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朕只要你
千千的禁足生活再一次開始了。
不過她心態很平靜,早晨不用起來請安,遂蜷在衾被,懶洋洋不愿意起身,連頭發也懶得梳了。
冬實卻很惆悵,這回她也被閉著不能出院子,膳食都由婆子端來放在她們院口。
待冬實接了食盒,婆子就在外直接把角門鎖了,杜絕了一切可能。
她一看,食盒里竟然只有碗見不著米的稀粥?
從前向氏掌家時,也曾在吃食上克扣千千,目的不過就是要千千柔順、老實聽話。
冬實問千千要不要用稀粥,千千聽是稀粥,懶得用,繼續在夢里沉淪了。
冬實用了一些,便坐在窗前做針指,一心等著午膳。
哪知午后送來的食盒更是糟糕,千千披衣散發捻開蓋子一瞧:一碟隔夜飯,黃黃的,完全沒了黏性。一碟糊糊的剩菜,瞧著像吃完了的紅燒雞,剩下的都是些油脂和蔥姜蒜等配菜。
……
好在她們還留了一些果餅,將就著吃了幾塊,小罐里拿了些松仁木樨點了盞喝了。
這種情況,通常是要等她餓得發暈,就有“使者”前來考察她改過自新、搖尾乞憐的程度。
只能先等等了,她又出不去,府里除了冬實,也只有二姐姐會關心她,二姐姐也在禁足,哪里能救她。
千千這院子是挨著高侍郎家的府邸,不過是挨著他家無人住的偏遠院角,她扔紙條過去求救,也不見得有人瞧得見。
就算有人瞧見了,也只會去找云柏文解決,而云柏文就會怪她家丑外揚,過幾天等待她的懲罰只會更嚴重。
想好了以后,她也沒哭哭啼啼,而是把箱子里的畫具搬到院子里,又搬了張小桌,畫起了畫。
她從前就積累了一些畫畫的物件,又在貨郎小七那補齊了檀木空軸,紫綾絹、赭石、漿糊等物。
石板上排了一溜的小陶缸,盛了水洗筆用的,她細細畫了一幅《游船圖》,特地把船里的案碟菜肴畫得清楚,可能是餓了緣故,畫著畫著貴女們的小桌兒上就堆滿了好吃的。
畫完了,欣賞一回,吹了吹,放著晾干,這幅畫她打算賣二兩銀子,不知成不成,她倒不覺得想著銀錢畫畫有辱斯文,損了心境。
既能做喜歡的事,又能賺嚼用不是很好嗎?
待干了,就可以裱了。
她餓了,等到了黃昏,“使者”也沒有來,應該要餓她幾天,待她精神身體實在不支,脆弱難當時,一擊必中。
“小姐,你看!”冬實叫道。
千千回頭一看,隔壁的高侍郎府那邊竟用繩索拴住一個籃子遞了下來。
這墻大概也有十幾尺吧,是用了梯子很難爬的。
籃子里還有一個四層的八寶雕花食盒。
??
籃子落地了,千千走過去蹲在那瞅了瞅食盒,又對著墻壁仰頭喊了聲“喂”!
沒人回應。
打開食盒一看,異品佳肴一碟碟的擺放齊整,燒雞酢魚,甜湯果餅……還冒著熱氣。
……
這誰送的?想來想去,她也不認識高侍郎家的人啊,有人在監視她嗎?
最后,她覺著不是那個殺手反賊送的飯菜,就是圣人送的飯菜,除此之外,實在想不著了。
殺手滅口,飯菜里定會投毒。圣人送的,定時另有所圖。
只是她和冬實實在餓了,左右不過是選向曾老夫人屈服,還是向圣人屈服。
“去吧錢盒和筆紙拿來!”千千對冬實道。
冬實連忙小跑把東西拿來,這菜看著精細,千千數了五百文錢出來,五百文應該買不到這些飯菜,但她不知要被關幾天,每餐給五百文可能都不夠給。
又拿一張花箋寫了封感謝信給這位“無名”俠士。
把食盒提下來,銅錢和花箋放在籃子里,再拉了拉繩子,還真的有人立馬把籃子拉了回去。
……
盞碟擺放好,用銀針試了試,無毒。
嗝!
吃飽了,打了個飽嗝。
夜深了,就在她們要睡下時,聽見有人敲著角門,還嗚嗚哭泣,怪瘆人的。
院子里月光挺亮堂,千千小心走過去問,“誰?”
“嗚嗚,是我,秋煙。”
“秋煙,你半夜來這做什么?”
“嗚嗚,三小姐,二小姐被人帶走了,老爺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大小姐她們說二小姐是被錦衣衛帶走了,犯了死罪!”
千千大驚:“怎么會這樣?可知是被誰帶走的?”
“奴婢不知,只知他們看著個個冷硬……大小姐她們還說,如果在北鎮撫司呆上三天,那就是定罪了,嗚嗚嗚……三小姐,你有沒有法子救二小姐?”
千千心跳如鼓,耐心安慰她:“你先別急,你可去求過老爺了?”
“求了呢!老爺說讓我們別管,否則就要發賣了我們,嗚嗚嗚。”
千千把事情問清楚,又好生哄了她一回,秋煙才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冬實道:“小姐,這可怎么是好?我們關在這什么也做不了啊!”
千千也是這樣想的,只能等等看,看明日北鎮撫司會不會把人送回來。
上回她們就是第二天被送回,說不定這次也會如此。
他們為何要帶走二姐姐呢?
