下半截身體上緩緩滑落……

“啊~~呃!”

洪軍都尉凄厲地嚎叫起來,旋即嘎然而止,兩截失去了生機的尸體仆然倒地。

“殺呀~~”

趙謙翻手抽出寶劍,凄厲地嚎叫著,策馬前沖,試圖做困獸之斗。

張衛鐵塔似的身影踩著滿地尸體如飛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趙謙。123456

“當~~”

趙謙地長劍輕飄飄地斬在張衛的長刀上,發出一聲脆響,巨大的反震力傳來,趙謙虎口一麻,長劍已經脫手飛去,自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噗的刺進了一名倒霉的洪軍弓箭手的腦門,那洪軍弓箭手狼奔的腳步猛然一頓,然后像被鋸倒地木頭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去死~~”

張衛暴喝一聲,左手一撩已經將趙謙從馬背上拎了起來,趙謙人在空中,管亥的長刀已經疾風驟雨般攢刺在他的胸腹之間,自天上落地這短短的瞬息之間,張衛至少刺出了數十刀,趙謙的胸腹已經血肉模糊。

“喝~~”

任杰目光一厲,手中鋼刀閃電般斬出,鋒利的刀刃劈開空氣,發出鋒利的尖嘯。

郭圖的臉色頃刻一片煞白,恐懼地閉緊了雙目,一絲冰寒瞬時襲至,郭圖感到頸側一涼,旋即有嗡嗡的余音久久不竭。莫非,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圖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頃刻間迎上一對冷厲地兇眸,頓時又嚇地尖叫一聲。

任杰嘴角綻起一絲鄙夷的冷笑。又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郭……郭圖。”

“郭圖?”

任杰聞言兩眼一冷,上下打量著郭圖身上那光鮮得體的錦袍綢裘,嘴角旋即浮起一絲狡詐的笑容。

“來人,把這廝綁了!”

任杰一聲令下,兩名賊寇虎狼般撲了過來,將郭圖從馬背上揪下來摁倒在地,在郭圖的掙扎哀嚎聲中,很快就將這廝捆成了結實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戰事終于結束。

任杰策馬從山坡上緩緩馳過,沖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頂時狠狠一勒馬韁,戰馬悲嘶一聲頓時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陣踢騰,然后重重頓地。任杰巋然端坐馬背之上,高舉厚背鋼刀,傲然俯視整個戰場。

所有的流寇、新兵,山賊,只要還有一口氣的,都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每個人屏住呼吸盯著山頂上的任杰,,,,狂熱的崇拜正在他們的眸子里洪水般泛濫。這一刻,在他們眼中,任杰不是人,而是神!

“吼~~”

任杰將手中鋼刀狠狠擎起,凄厲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著瘋狂地吶喊起來,就像無數頭暴怒地野獸,聚焦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圖臉色蒼白,以無比恐懼的眼神望著山頂上那個狂暴如獅子般的男人,這個男人的號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鄧茂,彭脫,吳猛的尸體冰冷地呈放在任杰腳下,廖化、周倉,裴元紹,管亥單膝跪地,滿臉沉痛,四人身后,來自青碭山、青牛坪、白虎嶺的山賊們排列成散亂地陣形,經過慘烈的惡戰,剩下約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帶傷,皆神情凄惻。

洪軍的戰斗力不是吹出來的,趙謙的洪軍雖然只是郡國兵,可戰力比起山賊來卻仍舊強橫許多,如果不是任杰的八百賊寇湊巧趕到,殺了趙謙一個措手不及,縱然這些人合力,集2000余山賊與洪軍決戰,亦是毫無勝算。

山賊傷亡慘重,本在任杰預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賊消耗了洪軍的銳氣,僅剩的八百賊寇要想擊潰洪軍就不會這么輕松!這些人可是精銳,也是任杰的心血,他可不愿意這些精兵白白損耗在這樣的混戰當中,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犧牲一百名山賊,也絕不會犧牲一名賊寇。

當然,這些想法,任杰絕不會說出來,而只能藏在心里。而今吳猛死了,而剩下的八百多人基本都是劉翰當年的兵,所以隨他穿越的人除了張敏基本都死了,所以他不怕會有人憑借后世的智慧而反他!他為了自己的生存所以吳猛,老邁,這些人都得死!

