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撕裂的傷疤
晚上八點,江晚檸趕到同學聚會的餐廳。推開包廂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確定,雖然大學畢業才三年,但大家的變化真的很大,不仔細看還真可能認不出誰是誰。
直到看見角落里的季程,江晚檸才露出笑容。
對于自己的姍姍來遲,江晚檸十分抱歉:“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離她不遠處,一位穿著深藍色長裙,披肩卷發的女人走了過來,滿臉笑意說:“晚檸你可來了,剛剛我們還說你這大老板看來是真忙,同學聚會都脫不開身。”
是劉舒怡,在院學生會時兩人經常一起組織活動。
江晚檸沒好氣地看著她:“你就知道戲弄我。”
劉舒怡暗笑,拉著她去座位上。
今天聚會的有十幾個人,都是大學時院學生會的一些同學還有學長學姐,上學的時候大家關系就比較好,所以畢業后的第一次集體聚會,江晚檸還是很樂意來的。
奈何周末店里人多脫不開身,緊趕慢趕也是遲了半個小時。
剛坐下,一位學長說道:“哎,季老,你投資晚檸的奶茶店,怎么沒想著給哥們投點錢,搞一番事業啊?”
由于季程為人很穩重,辦事周到,又加上平時生活上、工作上挺愛絮叨,認識的人都覺得他的氣質頗像一位老父親,索性給起了個‘季老’的綽號,剛開始是同屆的同學喊,后來學生會的學妹學弟們聽久了,發現他這人很好說話,便也大著膽子跟上叫了。
要不是這個學長喊,江晚檸真快忘了這個綽號了,現在聽著竟覺得比以前還符合他的氣質,他坐在角落里,深色polo衫,加上一幅無框眼鏡,嚴肅又正經。
季程喝了口酒,正了正身子,雙手交叉落在桌子上,板著臉說:“你這個學生啊!凈說瞎話!”他卷著舌頭,一口南方口音,大家反應過來,瞬間爆笑。
他繼續說:“一看你就沒啥財運,投資你還不如做慈善。”說完,又是一陣哄笑。
那位學長紅了臉,差點沒把杯子里的酒潑過去。
江晚檸之前就聽過這位學長的事跡,大學時想要創業開公司,但是資金不夠,想讓女朋友投資點錢幫幫他,他給女朋友的說法是:“你投資我,等我賺了錢,我就包養你,你跟了我就待在家里享福,我負責給你賺錢花。”
女朋友倒也干脆,沒考慮一秒,直接回道:“你跟我吃個食堂都aa,平時摳搜的禮物都沒有,還想讓我投資你!一看你就沒啥財運,投資你我還不如做慈善呢!”結果就是兩人不歡而散。
本來是件挺傷感的事,結果同學之間互相調侃傳到了老師那去,他們班有位英語老師是南方人,50多歲,樂呵呵地,像個老爺爺一樣。
聽說那次是這位學長在他的課上遲到了,一問理由是晚上研究投資太晚了沒起來,老頭一聽無奈搖頭樂了,操著混雜北方字眼的南方口音,調侃說:“你這個學生啊!沒啥財運就好好學習,搞搞慈善事業也蠻好。”
現在再看看這位學長,其實還是混得不錯的,自己創立了一個學生補習機構,賺了不少錢,也算是一位創業成功人士。
江晚檸今天沒怎么吃東西,忙了一天真餓了,她聽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嘴里的食物就沒斷過。
這家川味餐廳她以前沒來過,剛吃了幾樣,味道還真不錯。
剛才那位學長注意到江晚檸的樣子,想起上學時身材十分瘦弱的她,感嘆著:“小學妹看著變了不少啊,可沒以前那么小可憐了。”
江晚檸笑說:“以前就是瘦點,現在胃口好多了,胖了十來斤呢。”
劉舒怡也想起江晚檸大學時消瘦的樣子,1米65的身高,體重才90斤左右,看著讓人很想保護她,再看看現在,確實圓潤了不少。
“晚檸是不是有什么喜事?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劉舒怡期待的眼神看著江晚檸。
“就是,看著晚檸還真是變漂亮了許多,現在這么會打扮,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另一位學姐也湊過來八卦。
季程挑挑眉,也頗有趣味地看著她,雖然兩人時不時聯系著,但江晚檸的個人生活他還真沒問過,今天看她情緒不錯,說不好真有情況。
那位學長又去問季程:“季老,你跟晚檸熟,就沒發現咱們小學妹有啥感情上的進展啊?”
季程笑說:“這我還真不知道。”
那位學長又故意呲他:“就知道自己享受,一點不關心小學妹。”
季程這次倒是沒反駁,十分真誠地說:“我的疏忽,關心不夠。”
江晚檸插不上話,好不容易說上話,趕緊解釋說:“真沒有,有的話一定會告訴大家的。”
劉舒怡急了:“晚檸你今年都25了吧,該考慮考慮自己的感情生活了,從談戀愛到結婚都要好幾年,再拖可就晚了。”
江晚檸噎住,怎么同學聚會還要被催婚。
面對各方夾擊,她無奈,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雙手合十作求饒狀。
季程也替她解圍:“晚檸還怕找不上對象嘛,人家自己有自己的考慮,你們就別瞎操心了。”
江晚檸微笑,眼神向他表示感謝。
這時,那位學長又出了聲:“晚檸你要是真沒對象,學長給你介紹怎么樣,工作好,人又實在,可以試試。”
季程沒忍住又駁道:“是搞慈善事業的嗎?”
