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中間過程
一小時后,開著車找了幾家銀行都沒找到人影的劉警員納悶地聽著手機里“無人接聽”的電子女音,獨自嘟囔:“怎么不接電話。”
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蹙著眉頭,李勇那家伙護得住那個倔得像驢一樣的小姑娘么。
昨天看見局里那個撤銷的通告后,他也覺得奇怪過。
怎么會在這種時候出現這樣的失誤。
結果今天一來醫院,李勇便把他拉到了角落告訴他,上級來了電話,讓他們先穩住王芬娘仨。
說昨天撤掉的通告是真的,小組找到了許正松壓迫工人確切的證據,而且有新的工人站出來當了證人。
只不過這些都是許正松一個人干的事,他家里人不知情。
本來局里決定要把真相公之于眾,但上級經過討論,覺得這次事情影響太大,公布消息后王芬他們只會受到更大的攻擊和傷害。
民憤難平,所以上級要他們等著緩和事態,至少在工人清醒之前,王芬幾人最好呆在醫院。
然而發布消息的人員搞錯了新舊通告,不小心便發了原通告出去。
“領導也是在幫她們啊。”
李勇面露惋惜:“其實也是,聽說她們娘仨日子過得挺艱難的,基本上是王芬一個人在養倆孩子。”
“她一個超市保潔,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出頭,前幾天護士來催繳費用,她這么多年,才存下了三萬塊錢。”
“一下子全給許正松交進去了!”
李勇攤手:“你說這許正松,算什么男人!”
“平時一個人逍遙享福,虧待家里老婆孩子,現在出事,倒還要讓他家里人挨罵,拖累人家。”
“你看他老婆哭成那樣,他兩個孩子年紀又小,都還沒成年!”
“外面的人罵那么難聽,簡直遭罪啊!”
劉遠聽得有氣,對李勇的話不疑有他。
“呸!”
他眼露些微怒意:“許正松真他媽的不是個玩意兒。”
“糟蹋人的人渣!”
“誰說不是啊!”
李勇迎合一句,接著感慨:
“要我說,還不如別救了,醫藥費那么高,完全就是給他家里人再添負擔。”
“他要是死了,還算是給這孩子老婆積德。”
“人死了,風頭過去了,誰還會計較他家里人怎么樣。”
李勇說:“昨晚這小姑娘要回家,今早領導批了。”
“我看啊,她是想出去籌錢救她爸呢!”
“這幾天我也是瞧清楚了,這孩子倔著呢,她媽她弟都哭過,就她一個人犟著不信外頭說的,愣是覺得那些人冤枉她爸。”
“造孽啊——”
李勇最后一個字的尾音拖得很長,還嘆出了一口氣。
頭腦簡單的劉遠登時在這口氣里腦補出了娘仨負債累累,一輩子都背著罵名的慘狀。
“救了許正松,她們得賠上一輩子。”
李勇再添一把火:“我寧愿當一個被她恨一輩子的劊子手,也不想讓這娘仨再給許正松拖累了去。”
“遠哥,我只跟你說啊,你別覺得我心狠。”
“要是今天這姑娘想去借錢,我怎么也得攔她一把。”
“沒有許正松,她們的日子好歹能好過些。”
劉遠把這些話都聽進去了。
所以當聽見許妤說要出去問籌錢的法子后,他第一反應就是要阻止這不清醒的小姑娘做這種毀她自個兒人生的事。
他說話一向直,也難聽,呆警局里十多年了,別的能力不及他的都升了官,就他一個人還在原位干事。
上頭說他的脾氣和說話方式容易誤事,他想改,但就是改不掉。
今天李勇那么一說,他的腦子便反復回蕩著一句話:寧愿當一個被她恨一輩子的劊子手,也不能讓他們再被許正松拖累。
哎!
他當時應該跟著李勇一起去的!
劉遠再次撥打了李勇的電話,心里十分后悔:他說話是難聽,但他也抗揍啊。
萬一路上有哪個脾氣沖的認出了許妤,他好歹能在旁邊護一下許妤!
