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先斬后奏,皇權(quán)特許
洛里看著自己身前的左輪,面色灰白。
他不知道這場賭局究竟哪里出了問題,過去與靈性惡魔那無往不利的交易此刻卻失去了作用,但是鐵一般的事實已經(jīng)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前五發(fā)皆是空彈,現(xiàn)在他將要面對的是最后一發(fā)。
整個不夜城都寂靜無聲,所有人便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洛里的神情陰晴不定地變幻著。
終于他的面色穩(wěn)定了下來,那干癟的嘴角扯開一個難看的弧度:“我想,這次的賭局中出現(xiàn)了一些差錯,這是我這個莊家的失職。”
洛里的話一出口,所有人便都知曉了他的用意。
毫無疑問,他是要耍無賴,或者說掀桌子了。
誰都知道這種行為很無恥,但必須得承認的是,確實很有效。
「觀眾」所見證的僅僅只是賭局本身,至于賭約完成之后究竟會如何執(zhí)行卻并不會插手,這也是「觀眾」一直以來的立場。
而作為莊家,作為這家賭場的主人,洛里子爵若是鐵了心要翻臉不認賬,那還真沒人能強迫他做什么。
還是那句話,裁判、球證、旁證、主辦、協(xié)辦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這樣的行為當(dāng)然會讓這家賭場的名聲與口碑一落千丈,乃至于生意大不如前,但是口碑與性命這種事情,任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一時之間臺下的賭客們的嘩然聲大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臺上的夏亞身上。
有人還在感慨夏亞那瘋子般的操作,還有人則在可惜這場驚天的賭局卻落得個如此無賴的收場。
但是,在那賭桌的一方,洛里子爵的面色卻忽然變了。
因為,就在這一刻。
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與靈魂,不知為何,居然開始被某種東西吞噬了起來。
剎那之間,他的精神力便黯淡了幾分,要不了多久便將徹底歸于虛無。
“你瘋了嗎?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五百人分量的靈魂自然會滿足伱的。”
“忘了以前是怎么交易的了嗎?五百人份的靈魂對我而言壓根就不算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的!”
他的精神力在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可是回答洛里的,卻僅僅只是那深邃幽暗的低語。
“那是過去。”
“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喪失了履行契約的能力。”
“失約者的靈魂,同樣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不帶感情的惡魔低語響起,下一刻,洛里感覺自己的靈魂又被撕扯下了部分。
那種精神被吞噬的劇痛感。讓他那本就難看的蒼老面容進一步地扭曲。
輪盤賭輸了對洛里而言并非是絕路,只要能夠不顧面皮,沒有人能強迫他履行什么賭約,大不了就是讓不夜城的口碑徹底崩碎而已。
但最讓洛里驚恐的是,自己最大的底牌,那靈性惡魔居然也翻臉了。
他現(xiàn)在手上所掌握的奴隸,確實沒有先前答應(yīng)供給靈性惡魔的六百人份靈魂那么多。
可憑借他所積累的財富還有暗中的人脈,不惜代價的情況下想要從西大陸全境收集數(shù)百人份的靈魂作為貢品,卻也并非什么難事。
然而,從對方的話語來看——
似乎是那靈性惡魔認為,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履行交易的資格。
撕拉——
