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7章脫身
她俯下身直視他的雙眼，眸中神色堅定，絲毫不見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砬椋翱晌遥c天下為敵。”
流域非此時的表情很復(fù)雜，似是看著她并且詫異于她的回答，又似是還陷在低迷的情緒中無法掙脫。
她恢復(fù)了往日里滿臉嬉笑的模樣，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相信我，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取走你的性命。”
說完，不顧流域非是否聽進(jìn)去了她的話，自己一瘸一拐的端著一盆臟水走出房門。
“哐鐺！”彷佛是一盆水落地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流域非回過神，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門口，只見林月見站在房門口，手執(zhí)長鞭，居高臨下地看著院中十來個蒙面的黑衣人。而這些人為首的男子，著深衣，帶帷帽，正是傷林月見的那人。
深衣男子見到扶著門框的流域非，開口說道，“三皇子殿下，別來無恙……哦，不對，如今您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了，是吧，師兄？”
“滄瀾，你終究還是坐不住了，要親自了結(jié)了我。”流域非拿起飛鏢，繼續(xù)說道，“你故意放她走的吧，為了來殺我？”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瞞不住師兄。”葉滄瀾摘下帷帽，林月見終于看清了他的樣貌。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額頭貫穿至臉頰，而疤痕下依稀還可見原本俊朗的容貌。
“殺他？你們當(dāng)我是死的嗎？”林月見出聲打斷他們的話，這幫人竟然利用自己，火氣一下升騰而起。
“姑奶奶今兒就要你們好看。”她揮動手里的長鞭，那鞭子彷佛長了雙眼，只沖葉滄瀾而去。
葉滄瀾墊腳后退兩步，他身后的黑衣人見狀立即沖上前來，團(tuán)團(tuán)圍住林月見，與她纏斗在一起。
“小心！”流域非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多慮了。林月見的長鞭所及之處，哀嚎遍野，那十來個持劍之人竟絲毫占不到上風(fēng)。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林月見的武功，雖那日驚雀崖上她也曾揮鞭救他，可當(dāng)日他的心思全在盤問衙役，無心顧及其他。原本林月見說要助他沉冤昭雪，他雖面上不顯山露水，心底里或多或少認(rèn)為有些笑話，如今看來，笑話竟是他自己。
林月見的功力比他想象的更為深厚，更加凌厲。只見她長鞭一甩，向她刺來的三柄劍全部應(yīng)聲而斷。她的鞭子勾著殘劍，在空中輪了一圈后，全部飛射回去，正中那三名黑衣人的心口上。
流域非目光緊緊追逐著院中的女子，葉滄瀾手持匕首逐漸靠近他。正當(dāng)匕首對準(zhǔn)他的胸口將將要扎進(jìn)去，林月見飛身過來，手里不知何時奪過來一柄長劍，她以手肘抵住劍身，剛好擋住匕首的刀尖。
葉滄瀾用余光往旁邊一掃，身后人無一例外，全部重傷倒地。怎么會這樣？他心里吃驚，原知道這丫頭功夫不淺，卻不想竟然這般深不可測。
“我說話不好使是嗎？”林月見面露不悅，繼續(xù)開口道，“從我手上搶人，當(dāng)真活膩了！”
話音一落，她手肘發(fā)力向外一推，葉滄瀾吃不住力道，不得已踉蹌著后退了兩三步。林月見手腕一轉(zhuǎn)，劍尖直逼向他。葉滄瀾迫不得已，奮力躲閃，明明自己武力不弱，堪堪三兩招竟然身上掛了彩。就在他分神之際，林月見右腿在空中一掃，“啊！”他吃痛，被一腳踢飛到院門前。
“啊！”林月見也同時叫出了聲。剛才只顧打斗，竟然忘了自己右腿有傷，剛才那一腳出去，瞬間自己的褲腿也被鮮血染紅。
葉滄瀾捂住胸口，拿手在唇下一吹，清脆的口哨聲回蕩在院門外的一片竹林中。
不多時，更多的蒙面人現(xiàn)身，黑壓壓的擠滿了這個不大的院落。
“呵，合著還趴窩著這么一群呢。”林月見持劍，將他護(hù)在身后，站在房門口的石階上。
流域非只能稍許看到她的側(cè)顏，看不清的神情。只見微風(fēng)徐徐，輕輕拂動著她鬢角的碎發(fā)，在白皙的脖頸間掃動。明明身量不過剛過他的肩頭，嬌小的身軀此刻在他的眼中仿佛鍍了一層光暈，格外的耀眼。
葉滄瀾也不多話，手指稍一示意，那群黑衣人全部蜂擁過來。林月見揮劍擋回去，擋了一茬，立刻迎上來新的一茬，頃刻間小院里血流成河。
林月見心想，此時不宜戀戰(zhàn)，得找機(jī)會脫身才好。
正當(dāng)她有這般想法時，另一班人馬從四面八方飛身落入這個農(nóng)家小院。
他們身著再尋常不過的農(nóng)家短袍，和上午別無二致的裝扮，甫一落地，便提刀殺向黑衣人。一時間，無數(shù)刀劍碰撞，迸發(fā)的火花劃落在滿院的血河中。
時機(jī)到了，她想，“耿耿！”
聽到她的召喚，剛才還被小院里這陣仗嚇得四蹄亂飛，長嘯嘶鳴的馬兒，乖巧的跑到她的身前。“快走！“她拉著流域非上馬，馬蹄原地踏了幾回，竟不需助跑，直接飛躍人群而去。