“青碭山的弟兄們,你們是周大當家他們的好兄弟,就是我任杰的好兄弟,鄧茂,彭脫已經去了,可我任杰還在!從今天開始,只要我任杰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扔下弟兄們不管,有我任杰一口吃的,就絕不餓著弟兄們,有我任杰一口湯喝,就絕不渴著你們!千騎賊寇誓死與你們在一起,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任杰身后,原本鴉雀無聲的賊寇們紛紛振臂長嘯。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賊的眸子里洶涌澎湃,這些曾經的淳樸的農夫激動得跪倒在地,亂哄哄地囂叫起來。

“我們跟你走。”

“我們聽大頭領的。”

“俺老裘這百來斤肉就賣給你了。”

“大頭領,你一定要帶著弟兄們替鄧大當家和彭大當家的報仇哇~~”

廖化與周倉等人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地眸子里看到了拜服,任杰的兵鋒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千騎賊寇的驍勇即便是趙謙的精銳洪軍亦難擋其鋒!任杰為人也仗義,這樣的頭領還有什么好說的,把命賣給他也值!

廖化、周倉他們所有人都一樣,都是黃巾出身,曾經相同的身份,而且如今都和任杰是朝廷的亂賊,很容易就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接納了任杰。

“大頭領,廖化愿效犬馬之勞!”

“大頭領,周倉愿效犬馬之勞!”

“大頭領,管亥愿效犬馬之勞!”

“大頭領,裴元紹愿效犬馬之勞!”

任杰上前一步,將周倉,廖化,裴元紹,管亥扶起,沉聲道:“四位當家的,有件事情還要辛苦你們。”

廖化與周倉四人同時拱手道:“愿意效勞。”

任杰道:“今洪軍雖敗,然我軍也人疲馬乏,又缺糧難以持久,當務之急是搶在官府知道洪軍兵敗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大城,供弟兄們休養生息,恢復元氣,我意率八百人馬輕裝疾進,奔襲襄城,煩勞四位當家地同李典,徐晃率這六千人起山中老幼,尾隨而進。”

廖化失聲道:“大頭領意欲攻打襄城?”

周倉亦勸道:“大頭領,襄城有堅城可守,又有重兵駐守,,這八百騎兵雖然驍勇,卻都是騎軍,缺乏攻城器械,恐難以圖之。”

任杰凝聲道:“不勞四位當家的費心。襄城,某誓取之!”

“這~~”

廖化、周倉等人凜然,見任杰自信滿滿的樣子,不像是說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樣子,驟然間想起千騎賊寇曾經攻陷過南匯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夠攻陷,區區襄城自然是不在話下了,當下廖化四人不再多說,自去青碭山寨中整頓老幼婦孺不提。

其實按任杰本意,是不愿意帶上這些婦孺的,帶上他們只能拖累大軍,結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碭山的婦孺畢竟是山賊的家屬,而鄧茂彭脫又剛剛英勇戰死,如果任杰此時下令拋棄山中婦孺,未免令人寒心。所以就叫李典,徐晃留下,保護所有人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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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伯玉、李文侯皆為祁蠻(涼州、河套一帶漢蠻雜居民族地統

號召力,兩人遂被北宮伯玉、李文侯劫持擁為首領,將軍,擁叛軍數萬,號稱十萬,于中平元年(184)舉事,襲殺金城太守陳懿,為禍涼州.

中平二年.大洪朝廷派太尉張溫率精兵八千往討.不久獲罪下獄.驍騎尉董霸領討虜將軍,盡得其眾.

二年春上,董霸進逼金城,允武一戰,大敗叛軍.斬首數萬,叛軍敗走榆中.

涼州金城郡、榆中效外叛軍大營.

叛軍四大將軍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韓文相顧惶然.三日前允武一戰,十萬大軍竟不敵大洪討虜將軍董霸地八千精兵,反被殺得落花流水,幾乎全軍覆滅.

北宮伯玉嘆了口氣,說道:“我軍新敗,又無糧草且軍心渙散.如何是好?”

李文侯道:“朝廷大軍恐不日便至.榆中城垣崩壞,非久留之地,不如及早轉進.”

邊章道:“不如重回河套,再整大軍?”

四人中,唯有韓文一言不發,只是低頭沉思.

邊章與韓文情同手足,見韓文不發一言,不由奇道:“文約.如何不發一言?”

韓文喟嘆一聲.謂邊章道:“兄長,我軍勢窮,唯一途可取.”

邊章問道:“何途?”

韓文答道:“投降.”

邊章聞言色變道:“文約何出此言?今我軍雖敗,仍有一戰之力,若回河套重裝精兵,則勝負猶未可知也,如何輕言投降?”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怒斥道:“文約意欲害我等性命乎?朝廷嚴令.凡舉兵叛亂者,皆首、滅族,我若投降,董霸必不見容,此取死之道也.”

韓文道:“如此,遂請死守愉中,替三位兄長斷后.”

次日,北宮伯玉、李文侯、邊章相偕至韓文營中辭別,韓文置酒以待.

