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們
管家話音落下,宋澤川周身的氣壓驟然降至冰點。
他陰冷的目光掃過管家鎮定的臉,后者的身體明顯處于緊繃的態度,但那毫不退讓的態度也實在表現得堅決。
甚至頂著他的目光還不怕死地又添了句:“最好全部忘掉。”
“滾。”
宋澤川略顯煩躁地扭過頭,他不想殺關衡。
阿笙說過。
感恩的含義,是永不忘記。
阿笙教過他。
那些讓他忘掉她的人,都是教唆他抹殺感恩的惡人。
“你要感恩我啊,阿川。”
“你不能忘記我。”
“要是有誰讓你忘了我——”
“那就殺了他們,阿川。”
“殺了他們。”
“……”
有關周語笙的那些記憶條件反射般地涌入腦海,宋澤川的神色越發陰沉。
關衡卻是沒動。
或者說,宋澤川讓他滾的命令,讓他看到了一絲機會。
以前在宋澤川面前提過周語笙一點不好的人,都無一例外地被處理掉了。
“少爺。”
他毫無征兆地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將雙手置于大腿之上:“您在本家的前兩年,我無從得知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您僅跟著周小姐一個人去學習怎么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
“關衡!”
宋澤川威脅性意味甚濃的聲音響在耳側,關衡置若罔聞。
他今天的言行確實是逾矩了。
沒人不怕死,他也怕。
但他更怕他的無所作為會再一次成為傷害別人的幫兇。
他年輕時已經錯過了一次。
他也是人。
他沒法看著宋澤川困在泥沼越陷越深。
“少爺。”
關衡的背挺得直直的,“夫人已經離世五年了,周小姐也在兩年前出國了。”
“她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您應該放下了。”
宋澤川的身體,在關衡說出“夫人”二字時倏然僵硬。
“別把,阿笙和她相提并論。”
下一刻,他眼里鋪天蓋地的恨意幾乎克制不住地洶涌而出,甚至顯出了幾分瘋狂:
“關衡。”
他魔怔般地將手邊的杯子打碎,再撿起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前方的男人。
阿笙告訴過他,沒有母親會把孩子扔進斗犬場。
“沒有母親會把孩子扔進斗犬場。”
他跟著重復,赤腳朝著關衡走了過去。
他放不下。
那只蹲在場邊,興奮地,仰著頭的,口水流淌不斷的比特。
等他從高臺墜下,它就撲過來,利齒瞬間刺穿了他的皮肉。
連帶著他的衣服,生生撕扯下了他腰間的一塊肉。
他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
接近六米的高度,足以讓一個七歲的孩子在落地剎那——
喪失所有反抗的能力。
……
許妤回到白鴿財團后,她的爸媽已經在休息室等她很久了。
龍宇十分周到地安排司機將三人送回了家。
當天晚上,許妤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周六,她醒來已經是早上九點了。
是被門外一陣高一陣低的聲音吵醒的。
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大腦還處于開機的狀態。
“許正松!你別這么不知好歹!”
透過房門傳進來的聲音顯得十分沉悶,許妤卻在聽見這聲音的下一秒,一個鯉魚打挺翻下了床。
她穿著拖鞋噠噠噠地跑過去開門,這下,門外的聲音瞬間清晰了好幾十倍。
“看在媽的面子上我才來拉你一把!”
“你現在是連撿錢都不會嗎許正松!”
是周讓梅!
“哎哎哎,你坐下好好說,好好說。”
“大哥,讓梅就是這個脾氣,你別跟她計較。”
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許妤走出房間,后背貼著屬于客廳視野盲區的墻邊,默默地開始偷聽從客廳傳來的交談。
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來者不善。
而客廳那方。
許正松正坐在左邊的小沙發上,神色認真地剝著一個煮好的雞蛋。
“我說了,不簽。”
他頭也不抬地拒絕掉周讓梅的要求,又非常仔細地拈掉了最后一點粘在雞蛋上的蛋殼碎片。
剝好殼后的雞蛋白嫩嫩的,許正松一口咬下半個,擱嘴里開始咀嚼。
大概是吞咽的時候蛋黃塞嗓子,他另一只手捶捶胸口,又端起茶幾上擰開了蓋子的保溫杯,吹了吹從杯子里冒出的熱氣,猛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水。
這副旁若無人的姿態,看得坐在正中大沙發上的周讓梅氣不打一處來。
他怎么!怎么變得這么難纏!