洛里的靈魂又被撕扯下了部分,他本就是靠著那靈界惡魔才成就的四環(huán),也從未如一般的御獸師那樣錘煉過自己的精神力。
此刻面對反噬,洛里甚至沒有一絲抵抗與掙扎的能力。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在靈魂被吞噬的劇痛之中,洛里子爵的雙眸死死地盯著面前那神秘人的眼睛,帶著難以言喻的血色。
他踉踉蹌蹌地舉起了那柄左輪,然后,將其對準了自己。
這個神秘人的位階應(yīng)當(dāng)還不如自己,絕不可能在一位六環(huán)的「觀眾」面前作弊。
而靈性惡魔的交易也必然已經(jīng)達成,自己的幸運得到了提升,這是深淵里每一只惡魔在交易時都必須遵守的基本規(guī)則。
如此的情況下,哪怕那個概率再小,卻也僅剩下了唯一的答案。
彈倉里,那枚剩余的實彈——
是一枚啞彈。
雖然如今帝國軍工廠的彈藥流水線已經(jīng)頗為完善,但是卻也依然有千分之三到萬分之七的生產(chǎn)出啞彈的概率。
所以那個神秘人才會連著開了四槍也未曾有事。
因為從一開始起,這場賭約便是平局——
不會有勝者,也不會有敗者一說。
洛里子爵顫顫巍巍地舉起了銀白色左輪手槍,嘴角對著夏亞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
“我承認……你確實贏了。”
“但我也還沒有輸。”
他那蒼老的手指猛地扣動扳機,而那布滿血絲的眼珠則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夏亞。
“我記住你了。”
“今天的事情不會到此為止,從此往后,我會……”
砰——
槍口之上火光迸發(fā)。
下一刻,崩散的血肉碎片,連帶著那無頭的老邁身軀一同癱倒在賭桌上。
……
巨大的嘈雜聲浪響起。
前一刻,賭客們還以為莊家要玩不起了,還在為那位神秘的客人遺憾嘆氣。
但是下一刻,他們卻目睹了,那位坐在不夜城王座之上數(shù)十年的王者,就這樣在他們的面前腦袋開花,化為了一具無首的尸體。
夏亞看著眼前那委頓倒地的無頭尸體,面色卻依舊平靜。
就在剛才,他感知到,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意識在從靈界在窺探自己。
從那道窺探的意識上夏亞察覺到了熟悉的腐化氣息,想來是與深淵有所關(guān)聯(lián),也許就是洛里身上的那道底牌。
于是,抱著嘗試一下的想法,夏亞將那個「瀆神者」的稱號裝備了上去,順帶著激活了赤紅「污穢之血」和「暗裔」的技能。
下一刻,夏亞便察覺到那道自靈界中窺探自己的視線,宛若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收了回去,帶著難以言喻的惶恐,以及隱約的尊敬。
想來,是那褻瀆神明的污穢氣機讓那具深淵生命誤會了什么,將他當(dāng)成了從深淵底層誕生的初生邪神,亦或者是偽裝成人類模樣的邪神之子。
緊接著,洛里子爵便面色大變地,對自己開出了自殺的那一槍,倒是也幫夏亞節(jié)省了一番工夫。
“他掌握了某種通過交易,能夠短暫提升自己幸運的能力……”
“但是,卻依然輸了。”
在賭桌的一旁,那位宛若神父般身穿白袍的觀眾,「巡林人」索羅斯看向夏亞,用宛若吟唱般的聲音開口。
以他所站立的距離無疑會被洛里子爵飛濺的血肉所波及,但是索羅斯的白袍卻依舊干凈。
在那些血肉即將觸及他的那一剎那,有一道柔和的白光悄無聲息地升起,將一切污穢都阻隔在外。
索羅斯看向夏亞,目光中依舊平和。
“并非是幻術(shù)——”
“剛才你所使用的,是某種與他一樣,能夠直接干涉命運的能力。”
“而且,你所干涉命運的程度,遠比洛里單純的提升自身幸運要來的更深,更直接。”
夏亞無所謂地站起身子,轉(zhuǎn)身離開了賭桌:“也許吧,誰知道呢。”
他的腦海之中,一行碧藍色的字符緩緩浮現(xiàn)。
【您的限時超階技能體驗卡:「伊邪納岐」現(xiàn)已過期】
「伊邪納岐」
這便是夏亞使用這個體驗卡,讓銀所提前適應(yīng)的能力。
