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覺得，雖然胡人有十萬大軍，但董裕若是要救，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董裕不想殺他，那為何不救呢？

“因為他得死。”

董裕吃了一顆杏仁，神色有些復雜的說道。

“啊？”

“我這有些不太夠用...”

呂布撓了撓頭，顯然是有些云里霧里。

“吃把杏仁補補。”

董裕將一把杏仁分給了呂布一半。

“哦。”

呂布將一把杏仁全都塞進嘴里，然后咀嚼起來。

“在你眼里，公孫瓚是個什么樣的人？”

“好人或是惡人？”

董裕眺望遠方，河水奔流而過，時而有小魚躍出水面。

“應該算不上什么好人。”

“或者說，這世上也沒什么好人。”

呂布咽下口中的杏仁，皺眉說道。

“世間之人，不能以單純的善惡來評判。”

“公孫瓚此人過于利己，對于普通人而言，這本無錯，可他不是普通人，所以這就是最大的錯。”

“劉虞與他相輔相成，互相依存。”

“公孫瓚殺了他，就等于親手斷了自己的路。”

“說起來，這天下間又有幾人無錯，你我皆是世間大惡之人。”

“仁善寬厚，不過是掩蓋在丑惡之上的面紗。”

“可是公孫瓚不想要這層遮羞布啊，所以他得死。”

“他死了，所有人都安心。”

董裕遙望遠方，說的話自己都有些難以理解，就更別提身邊的呂布了。

不過呂布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他和董裕都是大惡之人。

“賢弟...那個，我覺得我還沒惡到這種地步。”

呂布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下。

“也對。”

“單純點挺好。”

董裕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相比于公孫瓚，呂布還算是好的了。

至少這貨背主大部分都有緣由，君不見后世網絡上已經有給老呂洗的人了。

其實董裕也并不反感呂布，但也談不上有多喜歡。

呂布殺丁原可以洗，因為呂布是并州屬官，而且他和丁原也沒演義里那么鐵，甚至丁原在僅僅成為并州刺史不到一年就調到了雒陽。

無論是呂布還是張遼，這倆人都和丁原沒什么感情。

而那時董卓已經是并州牧，雖然磨磨唧唧不去上任，至少職位一直在那放著。

呂布殺董卓也可以洗，因為董卓時常打罵呂布，甚至在呂布私通侍妾給董卓戴綠帽子時，還拿手戟丟呂布。

也可以說呂布是奉詔討賊，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誅殺國賊。

當然呂布的人品沒得洗，畢竟給人戴綠帽子這種事你再怎么洗都洗不干凈。

再加上反復無常，在這個極為看重人品道德的年代，他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只能說，呂布更像是一個掙扎在各方大佬之間最渺小的小人物，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想要爬進那個圈子，可還是被人一腳給踹了出來。

可公孫瓚，雖然境遇與呂布有些相似，但實在是沒有辦法洗。

一點都洗不了。

無終

公孫瓚看著茫茫無盡的鹿角，整個人都有些頭皮發麻。

mlgbd！

到底是誰在搞我？

公孫瓚愈發的暴躁。

無終這地方不同于幽州其他平原地帶。

這條路兩側皆是山嶺，想要繞路都沒有機會。

后方的追兵已至，前路也已被阻斷。

窮途末路，插翅難飛...呃，這個應該可以。

踏嗒——

沉重且密集的馬蹄聲自西面傳來。

甚至已經能夠看到密密麻麻的旗幟。

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騎兵，每一個都無比赤紅的雙眼，無不在訴說著這群人對公孫瓚的仇恨。

“公孫狗賊，你已無路可逃了！”

閻柔手持長槍，遙指前方的公孫瓚。

猛然回頭，公孫瓚雙目猩紅，眼中布滿血絲。

“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奴隸。”

公孫瓚怒極反笑，咬牙喝道。

“公孫狗賊！！”

被戳到痛處的閻柔有些破防。

不過這些年通過劉虞的教導以及時常讀書，閻柔已經看開了很多。

低谷期，不應該是他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公孫狗賊，你殺我明公，屠我幽州軍民數萬，今日你必死！”

