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敲門，結果開門的是何珠。

        “啊，阿姨你好，我來找參煋。”

        “進來吧，吃飯了沒有？參煋去拿碗和筷子。”他們家正在吃飯。

        商局促道：“不用不用，我吃了飯的阿姨。”

        參煋去廚房拿了碗筷，“你不是挺能吃嗎，再吃點。”

        “喝碗湯吧，熬了一上午的。”何珠招呼著把餐桌下的椅子拉出來，“坐。”

        商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坐下道：“謝謝阿姨。”

        參煋舀了滿滿的一碗湯，里面還有很多肉。

        商驚訝道：“這么多？”

        何珠握了握商手腕，“你看看你這么瘦，多吃點，這個豬排骨是老家養(yǎng)的，很健康的，別不好意思。”

        他拿著筷子不知道怎么下嘴，“好的，謝謝阿姨。”

        何珠笑道：“你和星星是同班同學啊，你是理科還是文科啊。平常他在學校怎么樣？”

        參煋拿著碗一手夾菜，“你話怎么這么多，讓人家好好吃飯不行啊。”

        “問你啦？”隨后轉頭向商說：“這孩子是不是特煩人。”

        他舉起碗喝湯，點頭道：“確實，阿姨，在學校也煩人。”抬起眼睫和在對面的參煋對視，眼睛里布滿笑意。

        參煋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商佯怒盯回去。

        吃完飯，何珠收拾飯桌，商逃似地小跑進參煋房間，坐到地上靠在床邊，參煋后進來關上門。

        “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媽媽在啊，還有你給我添那么多肉，我脹死了。”商手放在肚子上，仰頭看著參煋道。

        參煋目光輕拂過商仰頭扯出弧度線條的細瘦脖頸，挑眉道：“這么瘦多吃點，我媽天天逼我吃。”

        商坐正，“不好吃你給我，吃不下你也給我，我垃圾桶啊我。”

        “那有椅子你不坐，坐地上干嘛。”

        “我喜歡，你管我。”說著把作業(yè)拿出來，“這里，感謝煋哥。”

        參煋拿過作業(yè)翻了翻，還真的是一片空白，“這么多，這個要兩頓飯。”

        商笑道：“嘿嘿，行。我先打把游戲。”

        參煋扯過商手機，“不行，我做你的作業(yè)你玩手機，想得美。”

        他攤開雙腿，嘟嘴道：“啊，那我干嘛。”

        “一起做啊。”參煋把手機扔到床上，“我去拿個凳子過來。”

        參煋出去后，商四處看了看他房間，距離他上次來已經過了幾個月。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干凈整潔，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參煋身上的同一種木質香氣。

        商很想躺到床上睡一會兒，吃飽了就困了，但是他不敢，他怕參煋這個有潔癖的死講究把他扔出去。

        參煋提著飯桌下有靠背的椅子進來，看到商閉著眼睛被他吵醒，把椅子放到書桌那兒然后問：“困了？”

        商迷糊道：“有點。”

        參煋勾起嘴角，“你不是才醒？”

        “我是被我婆婆強行吵醒的，我昨天四點睡的，現在有點困。”商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哎，做作業(yè)吧。”

        參煋把窗簾拉上，“那你睡會兒午覺？”

        “啊？”商覺得自己沒睡醒出幻覺了，睡哪兒？睡他床上？問道：“我睡哪兒啊？”

        他把另外一邊的窗簾也拉上，“還能睡哪兒，你想挨著我媽睡啊難道，客房沒鋪。”深色窗簾遮住了大半陽光，房間暗下來，更讓人昏昏欲睡。

        那這個意思是睡參煋的床？不太好吧。商又撓了撓頭，不自在道：“我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女的。”

        “哦，那我睡了？你干嘛。”商試探著坐到床邊沿，參煋沒什么反應。

        “睡吧，我做作業(yè)。”

        “哦，對了，不能穿外面的衣服上我床。”

        “啊，什么意思？”商蹙眉。

        “就是你外套還有露在外面的褲子都不能上我床。”參煋環(huán)手抵著書桌，看著商解釋道。

        商再一次無語。

        “房間這么暗，你怎么做作業(yè)？”

