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回到家一頭悶到被子睡到了天亮，第二天訓練時，還是哈欠連天的。

        訓練內容無非就是那些，他們幾人插科打諢的度過了。

        晚上第一節晚自習被安排在教室學匯川中學的課間操。教官先給大家放了一遍視頻。

        音樂一起，動作一出，哄堂大笑。

        “忘記了姓名的請跟我來，現在讓我們向快樂崇拜……”視頻里的學長學姐隨著歌聲聳肩扭脖彎腰繞圈。

        教官讓大家安安靜靜看視頻，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讓嘴角沒有那么上揚，維持著自己嚴肅的形象道：“認真看嘛，這是你們學校為了讓你們鍛煉身體。”

        教官站著第一排靠柜子那兒，用手握拳放在嘴邊想克制自己的笑意，看到用敬禮的姿勢和腦袋一起搖那里沒忍住一溜煙兒跑出去笑了。

        看完一遍后，就開始站起來跟著學了，奈何這動作滑稽，彼此之間也不熟，動作放不開，于是笑嘻嘻的糊弄過去了。

        學了幾遍，商啥也沒記住，坐在板凳上也不知道干什么，試著去找旁邊的參煋聊聊天。

        “哎，好無聊啊，你在干嘛呢。”商趴著面向他。

        參煋靠著椅子，無所事事的轉著筆，道：“能干嘛，等一下軍訓你就不無聊了。”

        “嘖，我不想。”商擦了一把臉，想把這浮在臉上的燥氣揉碎抹掉。

        參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輕人，別煩躁，心平氣和心平氣和。”說著四指并攏，大拇指彎在手心，放在下巴，“來，和我一起參悟佛道。”

        商：“……你慢慢參，得道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燒紙錢。”

        “那是香火，不是紙錢。”

        “有區別嗎，實在不行，給你放煙花也行。”商偏著頭，看向參煋，嘴角帶著笑意微微上揚。

        參煋重新將手放在下巴處，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學著電視劇道：“年輕人，看來你還沒有了卻塵緣，佛不渡無緣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商雙手合十，對著參煋道：“感謝得道高僧指點。”

        參煋點著頭，慢悠悠道：“嗯，兩個傻子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拒不承認自己剛剛的配合演戲，傻不愣登的，用手輕輕推了參煋一下肩膀，道：“你才傻呢，我可是要參透佛道的人。”說完，覺得自己更傻了，和參煋一起笑了起來。

        參煋踢了一下商板凳，道：“我給你燒紙錢啊。”

        “嘖，至少給我燒個美女啊。”

        “去你的吧，高僧你心不凈。”

        軍訓第三天的早上還是那些內容反復訓練，到了晚上商正和參煋金渝他們扯些有的沒的，教官走進來交代了一下訓練內容，然后先讓他們坐了十分鐘坐姿。

        腰背一直挺著，商感到有些酸痛，稍微彎了一下背脊，放松了會兒，又重新挺直坐好了，參煋倒是沒動過。

        金渝就有點惱火了，她一直感覺她身體不行，事實是真的不行。

        教官在教室里來回巡視，“我發現偷懶一個，全班加五分鐘啊。認真對待，讓你們坐著已經很舒服了，不要亂動。”

        趁著教官出去和其他班的教官聊天的空隙，金渝彎下了她的脊梁，不得不對她這受不了丁點運動的身體服輸，仰天緩緩道：“腎虛，總是在過度疲勞后……”

        “腎虛，就吃腎寶片…味道好極了…”商聲音冷不丁的在她身后小聲響起。

        參煋抬頭看了眼掛在黑板上，正中的電子表，才過去四分鐘，這至于嗎？

        于是再過了四分鐘后—

        參煋：真的至于。

        練完坐姿，放松的那一刻，商感覺可太爽了，呼了一口氣：“我的腰啊。”

        接著教官進來打開電腦，搜索著手語操的教學視頻，“我們要學這個操，認真學。等一下要下去做，都給我做好了。”

        他們學的是《國家》的手語操。

        “家的每一個足跡—”

        商跟著視頻大拇指和小拇指伸出，再胸前劃著點過，“六六六啊。”

        學了幾遍后，教官組織學生們到操場去檢驗了一下成果，商四肢不協調似的站在那里跟著音樂動作。

        “國是我的國，家是我的家—”

        商記不住，一直瞟著前面的王杰嶺，在里面渾水摸魚。

        參煋比著“足跡”的動作，看著手忙腳亂的商道：“你好像那大爺跳廣場舞，六六六啊。”