能夠?qū)⒁欢螘r間內(nèi)發(fā)生的,對自己所不利的事情化為虛幻,而只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化為現(xiàn)實。
雖然其理論上仍被歸屬于幻術(shù)或是瞳術(shù)的范圍,但是按照夏亞的理解,「伊邪納岐」實際上已經(jīng)牽扯到了時光系的領(lǐng)域。
是真正意義上,可以改變命運的技能。
在剛才轉(zhuǎn)動轉(zhuǎn)輪彈巢的那一剎那,夏亞便發(fā)動了「伊邪納岐」。
將那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的,自己中彈的時間線所改寫,化為虛無。
而僅僅只保留下洛里中彈的極少數(shù)可能性發(fā)展,然后將其具現(xiàn)為現(xiàn)實。
當(dāng)然,如此離譜,甚至可以用讀檔與SL大法來形容的時光系,或者說命運系技能,其限制自然也不小。
倘若按照原版設(shè)定,那么其代價便是使用后一只眼睛的永久失明,換句話說,正常人一生也只能使用兩次「伊邪納岐」,畢竟只有兩只眼睛。
而被夏亞魔改在銀身上之后,伴隨著熟練度的提升,技能釋放的代價應(yīng)當(dāng)沒有永久失明那么離譜,但副作用也絕對不會小。
也就好在是臨時體驗卡,直接免除了其中的副作用,不然夏亞也不會將這般可以作為底牌的能力,用在對付眼前這個小小的洛里子爵之上。
夏亞與索羅斯擦肩而過,未曾停留。
他對于對方大致猜測出自己的能力并不意外。
好歹也是個六環(huán),還有著「觀眾」這么一個大大的名頭,要是真一點名堂看不出也未免太菜雞了一些。
不過看就看了,能猜出一個干涉命運的大概范圍就撐死了,至于具體細節(jié)那就隨他慢慢猜吧。
“你很有趣。”
“在我的「觀眾」人生里,你是我見過的,極為少數(shù)的特例。”
中年神父那平和的聲音在夏亞的身后響起。
“或許,我們還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而且,那一天也許不會太遠。”
“行了,別謎語了,我身邊的謎語人已經(jīng)夠多了,真不差你這一個。”
夏亞隨意地擺了擺手,走下了不夜城的最高層,對索羅斯的話語不以為然。
這些天來他見多了這種神棍,說些故弄玄虛的謎語卻又不肯點破,只是讓聽者自行腦補,等到啥時候與現(xiàn)實發(fā)生的事情聯(lián)系上了,則可以反過來驗證謎語人本尊的高深莫測。
所以夏亞對于這種謎語保持的風(fēng)格一貫是聽之任之。
你隨便謎語,我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反正夏亞是絕對不會去做那種沒有意義的猜測與精神內(nèi)耗的。
……
夏亞的身形出現(xiàn)在了下層的賭場之中。
而伴隨著夏亞的出現(xiàn),原本嘈雜喧囂,甚至可以用混亂來形容的賭場,此刻卻變得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用那沉默,乃至于敬畏的目光,看著眼前那道帶著半邊面具的神秘人。
賭場的角落里,金發(fā)少女不知何時站起了身子,默不作聲地跟在了夏亞的身后。
“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殿下會選擇他當(dāng)老大了嗎?”
迪瑞絲的嘴角流露出淺淺的笑容,向著身旁的夜鶯與暗鴉開口,也邁著輕快的步子,跟上了夏亞的腳步。
夜鶯點了點頭,同樣以刺客的鬼魅身法跟了上去。
但是,在臨走之時,她卻有些詫異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只看見暗鴉依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良久才扭扭捏捏地站起身子。
那雙修長的大腿微微夾緊,白皙的手指將裙擺不斷向下拉扯著,似乎想要遮掩些什么。
而在暗鴉那原本素白的臉龐之上,不知何時則浮現(xiàn)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姐姐,你怎么了?”
