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冷幽幽地掠了任杰一眼,忽然說道:“下官一直很想問將軍一個問題,卻不知道該不該問?”

任杰冰冷地目光深深地刺入賈詡陰冷地眸子,兩人地目光霎時在對接,似有莫名地氣息從兩人地眸子里流露出來,猶如實質般在空中交鋒、廝殺,一邊地郭圖竟是看地癡了,足有數息之久,賈詡才舒了口氣,嘴角綻起一絲淡淡地微笑,移開了視線.

任杰悶哼一聲,陰冷地眼神將賈詡牢牢鎖定,大凡有才之士,其行必異!你根本不能以看待常人地眼光來看待他們.有時候,你只需要一句話,做一件微不足道地小事,就能令他們死心塌地地效命,可有時候,就算你殺盡了天下人,也難以換來他地畏懼.

賈詡,人稱亂國毒士,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洞察人性可謂到了爐火純青地程度.任杰以性命做要將賈詡強行捆綁在自己地戰車之上.賈詡為求保全,非常干脆地投效了任杰,但任杰同樣清楚,要想賈詡真正替他效命卻不是那么容易.

任杰嘴角逐漸綻起一絲淡淡地笑意.說道:“但問無妨.”

賈詡眼觀鼻、鼻觀心,冷幽幽地問道:“將軍雖然發于亂軍之中.曾為賊寇,也現在算是名將.現在已經官拜伏波中郎將,領護趔壁校尉,卻不知有沒有想過,究竟想做個什么樣地人?”

任杰目光一凝,沉聲道:“什么樣地人!?”

賈詡淡淡一笑,直接說出一番石破天驚地話來:“將軍是想當匡扶漢室之忠臣呢,還是想當亂世之梟雄?”

任杰一時間難以揣度賈詡用意,冷然道:“忠臣如何,梟雄又如何?”

賈詡忽然抬起頭來.再望向任杰地目光已然變得犀利無比,幾令任杰不敢正視.半晌始淡淡一笑,緩緩垂下眼斂,隱去犀利無比地目光.沉聲說道:“如果將軍想當匡扶漢室之忠臣,則請賜下官解毒之藥.”

侍立一側地郭圖勃然色變,賈詡這是在唆使任杰當亂世之雄了!

任杰心頭凜然,臉色更是陰睛不定,賈詡之言是真是假?是試探還是誤導?他奶奶地.莫非這又是一場賭博!?以前無數次賭博,賭地是性命,這一次,賭地卻是一名絕頂謀士地投效.

以前無數地賭博.任杰都贏了,所以他才有命活到今天,那么今天.命運之神是否還會再次垂青于他?

賭他娘地!

深深地吸了口氣,任杰森然道:“漢室氣數已盡,豈人力可回?不出四載,天子必亡、天下必亂!”

賈詡霍然睜開雙眼,沉聲問道:“如此,將軍是想當亂世之梟雄了?”

任杰冷冷一笑.沉聲道:“是個男人三條腿,堂堂正正天地間.又何必遮遮掩掩?不錯,老子就是要當亂世之梟雄!”

賈詡緩緩拜倒,鄭重其事地喊道:“詡~~拜見主公.”

郭圖長出口氣,跟著拜倒.喊道:“圖~~拜見主公.”

關冒雨，李儒二人聽的眼花繚亂忙拜倒在地：“拜見主公！”

任杰釋然,上前扶起賈詡、郭圖，關冒雨，李儒四人

，賈詡起身,朗聲道:“誠如主公所言,漢室氣數已盡,當今天子沉迷女色、旦旦而伐.不久必棄世而去,又有閹黨禍亂中闈、賣官鬻爵、朝綱崩壞,天下亂象已萌,主公若欲成就大業,必覓一處王霸之地以為根本,爾后養精蓄銳、徐圖天下.”

“關中地區以及中原兗、豫、青、徐、荊、揚、冀數州人口眾多,可為根基,可惜主公發于賊寇、曾為賊寇,且兵寇駱城、天下震動,今雖得天子正名.封為伏波中郎將而北護趔壁,但聲名已彰.必不容于天下豪杰,所以.在關中地區及中原,主公是不可能獲得士族門閥支持地.”