        商：……

        軍訓第四天的晚上，天氣沒有和之前的晚上一樣和蒸籠似的。操場開了大燈，商無聊的在最后一排玩著自己的影子。

        “誒，我給你看。”他用手肘碰了碰商和李鑫燁，逆著光比了個手勢在地上投映出一個小狗的樣子。

        李鑫燁“切”了一聲：“就這？”說著兩只大拇指一勾，其余手指扇動了幾下，“看到沒有，老鷹。”

        參煋搖了搖頭，臉上明擺出對這小兒科把戲毫無技術含量的不屑，道：“你這玩意兒還老鷹？看我的。”邊說邊比了個兔子出來。

        他手指本來就細長，指甲修剪的整齊，指尖圓潤飽滿透露出健康的粉色，手指互相交疊，光打在他身上，映出影子和兔子。

        商“哇”了一聲，他只會比狗和鴿子—就是李鑫燁說的老鷹。

        “教我教我。”

        參煋又重新做了一遍：“看著啊，你先這樣，然后在這樣。”

        商：……你覺得我看會了嗎。

        他手跟著參煋一起做，可人家靈活的一下就成了，可到他這兒怎么就不行了呢，明明跟著參煋一樣的步驟，是他哪步沒跟上？

        商手指僵硬，腦子里面回想著參煋怎么做的，擺出了個什么都不是的一坨黑影。

        參煋看不下去，直接上手教他去了。

        他握住商的手腕，把他的手放成手心向上的位置，然后再將拇指一根根的擺在正確的姿勢。

        手好軟，商腦子里莫名其妙竄出來這個想法，特別是他的手心。

        商沒牽過女孩子的手，不知道女孩子的手有沒有這么軟，反正他遇到過的小爺們兒，包括他自己，雖然沒什么老繭之類的，算不上粗糙，可也絕對沒有參煋這么……怎么說呢，軟乎乎的。

        他那貧瘠的小腦瓜子兒，吐不出來什么高大上的形容詞，思索了一會兒，只想到牽著肯定很舒服。

        他也不動，就這么隨著參煋擺弄。

        “好了，看。”他讓了下位置，給兔子騰大了點空間，握著商的手腕舉高了一點，道：“兔子。就這個樣子弄的，會了吧。”

        商看著地上的兔子，新奇的動了下手指，影子跟著他變成了其他的樣子，然后又恢復。

        教官和楊朝一起來的，王杰嶺“咳”了一聲提醒在后面聊天的三人。

        教官巡視了一圈，看看有沒有偷懶的，逮到了兩個手沒有用力貼緊褲縫線的。

        過了幾分鐘，總教官組織原地休息。

        “大家軍訓這幾天，累嗎？”總教官拿著話筒在主席臺踱步。

        “累！”

        “那我們現在玩個游戲吧。”

        底下開始沸騰了。

        “第一排的所有班級起立！”

        商慢悠悠起來，拍了拍屁股，有點興奮道：“玩什么啊，該不會讓我們接力跑吧？”

        參煋瞥了他一眼，“這么想跑你自己去。”

        “我才不去，我與跑步不共戴天，我每次跑都感覺要吐血。”

        “年輕人，腎虛得治。”

        “去你的！”

        第一排的所有班級起立向后轉，再坐了下來。

        “我現在給你們講規則，每個班出一個人站在前方，前方急需物資，等一下我說‘前方需要物資’你們就問‘什么物資’，我就說需要什么什么，比如一個炸彈，一個火箭，你們每個班選出的運輸兵就負責把東西送到前方。拿到了就舉手，誰慢誰就輸了，輸了的班級表演節目。”

        教官站在最后一排旁邊，“你們誰來當標兵，誰來送？”

        有些人起哄，推搡著自己旁邊的人，

        “你去你去！”

        “何勇來！”

        “去你的吧，要去你自己去。”

        金渝在倒數第三排，喊道：“找個跑得快的去送，跑得快的。”

        最終李鑫燁自告奮勇當了標兵，參煋被強制性的成了運輸兵。

        “現在我們來試一次，這次不算。”總教官道：“前方需要物資！”

        “什么物資！”

        “一個帽子！”

        各班的聲音同時響起，震的隔壁居民樓里好不容易睡著的嬰兒又醒了，以為能休息的媽媽重新抱著哄寶寶，臂膀輕搖，“造孽啊，現在的孩子真有活力，大晚上的嗓子得吼劈了吧。”

        回到操場。

        “啊啊啊！！快點。”

        “臥槽！”

        “耶！我們舉了我們舉了！”

        參煋直接把自己的帽子扯下，跑向李鑫燁。

        李鑫燁站在原地，激動道：“快！”手伸向參煋，接過帽子，雙手舉起，“拿到了！”