她都這么低聲下氣了,王思雅上一次受的委屈她也說揭過去了,怎么許正松還敢蹬鼻子上眼?!讓他簽個字都不樂意!
“大哥,讓梅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跟你重歸于好嘛。”
周讓梅旁邊的男人很會說話:“都是一家人,你就給她個臺階下下!”
“臺階?”
許正松手里還拿著剩下的半個雞蛋,根本不吃男人這一套:“把房子還給我,你們從這個臺階下。”
男人一哽:“大哥……”
“別叫我大哥。” 許正松冷哼一聲:“我給你們半年時間,”
“叫周讓山把我的房子騰出來!”
他說:“媽住的那套算我孝敬她的,我不要了!但周讓山那套我是要拿回來的!”
“怎么又扯到房子上去了大哥…” 周讓海試圖將話題拉回正軌:“你要是把這字簽了,還愁沒有房子住嗎?”
“到時候梅梅把錢分你一半,我再分你一半,你要幾套房子沒有!”
“你看梅梅現在!她已經賺過一次大錢了啊大哥,她已經摸熟門路了!”
這下許妤聽明白了。
所以,現在是到了周讓海和周讓梅來她家里,讓許正松簽字做擔保人的劇情了。
她的心微微提了起來。
“我不要你們的錢!”
客廳那邊的許正松吃下另外半個雞蛋,態度十分堅決:“我只要我的房子!”
“這個字我不會簽的!你們要是沒別的事就趕緊走!別打擾我孩子睡覺!”
“你!” 周讓梅蹭地站起來,指著許正松的腦門不依不饒:“你就是個懦夫!許正松!”
“白得的錢你都抓不住!你就該一輩子窩囊死在這個屁大點的地方!”
許妤側前方的房門突然打開,她聞聲扭頭,朝從那扇門里出來的許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許愿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他也是被門外的聲音吵醒的。
正在夢里打喪尸呢,突然聽見喪尸罵他懦夫!
他一個生氣——
就醒了。
“什么情況?” 許愿走到許妤旁邊揉了揉臉。
“小姑和二叔。” 許妤小聲回答。
許愿瞬間清醒:“他們來干什么?”
“聽聽。” 許妤沒多說。
出乎意料的,對于周讓梅的侮辱,許正松平靜得仿佛周讓梅罵的人不是他。
“說完了嗎?說完了趕緊走。”
“大哥——” 周讓海不肯放棄:“這完全是純賺的買賣啊!”
他左手攤右手,還在勸許正松:“你只用在這里簽個字!其他的全部由我們來辦!你在家里等著收錢就好了!”
“這么些年,你為我們這一大家子付出了多少!我們都看在眼里!”
他打著親情牌:“所以我們是想讓你別累了!想讓你享福了!”
“你簽一個字,我們一定報答你!”
許正松冷眼瞧著眼前這兩個完全可以說是吸著他的血長大的弟弟妹妹,內心沒有一點動搖。
“這么好的事,”
他諷刺地笑笑:“你們怎么不讓周讓山給你們簽。”
“除了周讓山,還有媽,還有你們爸。”
“怎么不讓他們簽字。”
多可笑啊。
他看著放在他面前的一張A4紙。
上面只有寥寥幾行黑體字,以及最后一行右端對齊的【擔保人簽名】。
很明顯,在這頁紙以前,還有其他的內容。
可是他們不給他看。
只告訴他,這是開工廠所需要的同意書,他們需要有人給他們做擔保,證明他們有開工廠的能力。
但他憑什么要給他們做擔保呢。
他對他們失望透頂,他不欠他們一點。
更何況,兒子很早之前還給他提過,學校里有個家長給親戚做擔保,結果親戚卷錢跑了,那家長就背了所有的債務。
他不傻,擔保這種事,再親的人也不一定靠得住。
“你們走吧。”
許正松站起來,把那張A4紙拍到周讓海肩上:“以后不要來了。”
他說:
“我的家,不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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