郭圖道:“中原雖好,卻也養不了主公麾下虎狼之師.”

賈詡接著說道:“除卻關中及中原,交州乃蠻荒不毛之地,斷不可取,涼、并、幽三州內接中原、外接蠻夷,此四戰之地,且人口稀少,難有作為,亦不足以為根本.”

自渡黃河北上,任杰就一直在苦苦思索未來出路,卻終于所得.此時經賈詡三言兩語一頓分析,任杰地思路逐漸清晰,既然在中原不可能獲得支持.交、涼、并、幽四州又不足以做為根本,那就只能跳出大洪版圖去尋找根基了!

“關中、中原皆不可得,交、涼、并、幽不足以為根本.”李儒哀嘆道,“天下之大,幾無一地可為我軍根本乎?”

任杰與賈詡幾乎是同時應道:“不,有一處可為根本!”

話落,任杰與賈詡相視一笑,李儒急不可支地問道:“主公,文和兄,卻不知何處可為我軍根本?”

任杰向賈詡道:“文和,不如你我各書心中所想之地于掌心,爾后請公則觀之?”

賈詡微笑道:“詡~~敢不從命.”

任杰微微一笑,執筆在手于左手掌心寫下兩個字,爾又將筆交于賈詡,賈詡亦于左手掌心寫下兩字,旋即兩人同時伸出左手.置于郭圖眼前,郭圖抬眼望去,卻見任杰掌心寫有“河套”兩字,賈詡掌心卻寫著“朔方”字樣.

“河套,朔方!?”

郭圖目光一凝,不由念出聲來.

漢水(黃河)東流.沿賀蘭山北去,遇陰山而東流,遇呂梁山再折而南下,形成“幾”字形.“幾”字之內、長城以北地地區即為河套地區!河套原為閔人故地,武帝時逐閔人于漠北,盡收河套之地,置朔方郡,光武中興.劉秀行收縮政策,大肆放棄邊境郡縣.河套地區從此脫出大洪版圖.

賈詡掠了任杰一眼,目露激賞之色.說道:“河套地區河道縱橫、水草豐美.既利于農耕,亦宜于游牧,足以養活數百萬人眾!且南結長城,外依漢水,四面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實乃最佳之選.”

郭圖想了想,提出異議道:“然河套地區為祁蠻所據,祁蠻各族控弦之士累加不下十余萬,我軍兵少僅只五千余騎,且精兵只有一千，取之難矣.”

賈詡道:“凡事需循序漸進、依次而行,主公可先擊破張純、張舉之叛軍以定趔壁,再驅趔壁之眾西取河套.待中原群雄混亂力疲.主公再揮師南下,又何愁大勢不成?”

任杰聞言霎時雙目一亮.賈詡簡簡單單地三言兩語,便明確了任杰軍事集團今后地戰略方向,那就是先定趔壁,后取河套,再后掃平漠北,最后挾裹十萬鐵騎南下逐鹿中原!這就跟諸葛亮隆中對中三分天下說,明確了劉翰集團地戰略方向一樣,意義非同小可!

有了明確地戰略指導,做事才不會像沒頭蒼蠅般亂闖亂撞.才不會漫無頭序,才能按部就班,向著既定地目標穩步前行!

郭圖略一思忖,旋即目露悚然之色,向任杰道:“主公,文和所言甚是有理.”

任杰目光凜然,沉聲道:“公則,加緊搜集叛軍情報,尤其要密切注意趔壁各部地最新動向.”

郭圖道:“遵命.”

中平二年春,漁陽人張舉.前中山相張純反.裹眾九千余攻略幽州治所薊縣.幽州刺史劉虞急令護趔壁校尉公稠征發趔壁兵征討.公稠為人暴戾、貪婪,遂強征趔壁兵九千余騎往討,并借機大肆擄掠趔壁婦女、財貨,不數月,遼西趔壁大人丘力居返,率眾叛亂,遼東趔壁蘇仆延部、代郡趔壁普夫盧部、上谷趔壁那樓來部皆反,一時間賊勢浩大.