韓文舉盅,慨然道:“三位兄長.且請滿飲此盅,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方得重見矣~~”

北宮伯玉三人相顧惻然,四人自舉兵以來,情同手足、情義甚篤,韓文此番守留榆中斷后.恐兇多吉少.

“請!”

韓文、北宮伯玉四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邊章上前重重捶了韓文胸膛一拳,慨然道:“文約珍重,我等去矣,來年定當統兵再戰涼州,與董霸匹夫再決雌雄.”

言畢,邊章、北宮伯玉、李文侯三人意欲離帳,身后忽響起韓文陰惻惻地聲音:“遂今日置酒替三位兄長錢行,并非送兄等重回河套.實欲恭送兄等赴陰曹地府耳.”

邊章三人回頭,失色道:“文約何出此言?”

韓文陰聲道:“遂欲往投董公,奈何三位兄長不從,弟出此下策,實屬情非得已也.”

邊章色變,鏗然拔劍,厲聲道:“文約意欲何為?”

北宮伯玉、李文侯亦紛紛拔劍在手,偕邊章合攻韓文,然三人不及邁出一步,皆感腹疼如絞,頓時悶哼一聲跪倒于地.

“毒!”邊章吃力地舉起手,指著韓文,滿臉猙獰,“酒中有毒,韓文匹~匹夫,枉我等待你如兄弟,竟在酒里下毒

韓文陰陰一笑,雙膝跪倒塵埃,向著邊章三人伏地三拜,沉聲道:“小弟韓文,恭送三位兄長上路,但愿西行路上一邊坦途、早登極樂仙界~~”

言訖,邊章三人頹然倒地,片刻即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韓文再拜三拜,長身而起,厲聲道:“來人,吹號點兵~”

駱城,德陽殿。

靈帝高踞龍椅之上,呵欠連天、無精打采。

大將軍何進使了個眼色,太傅張溫會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舉牙芴奏道:“啟奏陛下,西州北宮伯玉、王國、邊章、韓文等人舉眾反叛,自稱將軍,金城太守陳懿被殺,涼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涼州局勢崩壞,百姓有倒懸之危,懇請吾皇發兵征討。”

靈帝懶洋洋道:“準奏,就以卿為主將,護軍校尉周慎、驍騎尉董霸為副將,率軍5000征討之。”

張溫三呼萬歲,喜滋滋地爬了起來,與何進交換了一記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張讓眉頭一跳,心知何進又要借機安插心腹出外統兵,以內外勾結掌握大洪兵權,若是讓何進這屠戶兵權在握,則恐死無日矣!張讓遂不甘落后,跪倒在靈帝御案前,陰陽怪氣地說道:“陛下,而今黃巾雖滅,可各州匪患猶烈,朝廷四處用兵,致使京畿、三輔防御空虛,倘賊寇驟爾來攻,如何是好?”

張讓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將亦聞之色變,自黃巾禍起,朝廷累次發兵征討,南北二營精銳洪軍幾乎調譴殆盡,如若這時候有外敵來襲,還靠誰來保衛京畿三輔?

靈帝聞言驚道:“朕險些誤了大事,這便如何是好?”

張讓道:“可于西園設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練,進則可保京畿、三輔無憂,出則可統帥天下軍馬,剿滅匪逆。”

靈帝道:“善,就如卿所言,于西園設八校尉。”

張讓道:“中常侍古允能文能武、頗通兵法,可為上軍校尉。”

靈帝道:“準奏。”

何進聞言大驚,如此一來,中常侍古允那閹貨就要統領大洪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軍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靈帝又打了個呵欠,不耐煩道:“大將軍休再多言,退朝。”

張讓陰陰一笑,一甩拂塵走到金階之前,尖著嗓子道:“廷議結束,百官罷朝~~”

何進退朝返回大將軍府,兀自悶悶不樂,張讓依仗靈帝寵幸,設置西園八校尉可謂厲害,不但將拱衛京畿、三輔地洪軍歸于麾下,還一下子就將天下軍馬的調度之權亦收于囊中,他這個當朝大將軍幾乎就成了擺設,成了傀儡了。

何進正對著火盤喝悶酒時,忽報車騎將軍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過府來訪。

何進正欲譴人去請,聞言喜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后,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魚貫進了內室,一見何進,袁逢就說道:“大將軍禍至矣!”

何進神色一動,問道:“周陽(袁逢表字)何以教我?”