葉滄瀾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帶著一半的黑衣人騎馬追過去，留下一半人繼續(xù)抵御神秘人的進(jìn)攻。
黑衣人的坐騎均來自宮中，腳力自然不弱。眼瞅著快要追上他們時，黑衣人突然雙眼吃痛，捂著眼睛從馬上紛紛跌落。葉滄瀾反應(yīng)及時，用衣袖擋住眼睛，但眼角還是能感覺到針扎般的刺痛。
當(dāng)他鎮(zhèn)定下來，將袖口從眼前拿下，哪里還有流域非和林月見半點(diǎn)影子。
“這妖女！”葉滄瀾怒睜著赤紅的雙眼，憤憤的罵道，那女子深不可測的內(nèi)力，她的武功招數(shù)，甚至她所用之毒，皆在她的意料之外。
耿耿馱著二人狂奔了幾乎一夜，終于在一個小村子里停了下來。
在煙雨朦朧的田埂間，有一間一人高的瓜棚，由于剛過了瓜熟的季節(jié)，守棚人似乎剛搬走不久。林月見跳下馬，找了根樹枝三兩下除去蛛網(wǎng)，扶著流域非示意他躺在棚中勉強(qiáng)可以稱作是床的木板上。
流域非卻把她按坐在床上，蹲下身想檢查她的傷口。
“你干什么？”她閃躲，將傷腿挪開得離他遠(yuǎn)了些。
“別動！”他移動身子離他更近了一些，表情嚴(yán)肅地說道，伸手去夠她的右腿。看著他的手逐漸靠近，即將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她一個側(cè)旋，起身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扶著流域非起來，強(qiáng)行按到床上，笑著說，“我沒事呀，你不用擔(dān)心。”說完故意在踢了踢右腿，示意自己無礙。由于凝固的血液將褲腿粘連在腿上，拉扯間觸動了傷口，“哧……”她沒忍住叫出了聲。
回頭看見流域非面露擔(dān)憂的神色，她收起臉上吃痛的表情，安慰他說，“我真的沒事。趕一晚上路了，你好好休息，可別辜負(fù)了我的藥浴啊。”說完還沖他調(diào)皮的眨巴眨巴圓溜溜的一雙杏眼。
流域非無奈地輕嘆，知道自己無法拗不過她，乖乖的躺在床上。
林月見在他身邊坐下來，一邊把玩著一根從床上揪出來的一根稻草，一邊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此處應(yīng)該離石橋鎮(zhèn)不遠(yuǎn)，你且睡一覺，然后我?guī)闳ユ?zhèn)上。”
“帶我去石橋鎮(zhèn)？”
“嗯。”她點(diǎn)頭。
見流域非沉默不搭話了，她撲哧一聲輕輕笑出聲來，“你在擔(dān)心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剛一現(xiàn)身，要么被官方給抓了，要么被火影衛(wèi)給滅了對吧？”
床上的人依然不作聲，她繼續(xù)說道，“哎呀，別杞人憂天了，我自有辦法。”
說完，她轉(zhuǎn)頭去瞅他的臉，不想流域非正閉眼假寐，面無表情。
于是她繼續(xù)揪床上的稻草，打了個結(jié)扔在地上，然后繼續(xù)揪下一根。
“有什么想問的，便問吧。”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床上之人終于開口了。
“那些人……？”
“他們是我的死士，跟隨我南征北戰(zhàn)多年。”
“他們是來救你的？”
“嗯。”他緩緩睜開眼，“當(dāng)時我被判流放，他們也受了牽連，被控制在軍中不得自由。想是后來乘機(jī)逃了出來，一路追隨至此，終于尋到了我。”
“這下可好，夠他們又找一陣的了。”
“無妨，總能找來的。”其實沿途他留了記號，但是有葉滄瀾在，一來他們脫身不易，二來一路還需對付火影衛(wèi)的圍捕，確實還需幾日才能再次與他匯合。
“那個人是誰？”她繼續(xù)問到。
“滄瀾？他是我同門師弟葉滄瀾，我們師從前火影衛(wèi)主裴灝，老師有個女兒，名叫裴知雨。我們師兄妹三人一起長大，后來因為些變故，老師和師妹為救我，身中數(shù)箭葬身江河中，尸骨無存。而射箭之人……”
“是葉滄瀾？”
“嗯。他認(rèn)為我是害死老師和師妹的罪魁禍?zhǔn)祝l(fā)誓要取我項上人頭為他們獻(xiàn)祭。”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林月見一臉驚愕。
而流域非再次閉上雙眼，曾經(jīng)老師嚴(yán)厲地將棍棒抽在他的背上，糾正他的動作，又在事后為他的背上輕柔地涂上藥水。而他的師妹，那個笑意盈盈的小女孩，總是偷偷溜到宮外，只為給他買回來他喜歡吃的桂花酥。那一樁樁一件件往事，像是發(fā)生在昨天一般，清晰的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清晨的陽光斜著射進(jìn)瓜棚，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林月見伸出一只手擋出他眼前，陽光還是能從指縫中溢出，散在他的臉上，眼睛上。于是她只好伸出另一只手，一起為他遮擋住陽光。
流域非此時困眼漸濃，迷蒙中依稀能看到她伸到自己眼前的纖纖之手。
“睡吧。”林月見輕輕地說，聲音柔和若潺潺流水，似徐徐清風(fēng)。
而他，逐漸失去意識，有她在，似乎自己總能卸下一身防備，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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