        參煋拉出椅子，背對商坐下打開臺燈，“有燈，睡吧，不打擾你。”

        商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地脫掉外套還有褲子扯過被子，僵直地躺下動了動，“那我睡了？你等一下喊我。”

        對方沙沙地寫著字，埋頭道：“嗯。”

        商把睡上來的衣服扯下來，換了個姿勢側躺著，閉著眼睛去摸自己的手機。

        他習慣性地去摸枕頭邊，嗯？沒有，然后突然想起來這是參煋的床！

        他撐起身子，看見參煋還在抄作業(yè)，拿起被參煋扔到床上的手機打開看時間—四點十八！怎么晚？！

        猛地清醒過來，“參煋你怎么不叫我？”

        參煋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你睡得香，就沒打擾你。”

        商抹了幾下睡得凌亂的頭發(fā)，“睡得我頭昏。”

        門猛地打開了，商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何珠。

        何珠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商和站在書桌旁的參煋，然后對還在發(fā)懵的商說到：“同學你就在我們家吃吧，我去買了菜回來，給你家長說一聲。”

        “阿姨不用，麻煩你了啊。”

        “哎呀，留下來吃吧。”

        參煋坐到床邊翻著手機，“留下來吃了回去吧，還可以趕作業(yè)。”

        “好吧，謝謝阿姨。”

        商這個孩子長得乖，一口一個阿姨叫得何珠心花怒放的，怎么看都比自己家孩子順眼，關上門去電視機前剝蒜了，走之前還不忘順口罵參煋幾句。

        他給婆婆打了個電話說不回去吃飯了，參煋在旁邊提議到要不晚上在他家過夜。

        “不好吧。”商拿著手機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給你婆婆說。”參煋拿過商的手機，聲音放柔道，“婆婆你好，我是商的朋友，今天晚上他可以在我們家睡覺嗎？明天回來。”

        同學的話總是不好反駁的，況且商是個男孩子晚上不回來也沒什么大事情，商婆婆道：“好好好，要得，麻煩你們了啊。”

        “不麻煩，謝謝婆婆。”參煋把手機還給商。

        商聽婆婆囑咐了幾句就掛了，拍拍坐在他旁邊的參煋，“好，通宵趕作業(yè)吧。”

        “你當我是驢啊。”

        “兩個人一起趕啊，男男搭配，干活很累。”

        商不太習慣在別人家洗澡，礙于參煋還是去洗了。參煋去陽臺把干了的睡衣取下，遞給在房間玩手機的商，“睡衣。”

        衛(wèi)生間需要經過客廳，商不太好意思地對在沙發(fā)的參西楚道：“叔叔好。”

        參西楚點頭道了聲“好。”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商松了口氣，快步到了衛(wèi)生間。

        “這個是我們洗頭發(fā)的，這個是我媽專門用的，隨便你用吧。“參煋說著從鏡子旁的柜子拿出來牙刷，“牙刷，洗面奶什么的都在這里，你自己看著用吧。”

        商“哦”了一聲。

        他快速地洗完澡和頭發(fā)，聽著門外不時傳來參煋一家人交流的聲音，總感覺渾身不自在，跟有人看著他似的。

        十分鐘后，商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出來，聽到動靜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參煋起身道：“去房間吧，我給你拿吹風機。”

        商拿著自己衣服局促地疾步走到參煋房間關上門，坐到床邊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尷尬啊。”

        參煋拿著吹風機和毛巾進來，把毛巾遞給商道：“先擦一下再吹。”

        他接過毛巾擦著頭發(fā)，“其實我昨天才洗了頭發(fā)。”

        參煋拿著睡衣準備去洗漱，問道：“那你還洗？”

        “你這不是有點潔癖嘛，我怕你半夜?jié)嶑币簧蟻斫形覞L出去。”

        參煋笑道：“你今天在我床上睡了四個小時。”

        “那是你沒有喊我。”

        兩人互損了幾句，參煋出去洗漱，商就在房間里吹頭發(fā)。

        等參煋洗完出來，就看見商頭發(fā)半干，下巴抵在枕頭上，趴著玩手機，被子只蓋到屁股，聽到參煋進來，此刻的他撐起手臂，眼睛發(fā)亮似的看向他，“你好啦。”