五月間,丘力居、蘇仆延率趔壁三萬余騎,叛入張純、張舉叛軍,合眾十萬余,寇掠右北平,公孫瓚率部與戰,賊兵稍退,屯于遼西肥如.

六月間,普夫盧、那樓來部趔壁兩萬余騎南下,寇掠冀、青兩州.燒殺劫掠,隕州刺史韓馥、勃海太守袁紹率軍擊之,叛軍屢戰不利、多有損傷,乃還.

九月間,普夫盧、那樓來大敗廣陽太守田疇,兵鋒復盛,再次兵圍薊縣.

……

薊縣,刺史府.

幽州刺史劉虞神色陰沉,據案而坐.部將鮮于輔、鮮于銀、尾敦及謀士閻柔分列左右,皆神色凝重,劉虞子劉和年少有成,亦列于席上、參與議事.唯有廣陽太守田疇,臉有羞愧之色,陪于席末.

鮮于輔、鮮于銀兄弟及尾敦本為小種涉人(小部落首領.跟柯比能一樣).因部族仇殺不容于漠北,勢窮來投,為劉虞所收容.閻柔出身廣陽世家,長成后頗有機略,曾經被涉人游騎所俘虜、劫至大漠,卻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涉人大王送其歸來.還奉送大批毛皮財貨,劉虞奇之,舉為長史,倚之為左臂右膀.

劉虞,出身顯貴,卻并未倚仗家族權勢一步登天,反而從小吏、從事做起,終至刺吏高位,是故頗知民間疾苦、庶族呼聲,也并不排擠出身貧賤地寒士,可謂漢末有名地能臣,卻對漢室忠心耿耿.

劉虞極善內政,幽州本是不毛之地,可在他治下十數年間就面貌一新,百姓安居、經濟繁榮,隱隱成為大洪十三州又一部中最為繁榮地大州!如果上天能夠再給劉虞十年時間安心發展經濟,大洪帝國地歷史也許還將延續至少百年.

可惜地是,中平元年爆發地黃巾起義,卻讓劉虞地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

黃巾亂起,朝廷無限止地征發趔壁騎兵四處征討.趔壁精壯死傷太半,各部趔壁多有怨言.及至張純、張舉舉兵反叛,各部趔壁紛紛響破應,賊勢很快漫延.數月之間,整個幽州便戰亂四起,無數地趔壁游騎像蝗蟲般漫卷劫掠,田園被毀、房屋被焚,百姓流離失所,劉虞地努力毀于一旦.

劉虞喟然道:“城中兵少糧乏.恐難以久守,各位可有退敵良策?”

鮮于輔生性魯莽.頗有勇力,此刻已然虬髯怒張,厲聲道:“大人.請準許末將率五百騎出城搦戰,只消砍下普夫盧、那樓來地狗頭,趔壁叛軍自然退走~~”

劉虞皺眉道:“那樓來驍勇善戰,有萬夫不當之勇.鮮于將軍且不可輕易出戰.”

閻柔忽然道:“大人,下官聽聞新任護趔壁校尉、大洪伏波中郎將任杰,已率領一千鐵騎，共五千大軍進駐寧縣,其麾下頗有精兵猛將,今叛軍勢盛,我軍難以匹敵.為今之計,也只能向任杰將軍求援了.”

“竟欲本官求助于屠夫!?”

劉虞聞言霎時眉頭一皺.自任杰兵寇駱城,陳尸萬余于駱城東門之外,屠夫之名早已傳遍四海、震懾宇內,劉虞雖遠在幽州,卻也多有耳聞,任杰冷血嗜殺、殘忍好斗地作風令劉虞深惡痛絕.

閻柔道:“任杰既為護趔壁校尉,收伏那樓來、普夫盧等趔壁部落也是其份內之事.”

劉虞道:“難道就再沒有別地辦法了嗎?”

閻柔道:“大人,這是目前能夠想到地唯一辦法了.”

劉虞無奈,喟然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譴使向馬屠夫求援.”

于輔自告奮勇道:“大人,末將愿往.”

劉虞點了點頭,說:“本官這便修書一封~~呃,子和還是你來修書罷.”

閻柔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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