閻柔深呼一口氣，怒聲喝道。

“有種就放馬過來。”

“我殺的人何止數萬！”

“少在那里冠冕堂皇的，你和劉虞匹夫還有你們，又有誰是好東西？”

公孫瓚翻身上馬，握緊手中的雙刃矛大聲喝罵。

“殺！！”

“為明公報仇！”

“殺！！”

萬馬奔騰，這一刻早已按捺多日的仇恨徹底爆發。

數萬鐵騎縱馬狂奔，向著公孫瓚撲殺而去。

這里地勢較為狹窄，十萬大軍很難鋪展開來，因此沖鋒的僅有兩萬余騎兵。

不過饒是如此，也讓公孫瓚麾下的兵馬頭皮發麻，恐懼不已。

戰場上不是上帝視角，而是最為直觀的第一視角。

當數之不盡的戰馬齊齊奔來，人會本能的升起畏懼之心。

“殺！！”

“跟老子一起殺，殺出去就活，殺不出去都得死！”

公孫瓚策馬揚矛，徑直殺去。

聽到公孫瓚此話，眾將士紛紛握緊刀槍，迎面殺了過去。

能夠縱橫幽州如此之久，公孫瓚的武力是沒話說的。

手中雙刃矛利刃縱橫，前后突刺，接連斬殺迎面而來的異族騎兵。

戰馬馱著公孫瓚橫沖直撞，一時之間所向披靡。

然而似他這般猛地人終究是少數，面對異族騎兵，公孫瓚的兩萬大軍倉促應戰，很快便被殺的潰不成軍。

戰馬橫沖直撞，大量的士兵被胡人鐵騎撞飛、馬刀所斬。

噗——

“啊！！”

一刀見紅，公孫瓚困獸猶斗，雙刃矛的矛鋒狠狠刺穿眼前之人的心臟。

人力終有窮盡，何況公孫瓚便于亂軍之中被砍得遍體鱗傷。

不過其身邊也是成片的敵軍，如此勇武不負白馬將軍之威名。

砰——

經過一番血戰之后，公孫瓚被閻柔一槍掃落馬下，身體重重的倒飛出去。

“咳咳！”

公孫瓚奮力起身，雙刃矛插在地上撐起身體。

“公孫狗賊，你還有何遺言？”

閻柔長槍指向公孫瓚，雙目之中滿是仇恨。

“呵呵...哈哈哈！”

“夠本了！”

“老子殺了幾十個，夠本了！”

“遺言？”

“你是在審判我嗎？”

“你配嗎？”

公孫瓚桀驁的大笑出聲，手中長矛掃出，將閻柔指著自己的長槍蕩開。

“我有什么錯？”

“劉虞他手握無盡錢糧，他若安心助我，我豈會逼他致死？”

“他欲置我于死地，我殺他有何不可？”

“憑什么他總是高高在上，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

公孫瓚狀若癲狂，口中滿是鮮血。

“明公從未對不起你。”

“昔日你貪功冒進，被困遼西二百余日，是明公用計斬殺張純將你救出。”

“你屢次升遷之功，哪一個沒有明公為你供給糧草，你忘恩負義，屠戮百姓，有何顏面羞辱明公？”

閻柔一槍刺入公孫瓚腹部，怒聲喝道。

當啷——

雙刃矛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又怎樣！”

“我攻打袁紹之時，他為斷我糧草？”

“我不屠戮百姓，哪來的糧草，數萬大軍之口如何滿足？”

“若非他...冀州早便是我的了！”

“我平生所殺之百姓，亦為劉虞所殺。”

“道不同...不過道不同罷了。”

“咳咳哈哈哈....”

公孫瓚手握閻柔的槍桿，絲毫不后悔自己所作所為。

他是贅婿，所以他被人瞧不起。

此前他也曾感激劉虞的幫助，可是他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與劉虞之間的關系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噗——

閻柔看著氣絕身亡的公孫瓚，用力的抽回長槍。

或許，人之所為本沒有對錯...

只是立場不同，境遇不同，所見所聞便皆是不同。

而對錯，也從這個時候出現了評判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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