然后又是一陣狂笑,那位學長終是潑了杯水給季程。
江晚檸很喜歡這些同學,大學那段黑暗的日子,是因為有這些人護著她,才能讓她屏蔽了許多流言蜚語的傷害。
多么幸運,她加入了一個沒有勾心斗角的團體,擁有了一些哥哥姐姐一樣的朋友。
那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光,像是孤身一人立在懸崖邊,可有人告訴她,你要抬起頭,眺望遠方,你應該到達那邊的大好河山,而不是恐懼腳下的萬丈深淵。
這些人心里都明白,江晚檸在感情上傷得有多深,怕她因此放棄去戀愛結婚,所以都想替她介紹介紹合適的人,可以照顧她。
江晚檸怕再待下去,自己就成了整場聚會的主人公,便找了借口去洗手間。
出了包廂,江晚檸迷茫了,整個店里裝修是深色調,再加上暗色燈光營造的氛圍感,她瞬間迷失了方向,沒仔細注意的話,包廂的門她都有些不確定了。
正無措時,看到有個經理模樣的人正要去隔壁包廂,江晚檸連忙上前問道:“你好,請問洗手間怎么走?”
那個男人轉過頭,江晚檸看清他的臉后,怔在了原地。
所有的回憶,所有被關起來的黑暗經歷,被創傷后結痂的疤,在那一刻瞬間撕裂開,她愣在原地,只覺得渾身的寒毛立起來。
“你說洗手間?”男人反問道。
江晚檸還愣在原地,似乎沒有聽清他的話。
“從這條走廊出去,然后左轉走到底。”男人認真回答,然后轉身進了包廂,沒有任何表情,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等江晚檸醒過神,她感覺到自己心跳地很慌,手指不自覺地發涼,掌心冒著虛汗。
她沒有去洗手間,轉身又回到了包廂。
她要回家,回去躲起來,那一刻,她只有這個想法。
劉舒怡見她很快就回來,心里疑惑:“你沒找到嗎?怎么這么快?”
江晚檸努力平復著心情,控制著臉上的表情能夠正常一點:“舒怡,我剛接了個電話,店里出了點事要處理,可能我得先離開了。”
劉舒怡詫異:“出什么事了,嚴重嗎?”
江晚檸搖搖頭:“就是賬務上出了點問題,不是什么大事。”
“這樣啊。那好可惜啊,你才來一會。”
季程注意到江晚檸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問道:“晚檸,怎么了?”
話說完,大家都看向江晚檸,江晚檸解釋道:“各位實在不好意思啦,店里出了點問題,我得先離開了。”
眾人聽到,十分驚訝。
“才來一會啊,這就要走了?”那位學長說著。
江晚檸苦笑說:“實在抱歉啊,以后大家有時間來店里喝奶茶,包大家喝夠怎么樣。”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大家也就沒多糾纏,囑咐她下次一定不能缺席,才放了她走。
季程看她一個人回去有些不放心,便交代了其他人,打算送她過去。
季程去了收銀臺買單,江晚檸出了餐廳在門口等他。
此時此刻的她十分焦灼,她想盡快離開這里,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正在外面踱步時,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好久不見啊,江晚檸。”
那個男人一步步靠近她的身后。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包帶,壓住身體的顫抖,轉身看到那個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李覃的嘴角牽著笑,剛剛那一身西裝早已換成休閑裝,他手插著口袋,深色的瞳孔盯著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江晚檸壓住聲音,極力平靜地說:“不好意思,我不記得我們認識。”
然后,正準備轉身走開,李覃突然靠近,擋在她身前,她下意識地躲開,反感道:“離我遠一點!”
李覃被她突然變大的聲音也嚇到,愣了一下,然后又笑起來:“不認識對我這么敏感啊?”
江晚檸聽著他的聲音,覺得剛剛吃的那些東西開始反胃,生理性地想吐,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心慌地扶住一旁的墻。
李覃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剛想走近看看,突然跑過來一個身影,用力推開他,他向后趔趄了幾步才站穩。
季程剛想罵,突然看清居然是李覃,一臉愕然。
“李覃,你還想干什么?!”他怒罵道。
李覃無奈:“我能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他理了理剛被季程弄亂的衣服,繼續說,“這不正好碰見老同學了嗎,敘敘舊不行啊?”
季程靠近他,抓著他的衣領,一字一句咬著牙說:“你他媽給我滾遠點!誰跟你是老同學。”
李覃被他惹急,一下拽掉他的手,嘴角十分挑釁:“你他媽又是誰啊?嗯?怎么江晚檸在的地方次次都有你?啊!季大備胎!”
季程沒忍住,剛想揮拳上去,江晚檸急忙過來拉住:“學長,我們走吧,不要鬧出事了。”
李覃倒是笑了:“江晚檸,你可真是慫啊,是怕自己養備胎的事人盡皆知嗎?你可真是運氣不好,談不上正主,備胎反倒是對你忠心耿耿啊。”
江晚檸捏著拳頭,指尖鉆進掌心的痛感分外清晰,她咬緊牙關說:“你連備胎都不配!”
“江晚檸!”李覃吼道。
江晚檸紅了眼睛,直視他,即使身體在顫抖,眼神也絲毫不讓步。
“誰說她沒有正主!”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
江晚檸看到李覃身后不遠處,南熙聞走近的身影,頓時僵在原地。
他就那么毫無顧忌地走過來,可江晚檸愈發地慌張與心痛。
她壓制住的眼淚,逐漸不受控制地開始一點點滑下來。
求求你,南熙聞,你不要靠近了!
你不要靠近這樣的我。
這樣的我,太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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