今早出醫院的時候,那小姑娘被砸得老慘了。
雖然他和李勇也沒好到哪兒去,可是他至少沒讓那些人把許妤撕了去了!
劉遠又換了個路線找銀行,心里難得罵了李勇八遍不靠譜。
而被他罵的李勇,此刻剛被人壓進白鴿最高樓的一間辦公室內。
坐在沙發一側的宋澤川單手撐頭,另一只手握著平板,在人進門以后,眼都沒有抬過一回。
他盯著屏幕上的信息,已經摸清了許正松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黑廠聯合周家人,商量定了用許正松去抵周家人欠的債。
黑廠那邊費了不小力氣。
不管是誣陷許正松的那個工人,還是行動受阻的醫院醫生,黑廠都擔了風險下了血本。
他們甚至動用了安插在警方的臥底來煽動輿論。
這么想得到許正松。
宋澤川手指敲著平板邊緣,淡聲道:
“魏家那位,之前在你們這里買了兩個人。”
“兩個都不夠他活的么。”
跪在地上的李勇身體一僵,來不及否認,便聽宋澤川又道:“活得這么困難。”
“不如早點死了好。”
他掀起眼皮,眸中一片平靜:“至于你么。”
“喂狗,倒也勉強。”
假傳上級指示,無中生有,虛構事實。
還通風報信,和另一個臥底演了一出誤發通告的好戲。
想起許妤對他說的那句“沒有人幫我”,宋澤川眸色漸深。
那個劉遠也是個蠢的。
他不過離開了幾天,許妤居然就被欺負成了這樣。
宋澤川捏捏眉心,他已經很久沒合眼了。
實際上,許正松出事第二天,龍宇就往本家打了一通電話。
那時他還在為自己的疏忽買單。
宋濂德在他回本家的第五天,給他上了一課:
“有誰能證明我說過你拿下東園的修筑權就會放你離開?”
“即便我真的說過那句話,那又怎樣?”
“我們沒有簽訂協議,你拿不出任何實際證據。”
“空口無憑,就算我們有血緣關系,我照樣可以翻臉不認。”
“呆著吧,在這里。”
宋濂德笑他:“欺騙是人的本能,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想要別人回應你的約定,總得拿出讓他們無法否認的證據。”
他說:“澤川,人性本惡,你永遠沒法揣測未來會發生什么。”
“但協議的存在。”
“至少能讓你在別人違約時,有正當理由,用你的方式處理掉他。”
所以第二次,宋澤川擬定了一份協議。
“宋成雋弄丟的股份,我會給您拿回來。”
“拿回來的那天,白鴿還我。”
“我要回去。”
他深知他提出的條件對宋濂德極具吸引力。
“還有關衡,”
宋澤川強調:“他要跟我一起回去。”
只是他沒想到,宋濂德簽下字的第二天,許正松就出了事。
……
事發第五天,他才把股份轉讓合同拿到了手。
今早九點離開本家,宋澤川在飛機看完了許妤手表視角的所有監控,以及與這件事相關的各種報導。
關衡早知道了這件事,只不過被本家關起來了啥也做不了,天天干呆在房間里看新聞,急得嘴上都長了兩個泡。
被放出來以后,他一見宋澤川,頓時老淚縱橫:“少爺!”
宋澤川點頭,面無表情地吩咐關衡去坐本家安排的車。
他忘了讓人給關衡買機票。
中午一下飛機,他便看見許妤逃上了出租車,給司機說要去白鴿基金會。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
她還是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帶著蔣青趕到基金會大廳,宋澤川取下耳機,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宋榮越羞辱許妤的全部言語。
站在前臺前方的許妤看見了他,也就這么直直地看著他。
他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緒,只知道她這幾天是怎么過的。
過得不比他好。
甚至比他還糟糕。
所以在許妤眼淚涌出眼眶的那一刻。
他的腦海里只剩一個念頭。
要把那些欺負過許妤的人,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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