        參煋關上門，走到書桌旁，眼睛有意無意地拂過商撐起身而被拉扯的細腰，輕聲說道：“嗯，現在你就要睡了？”

        商轉過身盤腿而坐，“怎么可能，這不是還有作業(yè)嗎，我的物理還有點。”

        凌晨一點。

        “哥，我好困。”參煋筆都拿不住了。

        兩人打打鬧鬧，說做作業(yè)也沒怎么做成，玩一會兒做一會兒，到了十一點多，商正經地說：“不能再玩了，快，做作業(yè)啊！”

        參煋笑著從床上起來，“行吧。”

        參煋家住十七樓，房間門旁邊是床，書桌正對著床，桌上有那種高的書柜還有電腦，空地方就是做作業(yè)的，面對著窗戶，此時窗簾拉開，可以俯瞰街道。

        房間打開最亮的白燈，還有臺燈。街上已經沒有人了，街道只有一排暖黃的路燈讓街道不那么冷，偶爾有車輛駛過，林立的樓房也只有幾盞燈亮起，毫無疑問，參煋房間是最亮的一個。

        商其實特別能熬，但是要他大晚上的熬夜寫作業(yè)，那確實是沒精力，參煋則是平常睡得早，這個點他應該早就睡覺了。

        “我也是，要不我們睡了吧，明天起來趕，反正也差不多了。”

        “行。”參煋眼睛都撐不開，拉過窗簾關掉臺燈，“你關燈啊。”蓋好被子倒頭就睡。

        商關完燈房間很黑，不過還好燈開關就在床頭，“你進去點，我沒地方睡了。”

        房間開了暖氣沒有鋪電熱毯，躺進去被窩還是有點冷。

        商習慣性的睡前看會兒手機，結果越看越精神，等他看了眼時間才發(fā)現已經三點多了，準備看完電影解說視頻就睡覺，然后耳邊幽幽傳來一句：“你在干嘛。”

        商雞皮疙瘩瞬間起來，心跳加速，克制住自己的音量，“臥槽！！！”

        他換了個姿勢平躺著，無神地直視著天花板，一手拿著手機放到肚子上，平復著自己受傷的心靈，小聲道“你想嚇死我？”

        房間很黑，但是他們離得很近，借著透過窗簾的隱隱光亮，參煋偏頭看著商的側臉，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我只是問問你在干嘛。”

        商欲哭無淚，手掌蒙住眼睛，心跳還是很快，聲音中無意地帶上幽怨，尾調拉長，道：“還能干嘛啊。”

        參煋每次一聽他這樣說話總是想笑，當然每次他也笑了，“這么晚，幾點了？還不睡覺。”

        “這不是睡了嘛，嚇死我了。”

        商把手機放到床頭充電，躺下道：“你明天給我等著。”

        “知道啦。”參煋用手肘撐起身，把商的眼鏡取下，對折后放到床頭，“明天早點起來吃飯，不然我媽媽會罵你。”

        “啊，你媽媽也罵人起床啊。”商埋在被子里露出個頭小聲道。

        “嗯。”參煋沒有躺回被子里，而是靠在了床頭，他低頭借著朦朧的光望向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商取眼鏡的樣子，挺好看的。

        商其人，五官端正，雖并不精致如畫般，山根處不高可鼻梁挺拔，鼻尖小巧，從側面看，配上他因為瘦而很明顯的下頜線，即使現在沒有長開，也看得出又是一個清新俊逸的少年人。

        與他馬大哈似的性格不同，眼睛倒是生的凌厲又攝人。丹鳳眼微上挑，睫毛長而濃密，根根分明的下睫毛又為眼睛增了一分色彩。不笑時，搭一個下三白的眼珠，讓人覺得不好相處，可真正接觸以后就知道他這個人單純又好說話，傻乎乎的。

        此時他因為困意襲來，眼睛要閉不閉，只露出一張小臉，參煋看著他不自覺地笑了，隨后躺下朝商湊近，輕聲說道：“晚安。”

        “嗯，安。”商迷糊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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