        九班對著的是十八班，兩班的標兵站在一起，參煋和對面的運輸兵幾乎同時到達。

        總教官：“現在知道怎么玩了吧，正式開始了啊。”邊說邊從主席臺上走了下來。

        “前方需要物資！”

        “什么物資！”

        “一雙黑色襪子！”

        話音落下，參煋直接奔向商，“快，脫鞋！”

        “脫你的啊！”

        “我白色的，快點！”

        商急急忙忙，也顧不上不好意思，把襪子給了他，看著對方奔跑的背影，喊道：“珍惜它！我才換的！”

        參煋拿著兩只襪子跑過去，看到對方的運輸兵赤著腳就過來了，道：“拿著，商的。”

        李鑫燁一臉嫌棄又快速地用指尖提著襪子，舉起手把它繞著圈晃，吼道：“拿到了！”

        商看著李鑫燁，吼了句問候他媽媽的文明用語。

        參煋提著襪子尖回來，扔給商，道：“該洗了”

        參煋在穿襪子，道“放你的屁，我才換的。”

        總教官走下來，觀察游戲局勢，眼疾手快的逮到了兩個跑得慢的，“這是幾班？十一班，記住了十一班還有四班，等一會兒要表演節目，準備好啊，你們。”

        “我想一想要送什么，你們覺得要送什么到前方？”

        不知道是誰喊了句“教官”，各班都在起哄著送教官。

        “教官？教官你們可送不起。前方需要物資！”

        “什么物資！”

        “教官—”

        “快快快，去抱教官！”

        金渝坐在地上，對馮晴說：“哦喲，公主抱過去啊，我喜歡。”

        總教官把后面半句補上了：“—的肩章！”

        九班的教官正和隔壁的教官一起看熱鬧，聽到后，配合的取下來遞給跑過來的參煋。

        有個不知道幾班的絆倒了，正好摔在總教官旁邊，行了個大禮。

        “好，這是幾班的，等一下表演啊。”說著把那倒霉孩子扶了起來。

        “還有最后一局，準備好了哈。”總教官不緊不慢的在中間散步似的，吊著眾人胃口。

        “前方需要物資！”

        “什么物資！”

        “一個兵！必須背或者抱過去！不能一起跑過去！”

        話音落到操場，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快快快！把他拖過去！”

        “背我，我輕！”

        “臥槽，好重！”

        ……

        參煋聽到要送個人到前方去，毫不猶豫的奔向了商。

        他握住商的手將其拉起來，順勢轉身，扯過商的手臂穿過他的脖頸旁放到胸前，商整個人貼到了他背上，然后微微一用力，手勾到他膝彎向上一抬，背起了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商來不及反應，就被參煋背起來向前方跑去，他好害怕掉下去，雙臂繞著參煋脖子緊緊地抓住他衣服。

        “你小心點！”他感覺下一秒兩個人會一起摔個狗吃屎。

        “你要勒死我了！”跑的過程中，商一直在往下掉，參煋也來不及把他往上抬。

        商將環抱著參煋脖子的手臂收回來，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到了李鑫燁旁邊，參煋膝蓋微彎，將商放了下來。

        李鑫燁拉著商的手，舉高興奮的搖啊搖：“拿到了拿到了！”

        游戲完了，輸了的班級準備表演節目，有一個班的兩個女生上去跳舞。

        “你剛剛嚇死我，一下就把我扯起來了。”商坐在草坪上扯著草。

        參煋就在他旁邊坐著，伸長脖子目光投向操場中央的兩個女生，聞言湊近了點商，道：“那我總不可能去背女生吧，而且最后一排最近，看著就你最輕了。你看看劉江濤，一米八體重兩百，我癱死在操場好了。”

        “累死我了。”商嘆了口氣。

        “是我背的你好吧。”

        “我說的是，軍訓讓我身心俱疲，我想睡覺。”

        “那你坐著休息唄，我的肩膀借給你靠。”說完參煋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得了吧你。”商又是一個哈欠。

        這時，操場上響起起風了的前奏，估計是哪個班表演唱歌。

        商來了點精神，直了下腰，動動嘴皮子哼了幾句歌詞。

        李鑫燁和王杰嶺在旁邊激烈的打著游戲，金渝和馮晴不知道又在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商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同學各自干著自己的事情，他就和參煋這么并肩坐著。

        四周都是黑蒙蒙的，想象力豐富的總能把那些建筑物和樹木在腦中加工成奇怪的事物。大燈打在操場上，光總是讓人感到舒服安心，年輕幼稚的孩子們迎著光，在里面唱著歌跳著舞，影子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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