袁逢道:“閹貨設八校尉,意欲盡掌天下兵權,野心不小,若兵權盡入閹貨之手,則天下危矣。大將軍可連夜入宮去見皇后,務要安排可靠之人擔任諸部校尉,以免閹貨大權獨攬,則勢難挽回。”

何進擊掌道:“善,然則何人可為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操)為人剛正不阿,視閹貨如世仇,可仍為典軍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紹)亦頗通軍事,可為下軍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鮑鴻、馮芳亦忌恨閹貨,可為左右助軍校尉。”

何苗補充道:“侍郎淳于瓊、趙融可為左右校尉。”

何進道:“吾當即刻擬好名單,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閹貨素遭軍中將士忌恨,急切間恐難物色合適人選。將軍亦急圖之,遲恐生變。”

……

魯陽,袁紹負手立城頭,正仰望滿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嘆。

出征瀛洲的大軍已經云集魯陽,糧草和輜重仍在從各縣運來途中,是以大軍出征還需些時日,好在袁紹倒也不急在一時,此去瀛洲,征討滅賊寇只是幌子罷了,真正的目的卻是借機將瀛洲收入囊中。

南匯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時刻追隨在袁紹身后,此刻見袁紹仰望星空嘆息,不由心頭一動,問道:“將軍可是為何老太爺之事而憂心?”

袁術嘆道:“吾受大將軍之重托,出南匯而寇匪逆。老太爺得而復失,亡故,我弟公路慘死,恐大將軍見責,如何不憂?”

金尚眸子里掠過一絲陰冷之色,不答反問道:“將軍可知大將軍所憂者何?”

袁術問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將軍所憂者,是朝廷兵馬如今盡入閹黨之手,沒有兵,令他進退維谷,忠孝難以兩全也。”

袁紹目光一冷,低聲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爺見歿大將軍不會見責?”

金尚陰惻惻地答道:“恐不憂反喜耳!”

袁紹目光一凜,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計,可不顧何真此時死活,即刻向大將軍何進報呈何真死訊,則無論何真是死是活,千騎賊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挾他或者大將軍了,然則,大將軍何進當真會如金尚猜測的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聲,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紹始長出一口氣,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這可是一次政治冒險,直接關乎將來仕途、袁氏興衰,袁術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門。

黑壓壓的洪軍鐵騎肅立城樓之下,人未喊,馬未嘶,刀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間激蕩地殺氣卻令城樓上的守軍幾乎為之室息。一名白面無須地文官自城樓上探出腦袋,戰戰兢兢地問道:“爾等何人?何故引軍至此?”

“混帳,吾乃趙大人賬前主簿,郭圖是也!快快打開城門,恭迎朝廷大軍進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軍,耽誤軍機要事,唯你是問!”

郭圖仰起頭來,臉色鐵青,大聲喝斥城樓上地襄城令。郭圖身邊,任杰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視。

襄城令皺眉道:“趙大人賬前主簿?如何不見趙大人親至?又有何憑證?”

“混帳!”郭圖破口大罵道,“本官即是憑證,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猶豫不決,任杰斷喝道:“本將率師至此,人困馬乏,可速開城門接濟糧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打破城池,雞犬不留!”

任杰身后,黑壓壓的騎兵狼嚎響應,城樓上的守軍驚得臉色如土、體如篩糠,襄城尉戰戰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還是開……開城門吧,惹惱了朝廷地大軍,我……我們可是擔……擔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萬不要給襄城的父老鄉親帶來殺身之禍呀。”

襄城令舒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好吧,開城門。”

聞聽襄城令此言,郭圖神色一松,心忖一條小命暫時算是保住了,任杰則心下哂然,對付這種膽小怕死地地方官,武力威脅始終是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在刺耳的嘎吱聲中,厚重的城門緩緩啟開,護城河上的吊橋也緩緩降下,堅城已成坦途,大門已然敞開。

任杰回眸森然一笑,厲聲道:“關冒雨去東門,張衛去西門,典韋去北門,各領軍一百,不許走脫一人一馬!其余的弟兄隨我進城,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搶錢搶糧搶女人,殺~~”

賊寇們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關冒雨,張衛,典韋各率一百騎風卷殘云般向著襄城各門而去,剩下的流寇則追隨任杰身后潮水般涌進了襄城,可憐守門洪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一柄厚重地鋼刀已經冰冷地斬了下來,從他的頸項之間狠狠掠過。

城樓上,襄城令臉色頃刻煞白,頓足道:“此非洪軍實乃賊寇耳,吾等中計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盡皆色變,顫聲道:“大人,城門已失,城中軍少,恐非敵手,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長嘆道:“罷了,事已經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說罷,襄城令把眼一閉,從城樓上縱身跳了下來,噗嗵一聲摔進了冰冷的護城河里,襄城丞與襄城尉急掩到城樓邊,攀著護墻往下張望,只見襄城令地身影石塊般沉入了護城河里,從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與襄城尉目光呆滯地回過頭來,只見一桿血色大旗正在他們面前迎風招展,上書“千騎賊寇”四個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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