夜鶯看著自己那面色帶著一絲潮紅的姐姐,話語中不由帶上了幾分茫然。
但是隨后,她的問話便被暗鴉那強裝嚴肅的聲音所打斷了。
“沒,沒什么。”
“對了,我先去趟盥洗室,告訴首領(lǐng)我等會就到。”
……
一行人穿梭過巨大的賭場,圍觀者無不識趣地悄然讓開道路。
片刻之后,夏亞的身形停頓在了賭場的邊緣,一處金屬的墻壁面前。
夏亞伸手,在看起來毫無縫隙的金屬墻壁上敲打了幾下。
下一刻,伴隨著機關(guān)的運轉(zhuǎn)生,那看似嚴絲合壁的金屬墻壁悄然敞開,流露出了其中的暗門。
暗門之后是一處向下的通道,直通地底。
“這位客人,雖然您獲得了賭局的勝利,但是這片區(qū)域是工作區(qū)間,禁止外人入內(nèi)。”
急促的聲音在夏亞的耳邊響起。
那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壯漢,渾身縈繞著強大的威勢。
他是罪惡荊棘的二號人物,來自于博爾吉亞家族。
雖然名義上是洛里子爵的副手,但其實,也是博爾吉亞家族對于洛里這位白手套的監(jiān)視者,戰(zhàn)斗力遠比洛里這個純粹的賭徒要來的強悍許多。
也因此,雖然他同樣驚訝于洛里的敗北自殺,但此刻看到夏亞的行為,卻也還是急忙上前阻攔。
那暗道之中所潛藏的,可都是這座不夜城最為見不得光的秘密。
倘若真的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曝光出去,那哪怕是博爾吉亞家族都要遭遇不小的震動。
壯漢猛地來到了夏亞的身邊,伸手攔去,雖然話語還算客氣,但動作中卻毫不留情,甚至帶上了幾分殺氣。
對方會直接了當(dāng)?shù)貨_著暗門,沖著不夜城地下的秘密而來,毫無疑問,便是博爾吉亞家族的敵人。
在不夜城里,就算是直接殺掉了也沒什么,他有太多的渠道解決掉殺人后的麻煩。
但是,下一刻。
凜然的氣場,伴隨著那炙熱的銀芒,在壯漢的面前驟然閃耀。
轟——
那閃耀的銀槍,將壯漢驟然擊飛了數(shù)十米遠,砸進一處墻壁里方才停下。
咳——
他猛地咳出了鮮血,夾雜著內(nèi)臟的碎片,然后方才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遠處絲毫不為所動的夏亞一行人。
“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直接在一位貴族的產(chǎn)業(yè)內(nèi)動手?”
壯漢駭然出聲。
他先前在處理其他事情,對于賭局的具體過程也并不怎么清楚,是在洛里死后方才急匆匆地趕到了現(xiàn)場。
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單純的狂賭徒,而洛里則是一時不察翻了車,但是現(xiàn)在看來,對方顯然壓根就不是什么賭客。
而是從一開始,便針對著這座不夜城,乃至于不夜城背后的博爾吉亞家族而來。
“可別瞎造謠啊,這里確實曾經(jīng)是洛里子爵的產(chǎn)業(yè)。”
“但是現(xiàn)在洛里子爵已經(jīng)死了,還是愿賭服輸自殺的,死前也未曾留下任何贈予或是轉(zhuǎn)讓協(xié)議。”
“所以,現(xiàn)在的罪惡荊棘俱樂部,是一處無主之地。”
“而按照帝國律法,作為執(zhí)法者的機關(guān)部門,有權(quán)對無主的產(chǎn)業(yè)進行搜查。”
“在此期間,有任何人干涉執(zhí)法進程,或是危害到執(zhí)法者的人身安全,那么便可以享有無限自衛(wèi)權(quán)。”
夏亞平靜的聲音響起。
他想了想,將一枚盾徽別在了自己的胸前。
看著那世界樹與銀劍圖紋交錯的銀白盾徽,壯漢的瞳孔驟然收縮。
作為博爾吉亞家族派來監(jiān)視洛里的親信,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盾徽代表著什么。
那是曾經(jīng)籠罩在每一個懷揣著自己小心思的貴族世家頭頂?shù)年幵啤?br />
所以之后這個組織只要稍有些風(fēng)吹草動便會引動大貴族們雷霆般的打擊,只因為當(dāng)初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哪怕那個名字已經(jīng)消失了數(shù)百年之久卻依然無法釋懷。
“當(dāng)然,上述都是毫無意義的套話,實際上嘛……”
“所謂執(zhí)劍者——先斬后奏,皇權(quán)特許。”
“不服的話,你去找皇女殿下參我一本就是了。”
壯漢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么。
但是下一刻,那破空而來的槍芒,便將他的身體連帶著意識一同磨滅。
有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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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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