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與浣玉在皆不知所以然的情形下，被趙旭約到他的營帳里尷尬遭逢了。
最終凌云終于禁受不住這種窘迫的氣氛，轉(zhuǎn)身向帳外走去，卻被趙旭不容置疑的聲音喝止了。
他一步步走近凌云面前，目光像刀子般刺了過去，冷笑一聲道：“怎么，想躲嗎？”
凌云睫毛輕顫，把頭轉(zhuǎn)向一邊。
“為什么不說話？”趙旭目光帶著審視死死攫住他。
“沒什么可說的。”凌云覺得自己喉嚨腫脹，充斥著一股腥甜。
雖然對方已如斯回答了，可趙旭依然不死心地繼續(xù)逼問著，“告訴我，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怎么回事？”
凌云閉著眼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洶涌與掙扎，沒有說話。
“說不出來了是么，心虛了是么，慚愧了是么？”趙旭布滿血絲的雙眸如鬼魅般猩紅，從心到口涌出一連串的質(zhì)問。
回想著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凌云只覺自己的胸口越來越悶，他輕嘆一聲，唯有低頭不語。
“還記得以前我是怎么同你說的么？”望著對方無言無措的神情，趙旭卻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因?yàn)橐粫r(shí)的激憤情緒上來，他已剎不住自己感情的閥門了。
“當(dāng)我要離開京城的時(shí)候，你與浣玉為我擺酒踐行，我曾對你說，一定要好好對待我的御妹，如果有一天讓我知道了你有什么對不起她的地方，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這么多年過去了，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
——哼哼，只不說話什么意思，表示默認(rèn)了還是無言的抗拒啊？
趙旭越想越來氣，語下更有些口不擇言了，“我說了這么半天，你為什么一個字都不回答？凌云，你平時(shí)不是伶牙俐齒、挺會懟人的么，怎么現(xiàn)在變成啞巴了？”
“表兄，”凌云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終于聲音沉沉地開了口，“其實(shí)在世間，本就是各人下雪，各有各的隱晦與皎潔，凡事不能一概而論的。”
“什么？……”凌云的話沒頭沒腦，使得趙旭懵懵的老半天回不過味兒來，“凌云，你這話什么意思，說清楚。”
凌云抬頭望了一眼四下那些偷偷覷過來的驚詫不解的目光，不由苦笑一聲，“表兄，有什么事情咱們是不是到里面去說？”
趙旭方才只顧著生氣了，此時(shí)經(jīng)凌云提醒這才注意到，周圍那些兵卒、侍從都偷偷往這邊瞟著眼神、更有甚者幾個無聊好事者已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世人那些愛看熱鬧、喜歡八卦的陋習(xí)皆毫不例外地在這些人身上彰顯出來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滾！”趙旭板起了臉，沖著他們惡狠狠道。
從來沒有見過文武雙全、溫文儒雅的趙將軍這般聲色俱厲、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那些人諾諾連聲地支吾著，趕緊灰溜溜散去了。
趙旭氣呼呼回了大賬，瞅了一眼低頭跟進(jìn)來的凌云，又回頭望了望木然滯立在大帳中央、局促不安的浣玉郡主，雙臂交叉往胸前一抱，“好了，說吧。”
凌云對著浣玉投去一瞥，眼底沉黑晦澀，“我承認(rèn)那些事情是我辜負(fù)浣玉于先，可是其中的因果緣由卻一言難盡，因?yàn)橛行┦卤緛砭褪菬o可奈何、身不由己啊！”
趙旭眼眸里透著明晃晃的不屑，輕聲哂笑，“你直接承認(rèn)自己負(fù)心薄幸、移情別戀就是了，又哪來那么多磨磨唧唧的推脫之詞？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dāng)，怎么，承認(rèn)自己做錯了就那么難嗎？”
“表兄，且聽我一言！”凌云劍眉一揚(yáng)，忍不住出言打斷。
——還不服氣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辯？趙旭心里吐槽著，只冷冷瞥著他。
凌云喉結(jié)上下滑動著，“其實(shí)……其實(shí)從一開始凌云就無意于這門婚事，可是各種機(jī)緣巧合硬把我與郡主裹挾在一起；后來又有圣上賜婚，凌云實(shí)在沒辦法了才應(yīng)承下這門婚事的……”
“無意于這門婚事，為什么？……”趙旭一下子從對方話語里捕捉到了重點(diǎn)，當(dāng)即不失時(shí)機(jī)地質(zhì)問過去。
“因?yàn)椤�—”凌云雙唇仿佛被蜇了一般滯住了，他神色復(fù)雜地回臉望了一眼旁邊的浣玉，沒有說話。
浣玉郡主像是寒冰從眼里一直結(jié)到了心底，臉色灰白，只不發(fā)一語。
“是因?yàn)槟愕哪俏患t顏知己練姑娘吧？”瞅著自己御妹痛苦糾結(jié)的神情，趙旭心頭火起，毫不客氣道。
想不到對方會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還當(dāng)著浣玉的面，凌云一時(shí)有些不知所措。
“不關(guān)她的事。”沉靜了一下雜亂無章的心緒，凌云毅然決然懟了回去，“即使沒有她，我與郡主的這段情緣依然很難維系，因?yàn)槭虑榈陌Y結(jié)在于我和郡主之間的矛盾，不在于她！”
“不在于她？凌云，你是在唬三歲小孩吧？”趙旭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話，不屑地冷聲哼笑起來，“那天在郊外的山石上，見著你們兩個卿卿我我在一起，要不是她把你哄得不知東西南北了，恐怕你也不會如此對待我御妹、更不會這樣向著她說話了吧？”
“表兄！“凌云臉色一變，“你怎么說我都不要緊，只請千萬不可詆毀她！”
“聽聽，不知不覺又在向著她說話了不是？”趙旭凝眉輕嗤。
“表兄，我真的不是向著她說話、而是就事論事啊！”凌云眸光炯炯望著他，神情堅(jiān)定，語氣執(zhí)著，“其實(shí)若是論起我與她之間的緣分，從相識，相知，相悅，直到定親，都是先于我同浣玉的那些經(jīng)歷的——如果不是中途有圣上那道賜婚圣旨，我與她也許早就在一起了……
說到這里凌云微微蹙了蹙眉心，繼續(xù)道：“后來得知圣上賜婚之事，為了使我不要太過為難，她自愿退出，同時(shí)力勸我以大局為重應(yīng)下這門婚事，還要我務(wù)必承擔(dān)起一個丈夫?qū)ζ拮討?yīng)盡的義務(wù)，好好地對待郡主，并且約定我們只做普通朋友……”
“呵呵，凌云，你可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啊！”趙旭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那我問你，你們既然約定只做普通朋友，為什么后來又與我的御妹分道揚(yáng)鑣？為什么大天白日跟那個女子你儂我儂粘膩在一起、毫不避諱？為什么一個勁兒地向著她說話？凌云，你的心自始至終都在那個女子身上，有沒有騰出一丁點(diǎn)兒的心思想想我那可憐的御妹、又有沒有在意過別人的感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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