兩日后。
云素馨依舊未回,秋煙每晚都會來千千門外哭上一回,千千亦心急如焚。
這幾日,廚房送來的都是殘羹冷炙,看來是存心想狠狠磨一磨千千了,好在每日高侍郎家都有食盒送來。
否則千千餓慘了,說不定真會去吃那些餿飯剩菜,每回食盒來了,她都會放上五百文銅錢或者半兩銀子,以至于錢盒越來越輕了。
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救云素馨的法子,就是去求圣人。
但,她能付出什么代價呢?
她想了好幾個時辰,終于是提筆寫了一封信箋放入籃中。
餓頃,回信來了,請她親自去面圣,自述陳詞。
好。她回道。
沒過多久,一個黑衣勁裝侍衛拉著繩子從墻頭跳下,隔壁又有梯子遞來。
梯子雖然長,但還是比墻短了好些。
千千和冬實交待了事宜,讓她乖乖在家呆著。
“得罪了,云姑娘。”侍衛并未直視千千,低頭行了個半禮。
冬實目瞪口呆地看著侍衛一手摟住千千的腰,一手飛快地攀著梯子,登上墻頭,跳下去消失了。她不敢大叫,雖擔心千千,但還是老實在家乖乖等著。
千千心砰砰跳,剛才也太刺激了吧,下來后又發現高侍郎家安安靜靜的,里頭似乎沒有人住,只有一些侍衛和奴仆。
“大人,我不在的時候,還請幫忙保護下丫鬟。”千千道,她擔心萬一有人來了,冬實會被罰。
侍衛答應了,請她上了馬車,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停了,又有十個太監裝扮的人抬著一輛明黃的轎輦等著她。
她上了轎輦,小轎輕輕搖晃了起來,她還是第一回坐這種人力轎呢,挺舒服的,晃的人昏昏欲睡。
夜已經深了,千千撩起一絲細縫往外瞧了瞧,猜她定是入了宮,否則哪里還有地兒如此威嚴雄偉,里頭的侍衛、太監、宮女一個個衣裝齊整,連走路的步調也差不多。
就拿她的這列轎輦來說,前頭就有四個公公提燈,后頭也有兩個公公提燈,隊列又平穩,毫無差錯的。
她心里頭害怕,又覺得圣人不會真的把她怎么樣的,畢竟上回也不是沒有懲罰她嗎?但……
等她下了輦,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云姑娘,請吧!”
她抬頭一看,是劉宣公公,劉宣正笑瞇瞇地看著她,讓人推開了九重宮闕的朝天門。
她不敢亂看,發現后面沒人跟了,回頭一看,劉宣還站在外頭。
劉宣道:“姑娘自個進去吧,咱家不能陪了。”雖然他臉上笑瞇瞇的,可心里篤定姑娘定是被圣人使計騙來的。
千千向他屈膝行了半禮,只得硬著頭皮進去了。
大門合上了,越發顯得里頭安靜,一盞盞的宮燈連著炫如白晝,她不敢亂瞧,只覺里頭大的可怕,那一根根金龍戲珠的梁柱粗的只怕幾個她都抱不過來,別說是其他了。
到底是找到了人,里殿的大桌案前,不是正坐著一個批奏折的男子嗎?不是圣人又會是誰?
她小步走到案桌前,跪下來磕頭: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反應。
她也未動。
過了一會,圣人淡淡道:“起來吧!”
圣人的聲音極有磁性,但也冰冷,一瞬間就把神游的她拉回了現實。
“謝陛下!”千千盡量做到禮數周全。
“過來!”
……慢騰騰小步走過去了。
“搬條凳子坐!”
千千環顧了四周,搬了條矮杌子,老老實實坐下,小手疊在腿上。
圣人不做聲,千千也不敢做聲,只能聽見圣人輕輕翻動折子的聲音。
她想,呆會就讓圣人狠狠打她的手心,讓圣人消氣。
過了好一會兒,圣人才“啪”的一聲放下了折子,用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盯著千千。見千千好似學堂里的學童乖巧地低著頭坐著。
竟讓他生起了一種疑似叫做“慈悲”的心腸,那萬般運籌捭闔計謀,有些不忍心使了,看著怪老實的,又這般甜凈乖巧,欺負起來會有負罪感。
可內心的心魔卻舔了舔嘴角,桀桀桀地笑了起來,他強大的自制力選擇了無視,并無動于衷。
“你來找朕有何事?抬起頭,看著朕說話。”
千千抬頭看著圣人,見他一只手靠著桌案支著頭,頭發全被束起,沒有了之前散著發的那種昳麗,逼人的凌厲全然展開。
明晃晃的衣袍上繡著騰云的金龍,遮天蔽日。
饒是做好了心里準備,還是不由地磕絆起來,她道:
“臣女求陛下救救臣女的姐姐。”
“哦?朕憑什么救你姐姐?”圣人目光游離在她圓圓的眼和一張一合的小嘴上。
“陛下,您罰臣女吧,打到您消氣為止!”千千伸出右手,視死如歸。
“朕不想打你,只想要你。”
千千瞪圓了眼,檀口微開:
“不不不……這這這這……”
雖然她內心有些心理準備,但哪知他說話這么直接,戲文里說不是要先交換荷包、手帕嗎?
圣人的心魔近乎貪婪地瞧她,不過他臉上卻瞧不出絲毫端倪。
又安靜了片刻,千千銀牙暗咬,幾乎蒙了。
“你不用怕朕會對你做什么,朕可以給你熟悉朕的時間,直到你適應朕,如何?”
安靜。
沉默。
“你的姐姐……”
“可不可以,不讓別人知道?”千千小聲道,她的聲音不自覺帶著一股軟糯。
嘖,這是想和朕搞地下情呢。
“呵,云千千,你好大的膽子,敢要朕做你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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